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鋒之後
作者:夜帝2021      更新:2021-08-02 23:03      字數:2806
  穀陽文城也停頓了一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說:“就拿這鯤州的眉心茶來說,它舒展開來的每一片茶葉上,無不映射著我大宋的皇恩浩蕩,無不昭示著朝廷的澤被四方。眉心茶的羞怯可人、嬌弱溫順,瓏州水的粗獷豪邁、生性悍猛,它們的相遇,不是互相折服,也不是彼此恐懼,而是大宋國風的組成部分。”

  ??趙穎喆這次認真地看了看穀陽文城,說:“哦?那麽,我大宋國風該作何解呢?”

  ??穀陽文城仍是微微頷首,他絕不會直視大皇子,他隻是謙卑地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茶具上,自始至終保持著上下尊卑的禮儀規範。

  ??這時,穀陽文城看起來更加謙恭,他字斟句酌地說:“在我看來,我大宋國風可以用八個字即可說清。”

  ??趙穎喆說:“敢問是哪八個字?”

  ??穀陽文城說:“外圓內方、剛柔相濟。”

  ??趙穎喆似乎很有興趣,他繼續追問道:“大將軍對這八個字可有見解?”

  ??穀陽文城再次俯恭上半身,說:“不敢說見解,隻是一些粗糙的理解。外圓內方,說的是,自太祖、高祖以來,我大宋曆經幾百年的征戰殺伐,幾百年的休養生息,順應著有始之母的神諭完成了俗世界秩序的架構,這是大宋開啟道極第三紀的基礎,動不得、碰不得,是為‘內方’。”

  ??穀陽文城又停頓了一下,並沒有盯著趙穎喆,他隻是全身心在感受著趙穎喆的細微的變化。

  ??見趙穎喆沒有對他的話提出任何異議,接著說:“撐起大宋國風‘內方’的是外圓。也就是說,大宋的優雅從容、溫文爾雅、文質彬彬、書畫風流不僅是大宋國風的集中體現,也表現在朝政大事的方方麵麵,甚至連大宋百姓的衣食住行也囊括其中。這看似柔弱的外在氣質,是我大宋國風‘外圓’的表現。是為‘外圓內方、剛柔相濟’。”

  ??在聽穀陽文城的陳述中,趙穎喆靜靜地聽著,既不表示讚同,也不表現反對,等他說完了,趙穎喆才點點頭,一邊倒茶一邊很有意味兒地說:“這麽看來,這八個字也算是大宋國風的特征。看來,大將軍果真是心懷天下之人,對大宋國知之甚深啊!”

  ??穀陽文城微微一笑,喝下第三杯茶,放下茶杯。

  ??這時,龍健尉從趙穎喆身後走過來,跪坐在案幾旁,把茶壺裏的茶葉倒出,再次清洗了一邊茶杯,準備衝泡新的眉心茶。

  ??穀陽文城看著趙穎喆說:“大皇子言重了,文城不過是一介武夫,之所以要多少了解一點大宋帝國各地的風物人情,隻為肩上的擔子。至於心懷天下,那是大皇子的本分,我所要做的就是讓大宋西防邊境穩定繁榮,讓大宋朝廷能安心懷柔天下。”

  ??趙穎喆再次點點頭,表情略略變得沉靜,說:“大將軍捍衛大宋西防邊境多年,立下的功勳,穀陽世家為大宋帝國的穩定作出的傑出貢獻,自會寫進大宋帝國曆史。隻是……”

  ??又是片刻的停頓,目光卻死死地盯著穀陽文城的眼睛。

  ??趙穎喆就是要從這樣的話語停頓和目光對視中,發現穀陽文城的心緒變化,以便準確地預測他的內心。

  ??這樣的對視,對於身經百戰的將軍而言,其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意義。穀陽文城平靜如水,不見一絲微波輕漾,他的目光就像一口千年古井,隻見青苔布滿井眼,古井卻是深不可測。

  ??趙穎喆隻得接著說:“隻是,我聽說,穀陽世家也有些人意念紊亂,胡思亂想,試圖汙染穀陽世家對大宋朝廷和黎民百姓的不世功勳,大將軍身為朝廷重臣、世家棟梁,可不得不防啊。”

  ??穀陽文城在心裏歎息:“繞了這麽大彎子,終於說到正題了。”他佯裝吃驚的樣子,緊皺眉頭,抱拳躬身問:“大皇子何出此言?”

  ??趙穎喆見穀陽文城有了反應,知道這句話已經觸動了他,緊接著說:“你不會不知道穀陽開合是誰吧?”

  ??穀陽文城靜靜地回答:“穀陽世家的嫡親至親近親,我雖不能盡數知悉,但這個穀陽開合我卻是十分熟悉的。他是家父穀陽政的二弟穀陽洞天的長孫,按照輩分,我和他還是叔侄關係,在穀陽世家二代三代嫡親中,我們應該是關係血緣關係很近的一脈。”

  ??趙穎喆聽到這句話笑了:“大將軍能敞開心懷,實在可喜可賀……”

  ??這次穀陽文城沒有再優柔寡斷,即刻說:“不管是我穀陽文城,還是整個穀陽世家,對朝廷曆來是忠心耿耿,這一點天地可鑒!”

  ??趙穎喆搖搖頭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將軍和穀陽世家為朝廷、為百姓所做的必將在大宋帝國曆史上熠熠生輝。我的意思是,像穀陽開合這樣野心勃勃的人卻不一定這麽想啊。”

  ??穀陽文城說:“他到底犯下了什麽罪行,還請大皇子賜教!”

  ??趙穎喆知道再不說點什麽,實在說不過去了,隻好攤牌說:“據可靠消息,穀陽開合投靠魔煞界,禍亂瓏州,魔化百姓,替魔煞界四處招兵買馬,敢問,大將軍可知道這件事?”

  ??穀陽文城聽著趙穎喆得意忘形地細數穀陽開合的罪行,再也不能自己,他“噌”一聲站起身,向後連退三步,躬身、施禮,高聲道:“穀陽開合已經是多年未見,他少時受高人指點,成為修行者,從來都是安分守己。至於他如今變成了什麽,我與他已是多年未見,並不知情。請大皇子明鑒!”

  ??趙穎喆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案幾,一步步地走近穀陽文城。

  ??龍鍵尉也站起身,暗暗扶住了腰間的長劍,以防不測。不過,這個動作、這份擔憂,純屬多餘,如果穀陽文城要在這一刻想做什麽,不僅是龍鍵尉不能控製的,甚至連室外那些侍衛都不一定能擋得住。

  ??穀陽文城仍然抱拳、低頭,一聲不響地等著趙穎喆走近,神色穩健,沒有絲毫地慌亂。

  ??趙穎喆在距離穀陽文城三四步遠的地方停下,說:“如果大將軍不知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朝廷絕不會因此而追究大將軍的,這一點,務必請大將軍安心。”

  ??穀陽文城慢慢抬起頭,說:“可這投靠魔煞界的人是我的親侄子,即便是朝廷不追究,大皇子可以放一馬,我穀陽文城也自當交出官印,上奉軍權,麵呈皇上,以死謝罪!”

  ??趙穎喆看著一臉冷峻的穀陽文城,伸出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說:“大將軍,言重了。來,還是坐下吧。”

  ??穀陽文城也不客氣,順著趙穎喆的手勢,再次坐在了座位上。

  ??這份淡定從容,讓龍鍵尉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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