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這股罡風帶著十分清晰的東陸九州修行者氣息，瞬間從距離燕雲荷五十多步的距離處，拐了一個彎，向前麵一道峽穀內隱匿而去。

  ??原本燕雲荷以為是一場大戰來臨，可眼前的這股罡風看來不是衝著她來的，也沒有對她構成實質性的威脅。

  ??燕雲荷冷冷地盯著這股罡風的軌跡，說：“要是不看看這裏發生了什麽，隻怕我今晚都睡不著。”

  ??心念一動，身體旋即尾隨著罡風的方向，淩空而去……

  ??幽靜、陰冷的峽穀中，罡風從卷動起來的塵埃中漸漸落定，幻化成三個人。分別是金璨、火縱，另一個是燕雲荷尚不能判斷的。

  ??燕雲荷不能靠得太近，她收攏全部的念息和罡氣，隱身在一塊高大的土丘背後，靜靜地窺聽著幾個人的對話。

  ??峽穀的一個角落，有一塊平坦的地麵，密密麻麻的青草有些紊亂，正在被縷縷清風一叢叢舒展開。

  ??金璨指著半跪在地的火縱，躬身對顧聖澤說：“首執，按照靈觀觀規，背叛觀內宗旨，私下勾結魔煞界，必當逐出師門，在修行者行列中除名。火縱對自己叛逆之事供認不諱，請首執裁奪！”

  ??顧聖澤威風凜凜地站在平地的高處，背對著兩個人，陷入沉思。

  ??金璨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回應，內心的狐疑卻是越來越重。他在想一個他根本不敢去想的問題：“莫非火縱叛逆之事，首執他竟然知情？”

  ??顧聖澤慢慢回過頭，看著火縱，問：“你是五大道者中排名第四位的，麵對自己可能接受的懲處，你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呢？”

  ??火縱咬牙說：“大師兄對我的懲處，依據靈觀觀規，我無話可說！”

  ??顧聖澤哈哈大笑：“好一個依據觀規！你擔心的不是你自己接受的懲處，你是在保護一個人，對吧？”

  ??火縱驚愕地抬起頭：“首執明察秋毫，我火縱時靈觀堅定的護衛，隻是……隻是，這件事還牽涉到另外一個人……”

  ??這句話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金璨，隻見金璨驚訝地看著他，這讓火縱內心的愧疚和不安似乎更加深重了。

  ??顧聖澤收起笑容，麵無表情地說：“你說的這個人，不會就是靈觀第一代觀主道元的使者寧致遠吧？”

  ??火縱驚愕之餘，似乎偷偷地呼出一口氣，他仍是不敢接過這個話頭，支吾著說：“首執……你？”

  ??站在一旁的金璨再也不能淡定了，他壓抑著內心的怒火，隻有一個念頭：“好啊，你火縱和我縱橫西蠻之野這麽多年，竟然還藏著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這一腔怒火再也不能克製，他指著火縱說：“你敢再信口雌黃，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誰知此刻的火縱貌似豁了出去，他低頭一字一頓地說：“大師兄想廢了我，火縱無話可說。可依據靈觀觀規，隻有首執才有生殺予奪之權。如果未經首執點頭，就對靈觀同門道者執行觀規，同樣會被首執依規懲處！”

  ??金璨一步靠近火縱，伸出手掌，狠狠地說出了一個“你”字，卻到底下不了手。

  ??顧聖澤輕輕一咳，黃綠色的罡氣流便化成一股強勁地力，靠近了金璨，並硬生生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顧聖澤淡淡地說：“作為第一道者，決不能被情緒控製了心性，難道，你忘了你們是怎麽一起走過這麽多年的嗎？”

  ??金璨的念息和罡氣瞬間化為烏有。

  ??顧聖澤指著火縱說：“你，起來說話！”

  ??火縱猶豫片刻，仍是慢慢站直了身子。

  ??金璨陰沉的臉說：“要知道靈觀‘五行陣’，要求每個人必須心息相通，心魂同一，這個陣才能發揮意想不到的威力。現在，火縱不但作出叛逆之舉，還隱藏著一份心事。一旦五大道者之間不能開誠布公，那就意味著‘五行陣’必將衰落。”

  ??顧聖澤歎息一聲，說：“金璨啊，作為靈觀第一道者，你是不是應該明白靈觀到底承擔著怎樣的使命？我且問你：你真的以為我們靈觀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對的嗎？”

  ??金璨此刻的心情已經接近崩潰！

  ??顧聖澤卻是不管不顧，仍說：“在你眼裏，所謂的火縱已經背叛靈觀，你覺得真的是那樣的嗎？”

  ??金璨不敢看顧聖澤的臉，但他已經不能接受這樣的詰問。

  ??顧聖澤再問：“我想告訴你的是，道極世界裏，眾生平等、萬物同一。靈觀付出那麽大的犧牲護衛著東陸九州。我想再問你，在有始之母的慈悲裏，東陸九州的子民與西蠻之野的子民有差別嗎？”

  ??金璨已經開始迷惑起來，麵對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過，隻好無力地回答：“沒有差別！”

  ??顧聖澤的聲音變得生硬，問：“那我問你，道極第一紀修行界與魔煞界有沒有差別？”

  ??金璨是看過《道極錄》的，這個問題也不用回答，隻好搖搖頭。

  ??顧聖澤接著說：“你很清楚，這些都沒有差別。修行界與魔煞界的生死矛盾，經由第道極二紀的變異與孵化，已經不是個人之間的事情，或者說不是萬千子民的事情，隻是理念之爭。現在，火縱隻是遵守了觀主道元使者寧致遠的命令，重新定義了靈觀的使命，他的叛逆在哪兒呢？難道，靈觀走過了幾千年後，連最初的使命都不能重新喚醒了嗎？”

  ??金璨不服氣，但這些話出自靈觀首執顧聖澤之口，他又無言以對。

  ??顧聖澤這才慢悠悠地說：“所以，無論東陸九州其他門派怎麽看我們，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們隻做我們自己的。我最後的裁奪是：火縱無罪，不應懲處。”

  ??金璨內心中所奉為圭臬的靈觀觀規從根基上發生了動搖，他無奈地看了一眼顧聖澤，再看看火縱，太陽穴不由自主地突突跳動。

  ??這時，火縱再也不能裝糊塗了，他朝著金璨半跪下去，說：“大師兄，這些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連我自己也不能接受，可現在想來，是我沒有提前告知大師兄，仍有失職之錯，請大師兄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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