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楚從軍多年，這個道理他不可能不懂，即刻點頭道：“當然，這五不利，既然被我西防軍細察入微，那麽，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逐一麵對。如何麵對呢？”

  ??“那就是，我們還有五個有利的因素，這些因素我們用得怎麽樣，將決定著未來戰事的發展方向！”

  ??眾人的目光齊齊向項楚投過去，讓項楚更加堅定了要說清楚這“五有利”的信心。

  ??這個時候，他的每一絲優柔寡斷、遲疑不決，都會影響在座的人對未來戰事的準確判斷，這卻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

  ??項楚清清嗓子，聲音顯得洪亮有力，說：“這五有利嘛。其一，這次雪災並沒有給我大宋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朝廷賑災，步步為營，加之東陸九州地方與朝廷同心同德，現在我大宋已經從雪災造成的災難中挺立過來。”

  ??“這就意味著，我們有朝廷與西防軍的同仇敵愾，又有雄厚的糧草保障，與異族聯軍這一戰，我們耗得起、拖得起、打得起。”

  ??“這其二，我西防軍鎮守西防邊境，有著以戰為練的傳統，我大宋百姓享有安定和平的時候，西防軍從未懈怠，一直在盯著西蠻之野的每一個動向，哪怕他們在邊境有一丁點動作，我們從來沒有忽略，是以他們可能的進犯來準備的。”

  ??“這也就是為什麽，盡管他們聯合起來，試圖在西防邊境找到進犯入口，始終沒有得手的原因，一句話，西防軍熟悉他們的戰略戰術，不會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

  ??介非心想：“這也是我們能參與這次戰鬥的一個依靠。沒有這點，即便是我們幫助西防軍取勝了，他們在未來的戰鬥中，仍然會捉襟見肘吧。”

  ??項楚目光逐漸變得澄澈，說：“其三，西防軍曆來有軍民風雨同舟的傳統，這一點，是經過數百年來，無數次血雨腥風的戰鬥中自然而然沉澱下來的。”

  ??“在此，我就舉一例。異族聯軍初次冒犯我西防邊境，是在西蠻之野與梧州邊境上兩邊經常做榷場貿易的殷罱山下。戰事一起，當地百姓不僅立即停止了往榷場各類物資的供應與運送，那些商人還跟當地的百姓自發組建了很多支力量，與西防軍一起反抗外侮，這是異族聯軍根本做不到的……”

  ??介非這時忽然說：“這是不是說明，異族聯軍盡管已經聯合起來了，但他們之所以聯合是因為雪災給他們造成的巨大災難，可是，他們的精神和意誌聯合的並不嚴密，才導致他們的聯合，還不及西防軍與當地百姓的臨時聯手？”

  ??項楚欣賞地看了一眼介非。

  ??他對介非是沒有絲毫排斥的，因為他親眼見到過介非與左鋒那次戰鬥，幾乎是在無聲無息間就完成的。

  ??項楚對介非的感受，很複雜，救命之恩與穀陽開合被殺兩個事情攪在一起，他隻能看一步算一步，可是，介非能準確地理解他說的話，倒是讓他有一種惺惺相惜的認同。

  ??項楚說：“這一點道者看得很準！那麽其四，就是……”

  ??項楚正要說話，熊楷暉卻站起身，開始說話了。

  ??項楚提到的這些戰況，都是他們在研判當前戰場形勢時，在這座議事營帳裏共同商討得出的結論，也是熊楷暉感受比別人更加深切的地方。

  ??因為，在全部參戰的老將軍中，他是最小的，可現在老將軍一個個離去，剩下他一個最小的將軍卻在一批年輕將領中成了獨一無二的老將軍，盡管他的年齡也隻有三十歲。

  ??熊楷暉的聲音裏含著一些沙啞的，一些壓抑著的激蕩，他也走到營帳中間，站在項楚身邊，說：“這其四，就是我大宋西防軍曆來注重對年輕將領的鍛煉曆練。每當一名老將軍倒下後，立即會有這位老將軍親手栽培的年輕將領站起來。”

  ??“所以，我們西防軍才能在老將軍一個個被魔煞界修行者斬殺後，一大批年輕將領能堪當大任，而沒有任何接續乏力的情況。這也是我西防軍交給大宋朝廷、黎民百姓的一個答案！”

  ??熊楷暉之所以站起來，是他擔心，這件事如果讓項楚說出來，又會帶上一層悲壯的色調，把剛剛扭轉過來的情緒，又帶到低迷沉悶之中。

  ??項楚和熊楷暉是聯手作戰時間最久的將領，他們的默契遠比其他將領之間的默契更加深厚。

  ??項楚看著熊楷暉，理解地點點頭，熊楷暉也點頭示意。

  ??兩位將軍在生死鏖戰中生根發芽的信任和理解，令在座的人不由動容。

  ??項楚見熊楷暉不想再說下去，接著說：“那麽，最為重要的就是第五點。”

  ??項楚的目光從介非一行四人的眼前掃過，沉穩地說：“我大宋，修行界和俗世界曆來是心手相連，榮辱與共，這是寫進我大宋曆史的，也是被千年來大宋遭遇的起落浮沉反複證明過的。”

  ??“可是，看看西蠻之野找到的那些魔煞界修行者，他們之所以參與到這場俗世界的戰爭中來，肯定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是臨時起意，絕不是生來如此。”

  ??“今日，幾位道者能來到西防軍，這就證明了一切，我們是麵對外侮，與子同袍，可他們的聯合，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所以，戰勝他們，我們的五有利遠遠大於五不利！”

  ??介非和坎坎同時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坎坎搶先問道：“那麽，西防軍有沒有消息證明他們何以會聯手呢？”

  ??項楚攤開雙手說：“坦率地說，這一點，我們隻是發現了端倪，卻沒有任何證據，也沒有任何消息，所以……”

  ??介非點點頭：“所以，我們不僅會參與這場戰鬥，還會把異族聯軍和魔煞界聯手的秘密找出來！”

  ??穀陽文城聽到這句話，嘴角不由露出一個釋然地微笑。

  ??在他心裏所擔憂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他更相信，這個介非的確是帶著修行者的使命趕赴西防軍營的，那麽，自己的心心念念是否由此而放下呢？

  ??穀陽文城無論如何都該表示點什麽，他站起身，先是向項楚和鳩摩旦示意，讓他們回到座位上坐下，再轉身向介非、素有容這邊的案幾走了幾步。

  ??在距離案幾有三四步遠的地方他站定，看著四個人沉靜的目光，淡然的氣韻，臉上浮現出儒雅而粗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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