伊萬諾夫的聲音繼續響起。

  “賣了吧！把你的商場賣給哈拉少，這或許是唯一能夠拯救你的辦法。”

  賣？

  黃罡的心頭不由一顫。

  這商場，可是他黃罡從楊寧的羽翼之下獨立出來後，做下的第一項產業。從情感上講，這商場就像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一般，珍疼無比且給予了無限期望。

  怎樣的父母，才會忍心賣自己的孩子呢？

  黃罡一聲悲歎。

  就像他這樣，吃不上喝不上，為了給孩子尋求一個生路的父母，才能狠下心來賣掉孩子。

  這一聲悲歎，在伊萬諾夫聽來，便算是接受了他的提議。

  從身旁拎起公文包，伊萬諾夫取出了一份轉讓合同。

  “商場是商場，貨物是貨物，你的商品存貨願意賣，那我們就按照你的進價收購，不願意賣，那你就把它全部拉走，這並不在這份轉讓合同的討論範疇內。

  單說你的商場，五十年的租金一百二十萬刀，我們認為還是貴了，但念在你跟哈拉少一場兄弟的情分上，我們決定按原價接盤。

  建造隔層樓板，我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錢，但若是由我們這邊來施工，材料加人工，最多也就是五萬米金，還是念在你跟哈拉少一場兄弟的情分上，我們願意溢價三成，支付給你六萬五千米金的建造費用。

  你的裝修，還有你建在空地上的倉庫，並不符合我們的規劃，我們接手後，還需要推到重來，所以，這部分費用我們不會認可……”

  伊萬諾夫很有耐心，對合同條款一一做出了解釋。

  黃罡看著合同，聽著伊萬諾夫的解釋，心裏麵卻是哇涼一片。

  並非是因為三弟楊寧不講情麵而往死裏壓價。

  而是……

  這份轉讓合同明顯是伊萬諾夫早就準備好了的，也就是說，今天的這個結果，早已在了三弟楊寧的算計之中。

  細思極恐。

  一時間，黃罡思緒混亂，各種念頭紛遝而至。

  但其中有一條卻是極為清晰。

  跟三弟楊寧比，他黃罡還是差得太遠，太遠！

  繼續鬥下去，根本不用考慮他黃罡有幾成勝算的問題，能不被三弟楊寧給玩死，已經算是他黃罡上輩子積德了。

  摒棄雜念，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份轉讓合同上來。也不過是粗略瀏覽，查看一下是否還藏著什麽坑。

  坑倒是沒什麽坑，隻是注明了所有款項都必須折算成盧布來支付。盧布數起來顯然比不上米金，但人家不願意，自己也隻能是委屈求全。

  “轉讓方式和轉讓價格，我都沒有意見，至於庫存的商品存貨……”

  花了兩百多萬刀建造出來的商場，自己隻擁有了不到一周，便要以六折的價位賣出去，黃罡有多心疼，可想而知。

  但轉念再想，這兩百多萬刀的投建本錢，也是從楊寧身上蹭來的，如今還能拿回去一百二十幾萬刀，可以了。

  再加上之前以進貨的方式支走的兩百一十多萬刀，相當於他在那一筆飛機生意中隻分到了三百四十萬刀。

  隻論他黃罡在那筆飛機生意中的貢獻，能分到這麽多錢，還是可以滿意的。

  迅速調整了心情，黃罡於口吻之間多少恢複了些成功人士的意思。

  “庫存商品也可以按進價轉讓給你們，但是，我認為這個進價應該包括了海關的稅金以及運費。”

  伊萬諾夫微笑點頭。

  “那當然！我們KиBE公司有哈拉少這樣的老板，做事不可能不守規矩，那種趁火打劫欺壓客戶的事情，我們是萬萬做不出來。”

  黃罡淡然一笑。

  心中卻已開罵。

  呸！

  二十六個兄弟排隊，你北極熊和那楊寧，他麽的肯定是並列排十六。

  還什麽趁火打劫欺壓客戶的事情萬萬做不出來？

  我黃罡這個客戶，還不是被你們差點劫去底褲，欺壓成了狗？

  相比你們輕飄飄一句話便黑了我七八十萬刀的裝修建造款項，那麽點稅金和運費，又能算得上什麽呢？

  伊萬諾夫拿過來合同，取出鋼筆，在對應條款上補充了黃罡的要求。

  黃罡看過之後，苦笑一聲，接過伊萬諾夫遞過來的鋼筆，在簽名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兩份，黃罡留下了一份，將另一份交還給了伊萬諾夫。

  “列車長，老三，現在你們能跟我說說我是輸在哪裏了麽？”

  伊萬諾夫嗬嗬一笑，看向了楊寧。

  楊寧則輕微聳肩，撇嘴一笑，同時向伊萬諾夫攤了下手。

  伊萬諾夫會意點頭。

  “好吧，那就由我來解答你的這個困惑吧……”

  起身，給自己到了半杯茅台，並沒有打算喝下去，隻是端到了鼻子下麵嗅著酒香。

  “你有沒有去過高檔餐廳吃過飯呢？”

  黃罡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比如，Buono，又或者，Bolshoi，如果有一天，你在這種餐廳中突然發現他們的牛排隻賣兩個盧布，你會做如何感想呢？”

  那倆餐廳……

  黃罡不由一怔。

  我他麽沒去過呀！

  不過，隻需要把這兩家餐廳的名字套在自己去過的高檔餐廳，那麽答案也就不難得出了。

  “要麽是他們老板的腦袋出問題了，要麽就是他們采購的牛肉出問題了……”

  黃罡回答伊萬諾夫的同時，恍惚間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究竟輸在了哪裏。

  “是啊！你商場裝修的就像是餐飲界的Buono或是Bolshoi一樣，可你商品的售價卻是兩盧布一份的牛排，正如你剛才所說，要麽是你這個當老板的腦子出了問題，要麽就是你商場的商品存在問題。

  誰的錢都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誰也不願意花錢給自己添麻煩，誰都不想做那個因貪圖便宜而上了當的大傻瓜……”

  黃罡聽著，臉上的神情於恍然，悵然及黯然間不停變換，而心中，則像是打翻了調味盒，五味雜陳。

  道理如此簡單，可他居然……

  不！

  他黃罡隻是百密一疏，漏算了這一點而已。

  如此失誤，隻能表明自己在經驗上尚有欠缺，並不能否定了他黃罡就不再是一個商業天才。

  這一敗，雖然損失慘重，但也沒達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假以時日，添淨了心頭創傷的血跡，他黃罡必將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