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陽開合此時已經毫無鬥誌。

  ??退一步說，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算他迅速恢複自己的罡氣、念息和修為，也隻能恢複到六七成功力。

  ??聽著召南澍的話，看著介非、素有容、燕雲荷三個人瞬息萬變的表情，他貌似明白了，念尊不讓他與修行者私鬥還是為了他好，道極學院的修行者的確不能輕易碰，這是鐵打的事實。

  ??他內心的驚懼不安一點點地滋長著。此刻能否逃過這一劫，還是個問題。

  ??穀陽開合看了一眼召南澍：“沒想到道極學院的道者這麽強，今天能死在你的手裏，我也算值了。隻是有個問題，我仍是不明白，為什麽同在至罡境界，我卻會輸的這麽慘，這麽窩囊？”

  ??召南澍甚為不屑地說：“你不明白？”

  ??穀陽開合一皺眉頭，拱手道：“恭請道者賜教。”

  ??召南澍知道穀陽開合在做什麽，穀陽開合無非是打算再拖延一下時間，把自己的功力再回複一成，多一點與他對決的籌碼，才會與他戰鬥。

  ??但身為道者，一下子趕盡殺絕的想法，他是一絲也不會有。

  ??更何況，玄之宗師有啟諭，他絕不會違背。

  ??召南澍威風凜凜地站在穀陽開合麵前，十分耐心地說：“你經曆的龍戰境界隻是一次死裏逃生，而龍戰境界的修行者，必須在修行路上曆經萬千劫難，這是其一。”

  ??“其二，你越過龍戰境界，用的是魔煞界的修行之道，已經完全背離了你的原初境界，修行之路前後分歧，你覺得你還能在至罡境界是最強的嗎？第三，你身上集聚了太多的邪念、惡念，你帶著報複世人的巨大仇恨，走魔煞界的修行之路，自然不會長久。”

  ??“作為道者，我不想趕盡殺絕，也憐惜你修行不易。我以道極學院道者的身份勸你一句，別在歧路上越走越遠了。”

  ??穀陽開合有瞬間的恍惚。

  ??他不得不承認召南澍一番分析，直接打進了他的心魂。如此紮心的剖白，令他汗顏，自愧弗如。

  ??但一想到令他恐怖至極的念尊，立刻收悉雜念，專心恢複功力，不再認真聽召南澍的話。

  ??他裝作深思的樣子，目光從眼前的街道看過去。

  ??夜晚的街道，在清幽的月色下，顯得更加安靜，也更加寂寞。

  ??召南澍看出他的異樣，但也不加阻止，他今天原本就是要和他算算賬的，他的小心思騙騙小孩子還可以。

  ??當然召南澍也有些欲擒故縱的意思。

  ??果然，當穀陽開合偷偷調運了一下念息，隻覺得罡氣滿盈，便忽然笑著說：“其實，我倒是很想和道極學院的道者比劃一下，想知道，如果你不是偷襲，我到底能否和你正麵交鋒？”

  ??說完，根本不給召南澍回答的機會，便呼一下，縱身一躍，在半空中鼓動著玄天、乾元兩股罡氣，變幻在青藍紫黑四種顏色，慢慢融合，至罡境界的修為駕馭著剛柔相濟的乾坤錯，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密密麻麻的符印。

  ??符印出，武器到。

  ??這時，穀陽開合使用的武器，才真正露了出來，原來是一把方天戟。這把方天戟似乎有一張血盆大口，它一舞動起來，就貪婪地吞噬著整條大街的黑暗，天地之間陣陣陰寒鋪天蓋地而來。

  ??瞬間，整條大街上的黑暗，月色的清光，夜風的呼嘯，都似乎被一張具有強大吸附力的網，慢慢地收攏在一起，變成一隻黑色的巨蟒，向召南澍飛奔而來。

  ??看到這兒，召南澍這時才認真地看著介非：“小師弟，看清楚了，什麽才叫四象流！”

  ??話音剛落，就旋身而起，調運乾元、波嵐、龍吟、風嘯四股罡氣，分散出赤色、橙色、綠色、紫色四種顏色，迅即推出一個雄渾、磅礴的四象流。

  ??與介非最大的不同，是召南澍打出的這招四象流，赤色的雙連、橙色的上連下斷、綠色的下斷上連、紫色的雙斷四象，置於整條小街的上空，暗合一日時序之變，而且召南澍打出的是一個橢圓形，不是圓形。

  ??放眼看去，推出的這個橢圓，穩穩當當地置於街道左右兩邊、夜空與地麵四個方向，剛好妥妥地覆蓋住了大街。

  ??隨之而來的是，這個橢圓一經形成，立刻籠罩住了穀陽開合的方天戟幻化而成的巨蟒，它在四色的四象之下，左突右衝，扭動炫舞，但仍它怎麽衝撞，都無法逃出這個漂亮的橢圓。

  ??而且，這個橢圓中的四象，絕非生硬、機械地在上下左右四方停留，而是彼此親密勾連，斷續之間，流動不止，奔騰不息，像是天地之間已被這個橢圓完全控製住了。

  ??與此同時，整條小街上夜風呼嘯，各家商鋪門前的招牌四處紛飛，街道上的桌椅、垃圾被攪動在上下左右，慢慢融入四象之內，舞蹈起來，一起鼓動起一個絕美的橢圓，而離他們的戰鬥最近的房屋上的瓦楞、飛簷也大片大片的跌落，兩排房屋的門窗也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

  ??也就在這一刻，召南澍一聲厲喝：“破！”

  ??隻見，那條巨蟒的腦袋先是剛好撞在了赤色的雙連之象上，緊接著橙色的上連下斷、綠色的下斷上連、紫色的雙斷，一陣劇烈的碰撞連續不斷地撞向巨蟒的腦袋，直至巨蟒再也不能動了，隻聽見咣當一聲，方天戟跌落在大街上。

  ??而這一連串的碰撞之下，穀陽開合的身體像是被連續不斷的直拳、勾拳、擺拳反複擊打一般，他跌跌撞撞地向包子鋪的大步退去，當方天戟跌落的一瞬間，他也像是被一記重拳毫無遮攔地擊中，身體斜斜飛出，撞碎了包子鋪的門和窗，軟軟地倒在一堆桌椅之間。

  ??……

  ??……

  ??介非從召南澍提醒他認真看的那一刻起，就瞪著一雙神采飛揚的雙眼，帶著獵人本有的精致、纖細和專注，調運每一絲敏感的念息、靈息，全身心感覺著召南澍與穀陽開合的戰鬥，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他也注意到了穀陽開合故意與召南澍對話時，其實暗藏著殺機，但他一點也不用擔心。

  ??他知道，穀陽開合絕對傷不了召南澍，隻是在心裏歎息：“果然是江湖險惡，人心的邪惡比青丘山上野獸的凶殘不知高出多少倍。”

  ??這個念息一旦形成，在以後波瀾壯闊的江湖浮沉中，他時時刻刻警醒自己：“隻要是人，就有可能成為邪惡、欲望、貪婪的俘虜，對人，絕對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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