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介非和坎坎，把長戈往地上一頓，站直身子，更顯得英氣泛濫，說：“兩位看來是方外之人，何以有閑情雅致來西防軍營？”

  ??介非看到這位小頭領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身份，不得不佩服他眼神之毒，的確非同一般。

  ??坎坎更是意外，他忍不住微笑著問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是方外之人的？”

  ??小頭領低頭一笑，說：“不瞞二位說，我曾經與修行界道玄宗的修行者同仇敵愾過，知道修行者身上獨特的氣質。還有……”

  ??他指著介非說：“這位身上的披風絕不是一般小百姓可以穿的，我還曾經見過道極學院的道者穿的就是這種披風，不過，他身上的披風上的八卦圖要比這位身上的清晰得多。”

  ??介非一聽對方說出來的竟然是道玄宗，原本是肅然寡味了，可以聽他還見過道極學院的道者，他很有興趣想知道一下，這位老兵見到過的是誰？或許應該是哪一位前輩吧？

  ??介非饒有興致地走近老兵，問：“敢問，您是和道極學院哪位道者並肩戰鬥過？”

  ??老兵謙和地笑笑說：“鳩摩旦。”

  ??介非一下子便感到怒火正在蹭蹭上竄，他忍不住重複道：“鳩摩旦？”

  ??老兵自然看不懂介非何以表情怪異，試圖解釋一番，便認真地說：“那可是個不得了的修行者啊，他帶著我們大大小小參加過十幾場戰鬥，無奈，在下年事漸高，實在無力效力於戰場，不然的話，說不定還在戰場上浴血殺敵呢。”

  ??坎坎也注意到了介非的變化，他回頭看了看介非的臉色，卻實在猜不出介非到底在想些什麽。

  ??介非慢慢抬起頭，看著城門之上整齊有型的城垛，慢慢冷靜下來，他不願意傷了老兵。這是一個勇敢的戰士，是為守衛大宋國土流過血、受過傷的老兵，不然他也不會被安排在這城門口。

  ??坎坎見介非不說話，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施禮道：“將軍為守護西蠻之野戰鬥半輩子，如今又為大宋百姓守護著一方安寧，令我等欽佩至極，隻是，我們還有要事麵見穀陽文城大將軍，您看，可否放行借過？”

  ??老兵見坎坎對著他施禮，慌急推辭，也躬身抱拳還禮，連連應承道：“正是折煞小人了，好說好說，兩位大師，請！”

  ??介非也不再說什麽，他對著老兵微微頷首後，便牽著馬，拖著馬車大步走進了西防軍營駐地的大門。

  ??身後，一個年輕的小兵問老兵：“我說，這兩個人真的是東陸內地來的修行者嗎？”

  ??老兵看著兩人走進了城門，眼神裏充滿著敬意，說：“這些才是真正的修行者，甚至……甚至比鳩摩旦要厲害得多啊……”

  ??小兵有些懷疑地說：“沒那麽厲害吧？”

  ??老兵眉頭一皺，盯著小兵說：“住嘴，你懂什麽！”

  ??小兵趕緊躬身道：“不敢，不敢……”

  ??……

  ??……

  ??營帳內，穀陽文城和文茵已吃過早餐，按照平日習慣，穀陽文城應該去處理成堆的軍報，和各路將軍見麵，處理雜務。

  ??文茵自然應該去招呼素有容和燕雲荷。

  ??今日卻完全不一樣了。穀陽文城看似懶懶地喝著茶，一邊把玩著一塊玉質的拂塵杆，目光裏看似空洞無物，什麽也看不見一般。

  ??文茵知道穀陽文城在想什麽，她並不打擾他，也不提醒他該處理軍務了，前方還有竇寧、熊楷暉、馮延巳三位將軍在苦等著他的決策，賬外還有楚項、古城崗、顏開等著他去軍帳中在地圖上推演未來的戰鬥呢。

  ??她靜靜地坐在穀陽文城對麵，一遍遍衝泡著香茗，一遍遍清洗著茶具，盡量不發出聲音，怕驚擾了穀陽文城正在冥想著的清靜。

  ??看著溫潤可人的文茵，穀陽文城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憂心忡忡地說：“但願這個介非並非趙穎喆所謂的魔煞餘孽，而是堪當重任的修行者，大宋國境絕對不可再出問題。”

  ??文茵溫順地伸出手，讓穀陽文城握著，微笑著說：“大將軍可放心，如果這個介非真的是魔煞餘孽，他也不可能和道極學院有關。再說了，大將軍現在該擔心的是異族聯軍帶來的邊患，不該是趙穎喆的一麵之詞。一個失去皇帝恩寵的大皇子，他的話，也不會影響朝廷對西防軍和大將軍的判斷。”

  ??穀陽文城笑了，有佳人如此，心上的擔憂，又算得了什麽呢？

  ??他握著文茵的手明顯地握得更緊了，兩個人隔著中間的案幾，腦袋也慢慢地在靠近。

  ??也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小校走進營帳，半跪在地：“啟稟大將軍，道極學院道者介非求見。”

  ??文茵趕緊收回揚起的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定。

  ??穀陽文城一下子從無限地柔情中被驚醒過來，站起身，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小校，有些詫異地說：“介非？道極學院道者？”

  ??但他很快貌似明白了點什麽，口氣裏甚至有些焦急地說：“快快有請！”

  ??小校領命轉身而去。

  ??知道這時，穀陽文城的嘴角才慢慢拉開一個滿意的微笑。

  ??他高興地看著文茵，說：“來了！”

  ??文茵也微笑著，卻一聲不吭。

  ??……

  ??……

  ??門外，小校把介非、坎坎領到議事營帳內，坐定，為倆人準備好茶點後，他自己便躬身而退。

  ??這是介非和坎坎第一次到軍營。

  ??一路走進來，士兵的訓練、紀律的嚴明，還有軍隊裏獨有的精神風貌，都讓他們既感到新鮮，又是深受感染。

  ??介非在走進這個寬敞的營帳之前，又想到了穀陽開合，想到了那場雖他自己來說竟然像一個謎一樣的戰鬥。他是怎麽昏迷的，怎麽醒來的，又是怎麽離開那片囚禁著瓏州修行者的叢林之地的。

  ??這一切，都逼著他不得不去重新認識他來到軍營的這件事。

  ??坎坎是明白介非心事的，他在路上就主動告訴介非，修行者之間的芥蒂，不屬於俗世界。我們這次是來履行使命的，不是來和軍營議論對錯的。他還告訴介非，他相信，穀陽文城會以大局為重，絕不會插手這件事的，何況還是帶著禮物來拜訪的。

  ??兄弟做成這樣，介非自然感動，也就放下心來。

  ??穀陽文城和文茵，帶著兩名侍衛，隨後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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