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非看著坎坎和水靈的背影，聳聳肩，坎坎則指著介非的腦袋連續好幾次，然後搖搖頭，跟著他們走進營帳。

  ??走進營帳內，一切都被素有容和燕雲荷收拾得井井有條，根本看不出他們剛剛用過早餐。

  ??小巧玲瓏的燕雲荷還特意點燃了西蠻之野特有的熏香，整個屋子裏飄蕩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一張長方形的案幾，旁邊已經燒好的水壺裏冒著熱氣。六個人分別坐到四麵，案幾上擺放著茶杯裏，已經倒滿了茶水，熱氣悠悠地冒著，茶的清香與熏香的濃香，融合在營帳內，讓人心也能安靜下來。

  ??畢竟是自己門派裏除了令人別扭的事情，金璨原本的大氣磅礴也衰弱了不少，這他們的到來，為此刻的營帳蒙上一層誰也不願意觸碰的陰影。

  ??水靈跟著金璨來，原本是想看看介非，再看看素有容，她心中藏著一萬種柔情和期待，可是，見到素有容她心底裏失望了。

  ??不是失望於素有容的平庸，而是驚詫於她的超凡出塵，幾乎素有容每個動作，每個神態，都絲絲縷縷地透露出修行者內在的充盈和外貌的美麗。

  ??水靈一次次地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著，又機械地接受著燕雲荷一次次地倒滿茶水，她有了明顯的不適感。

  ??金璨坐定，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和坐姿，看著介非和素有容坦誠地說：“此番前來，想必道者和裁執已經心中有數，既然這樣，我也不用掩飾什麽，也不會可以地去批評什麽。就一件事，靈觀的‘五行陣’即將麵臨新的考驗，扛過去，起死回生，抗不過去，就此壽終正寢。所以，還請學院兩位能幫我們出出主意。”

  ??介非盯著金璨，再看看素有容，心裏不解。你們的“五行陣”毀了，完全是你們咎由自取，應該交由你們的首執、裁執去解決吧？這跟道極學院沒有半文錢的關係，你們跑來，不商量怎麽麵對即將到來的戰鬥，卻要替你們解決問題，這是什麽道理啊。

  ??介非這麽想，素有容當然心領神會，她微笑著說：“敢問道者，靈觀的事情，可是學院一名道者和裁執能解決的？”

  ??金璨不動聲色的掠過一絲陰雲，便也不再掩飾什麽，直接說：“請兩位不要誤會，聽我把話說完。五行陣雖然由靈觀獨創，但創建這個陣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對付魔煞界。靈觀與道極學院修行理念不同，修行之道更不同，可在金璨看來，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這次火縱作出令修行界不齒的事情，我作為他的大師兄也難辭其咎。他之所以如此有著連我也不能克服的因素在，請理解。大戰在即，我靈觀五行陣若不能參與其中，我很想把這個陣交給你們，由你們替靈觀敗落的五行陣找到一個存續的理由。”

  ??介非聽出來了，金璨這番話到底沒有任何虛假成分，他說火縱叛逆有著連他都不能客服的因素，也是在暗指顧聖澤，以及他們所能理解到的靈觀使命的變更。隻是，把靈觀五大道者的五行陣交給道極學院，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四個人遲疑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金璨。

  ??水靈見他們都在遲疑，便看了一眼金璨，在金璨的默許下，她挺直身子，說：“五行陣是道極第二紀靈觀首創，在靈觀觀主夏穀的修複和改進下，我們五大道者已經運用的得心應手了。這次師弟火縱之舉，實在令人惋惜。大家都知道，五行陣每個人的存在都是獨立的，卻又是一個完整的整體，缺一不可。這個陣要發揮最大的威力，需要五個人心心相印，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懷疑、猶豫。師弟火縱這件事已發生，五行陣的威力必將大打折扣，除非靈觀重新開始訓練，再達到一定程度的磨合，才能恢複往昔的神威。”

  ??“我們把五行陣交給你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在靈觀五大道者不能參與陣前對敵的時候，由你們能存續五行陣的威力，這也是我們五名道者一致同意的。”

  ??說完，懇切地目光投向介非，萬般柔情竟讓她眼睛已經潮濕。

  ??介非這下子再也不能回避這個問題了，他衝著水靈點點頭，然後對金璨說：“請道者不要誤會，對於五行陣所遭遇的事情，我們深表遺憾。隻是，這五行陣是靈觀一個創舉，飽含著靈觀觀主的心血，我們就這麽接手過來，不太合適吧？”

  ??金璨搖搖頭，咽下一口茶，說：“沒有什麽不合適。在來這裏之前，我們考慮要不要把五行陣交給道玄宗的年正宇和柳焉芝。可細細商量過來，一來呢，他們隻有兩個人，根本撐不起五行陣，二來呢，與道極學院相比，誰都知道，道玄宗無法與道極學院相比的。我說這句話，是全麵權衡之後的決定，並非妄自吹捧。”

  ??如此看來，也沒有什麽不對，接手五行陣，不僅能迅速壯大介非四個人的戰鬥力，也能為靈觀留下一些臉麵。看來，金璨今日來找介非和素有容，是要麵對對麽難堪的心理衝突。

  ??幾個人都聽出了金璨的話裏飽含著的沉甸甸的分量。

  ??素有容替金璨和水靈倒上一杯茶，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還請道者不要怪我們的猶疑不決。”

  ??金璨接過茶杯，歎息道：“我靈觀護衛大宋邊境多年，唯有這次，實在讓人痛心……”

  ??說完這句話，金璨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他昨夜的一個夢。

  ??……

  ??……

  ??荒原，遺落之境。

  ??金璨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無盡的荒草之中，忽然不遠處有一位女子，悠悠然從虛無的夜空中降臨。

  ??走近一看，原來這名女子赫然就是羅澄雪。

  ??羅澄雪是道極第二紀的大道者，別說是同出一門的金璨，即便是東陸九州各門派修行者，見到羅澄雪都是要半跪施禮的。

  ??見到羅澄雪，金璨幾乎要崩潰的心，似乎找到了一個重要的支撐物，他隻覺得一腔的委屈都需要傾訴，他想知道靈觀的使命到底該不該改變，他想知道今日的首執顧聖澤到底是怎樣的立場，他想知道道元使者寧致遠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他想知道為什麽靈觀曆經百年之後仍然處處劫難……

  ??他的確想知道的太多了，然而，他隻管半跪在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激動的內心，讓他竟然產生出不能克製的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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