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輕輕地說：“我們雖然不屬於同一門派，但天地之間，一切修行之門都會為每一個真正的修行者敞開，等你明白你自己真的想要什麽的時候，也許，你會認同我們不過都是有始之母的血脈傳承而已。”

  ??介非點點頭，這一點，他早就認同。天地之間，修行門派雖然有修行之道的差別，有修行使命的不同，但信仰道極本身不會有根本的差異。

  ??隻是，這一刻，他的思緒卻又被無數個問題緊緊地困擾著。

  ??老人看出他仍在困惑中，便說：“我給你說三句話，你無論如何記住，也許它會在你極端困惑、置身困境的時候，讓你換個角度看問題。”

  ??介非再次躬身道：“請賜教！”

  ??老人說：“第一句：凡所有相皆為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第二句，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老人說話間，眼前鏡像一一幻化，介非緊張地盯著慢慢消失的老人和眼前的景象，急切地想知道第三句話，隻聽見逐漸消失的煙塵迷霧中傳來老人的第三句話：“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眼前的幻境，頓然而逝……

  ??介非舒服地躺在一張椅子上，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他又回到了這間牢房之中，眼前，四大武者正咳嗽著漸漸從深度調理之中清醒過來。要不是他的臂彎裏還有一個大大的包袱，他甚至懷疑剛才的經曆就是一場夢。

  ??見四個人都要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介非連忙把包袱放在案幾上，趕過去，伸手扶住虛極說：“小心，怎麽樣？”

  ??虛極一邊扶著複命，看著靜篤和知常也站了起來，一邊對介非說：“這些傷若不是傷到了我們的修行命脈，我們也不需要這麽長時間來複原，不要緊的。”

  ??四個人都站了起來，紛紛圍著介非一陣寒暄，介非有些高興地反複說：“這是我最想做的事情，都是修行者，不用這麽客氣……”

  ??這時，虛極看到了案幾上的包袱，表情像是一下子僵住了一般，他一步跨近案幾，一把手抓起包袱，捧在胸前，另一隻手豎直在胸前，仰起頭，閉上眼睛，一聲輕輕地歎息……

  ??靜篤、知常、複命三個人也看到了虛極胸前抱著的包袱，互相看看，也轉身朝著虛極的背影，雙手合十，在胸前，慢慢地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後，虛極睜開眼睛歎息道：“恩師蒼冥來過了……”

  ??四個人都顯得相當激動，他們看著這件包袱，眼睛裏竟然隱隱濕潤起來，這一刻，四個人顯得純真自然，根本就不像是曆經人生浮沉的修行者，而隻是見到父母留給的禮物時高興得想要落淚。

  ??介非詫異地看著，囁喏著說：“啊，你們，你們這是……”

  ??虛極極力地克製著內心的波瀾，對介非說：“道者，請你理解，我們這是……敢問道者，師尊到來，怎麽不叫醒我們呢？”

  ??介非的眼睛睜大了，驚呼道：“什麽，師尊？”說完，他在心裏又說：“看來剛才不是夢啊。”

  ??虛極說：“是的，你剛才見到的肯定是我們的師尊蒼冥。”

  ??靜篤也補充說：“是啊，師尊來看過我們了，這個包袱就是師尊告訴我們……”

  ??他高興地看著知常和複命說：“我們終於可以穿上我們自己的服飾了。”

  ??四個人眉飛色舞，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是介非看著眼前的這些情景，就如墜雲霧，不知所雲，一臉困惑的樣子實在好笑。

  ??虛極卻不等介非說話，急切地說：“這個事情等會兒再說，我們現在就要換上我們自己的服飾，還請道者不要見怪。”

  ??虛極帶頭直接丟開身上皮襖，扯開牛皮腰帶，脫下武者的服飾，隨意地扔到一邊，然後看都不看一眼，像是看一眼都會覺得惡心一般。

  ??介非忍不住看著地上明顯有著的雷丘部落的標識的服飾，看著虛極不解地說：“那，你們？”

  ??虛極冷笑道：“這還不明白，從伍丘寒用銅絲刺穿我們琵琶骨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不再是雷丘部落的幫凶了。從現在開始，我們的路，自己選，自己走。”

  ??說完，打開包袱，隻見四套黃色的僧衣捧在手上，並分發給其他三位師弟，向其他三位師弟點點頭。四個人或許是太激動了，根本不在乎介非怎麽想，他們丟開身上皮襖，扯開牛皮腰帶，從包袱裏各自拿出一套黃色的衣裳，快速地換上，然後麵對著介非站定。

  ??介非一臉困惑，他從未見過修行者穿著這種顏色的衣服，他對四大武者的修行門派更是充滿了好奇，可是又不知怎麽開口。隻是，這個時刻，他的腦海裏忽然閃過那位老者，就是四大武者的師尊蒼冥身上的僧衣，好像忽然明白了。

  ??虛極穿好衣裳，單手伸直，向介非微微躬身，三位師弟也和大師兄虛極一樣，恭恭敬敬地向介非施禮，四個人的臉上都閃爍著莊嚴、寧靜的神態，令介非大感意外。

  ??虛極平靜地說：“道者不必困惑，這是我們投身師門的時候由恩師蒼冥指定的服飾。您雖什麽也不說，我們也知道恩師已經來過了，既然他不想見我嗎，是想等我們自己從這裏衝出去，然後再去找他。”

  ??介非搖搖頭說：“不是我不說，實話告訴各位，我是真的說不清楚，剛才的一幕幕，於我，就像一個夢，我根本不知從何說起，請見諒。”

  ??虛極微微笑著：“無妨無妨，我也坦率地告訴道者，我們的修行門派來自遙遠的梵國。這一門派傳自西域，我們敬拜的是佛祖。”

  ??介非點點頭，在《道極錄》裏有這個門派，隻是自己的經曆到底太過單一，根本就沒有可能遇到這個門派，而且，這個門派起步很晚，就算是在西蠻之野，佛門也是隻有少數人才能知道，具體原因是什麽，盡管他也很想知道究竟，但現在還不便直接提及。

  ??靜篤看了一眼虛極，靠近介非說：“道者，沒關係，我們知道恩師如此做法，隻是不想讓你感覺困惑。對於你剛才說的像是做了個夢，我們是深有感觸，這個事兒證明，恩師已經在給你一些啟諭，這個你以後會慢慢體會到的。”

  ??知常和複命則站在身後，聽著他們的對話，臉上慢慢露出純淨的笑容，在他們看來，介非的出現無疑雄辯地證明了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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