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深一點時，杜悅菲捏著一張黃皮紙進了杜恒生的書房，杜恒生還坐在書桌前，台燈明黃的暖光照耀著他精勾的臉廓，硬朗中多出幾許柔魅來，一副眼鏡，一本書，他靜下來的樣子也能溫雅出塵。

  ??杜悅菲眯著笑趴到他的書桌邊沿，手撐起下巴，堂而皇之的觀摩起他的雅正來。

  ??杜恒生微微抬眸掃了一眼，沒說什麽，顯然知道她要做什麽。

  ??杜悅菲察覺到他的動靜，才想起將手裏的黃皮紙遞過去，醒目的“檢討書”三個大字醜得藏無可藏。

  ??杜恒生隨意的看了一眼，遞了回去：“念出來。”

  ??“每回都叫我念。”杜悅菲接過檢討書來抱怨了一句。

  ??潤了兩聲嗓子，懶散的朗讀起。

  ??尊敬的杜恒生先生：

  ??您好！

  ??我——杜悅菲。今日偶覽先生怒顏，哀哀其心，尤歎自藏不軌之心，感念先生厚待，生之幸矣，我酌思餘後，燈下奮筆，擬此一書，礙於今日事由我而起，我謹以此書為戒。

  ??她喜歡古風，寫檢討書一向帶著古韻。

  ??杜悅菲念完後又滿眼期許的望著杜恒生，心中暗奮：三年裏這麽多封檢討書，不信你看不出藏在裏頭的話！

  ??“你交到我這裏的檢討書少說也有上百封了吧？”杜恒生摘下眼鏡往後靠背靠了去。

  ??“昂？”

  ??“寫著玩的嗎？”杜恒生明厲的眼睛嚴肅的盯著她。

  ??杜悅菲一向明知故犯，沒怎麽收斂過，杜恒生打心底覺得她寫這檢討書的行為可視同敷衍，甚至態度上有些許的囂張。

  ??聽著好像有些不對勁，杜悅菲忙問：“所以你都丟了？”

  ??似是看到她眼中的一絲慌亂與緊張，他淡勾唇角：“沒有。”

  ??杜悅菲摸摸胸口，鬆緩眉目：“那就好。”

  ??杜恒生眼中帶著少許的好奇看朝她：“有這麽重要嗎？”

  ??杜悅菲垂頭哀神，玩著手指，戚戚怨怨的嘟囔：“又不占多大地方，你要是想扔……那，那我也是沒資格管的，左右你是看過聽過了。”

  ??杜恒生合上目，有些不暢快的樣子，也不知是氣她哪一句話。

  ??又一日天色昏沉，雨還在下，比昨天沉了許多，杜悅菲經過昨天的獎勵，沒再遲到，這一回，李楠又獎勵了她一張白海遊輪晚宴的貴賓門票。

  ??這闊綽的手筆，不愧是杜恒生！不過再這樣造作下去，家裏那幾畝地就該被人惦記上了，她向來節儉，心懷不安的接過門票，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下某位財主先生。

  ??於是，她找了沒人的地撥了杜恒生的電話，響了兩聲，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杜恒生的聲音。

  ??“什麽事？”

  ??聲音似乎沒有昨天那麽冷和燥了。

  ??由於下課時間短，她便直入主題了：“阿生，你隨手掉金磚的習慣能不能收斂點？萬一我以後要喝西北風了怎麽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疑惑的聲音：“你缺錢了？”

  ??“不是，我是說我表現好的獎勵，就……就你讓李-老-師給的……貴重了些。”

  ??“……嗯。”杜恒生又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杜悅菲你別告訴我你隻有今天才表現好過一回！”

  ??那頭的聲音又冷厲起來，暴風雨要來臨啦～

  ??杜悅菲頓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歎了口氣，急道：“總之，你別送我那麽大的獎勵，我怕我以後出門不測，就這樣。”

  ??杜悅菲很快掛斷電話，她還是有些慫的。

  ??電話那頭的人思慮了片刻，與裴管家吩咐道：“裴叔，以後菲菲出門多派幾個身手好的暗中跟著。”

  ??“怎麽了？”

  ??“沒什麽。”杜恒生埋頭又整理起手裏的資料。

  ??這一天的雨沒有斷過，似乎也是個特別的一天，約莫下午五點，一通指控杜悅菲毆打校聯方專員致殘的電話打到了慕雲島。

  ??杜恒生急匆匆趕來醫院，當聽到傷患肋骨骨折三根，左膀骨斷，腦部骨裂出血，心髒衰竭，生命垂危時，他的臉黑沉沉的。

  ??與此同時，刑警也來了！

  ??聲稱：“金炳華是國家二級科研人員，此番被施暴致殘，施暴者應當為此負責，判處兩年有期徒刑。”

  ??杜恒生冷目一緊，抬手便攔住了要往身側去抓杜悅菲的刑警，說道：“我杜家人誰敢碰一下試試！”

  ??他太痛恨這種被官權支配的感覺，深發內心的痛恨，甚至不可避免的恐懼，下意識的，他抓住了杜悅菲的手，怕再失去。

  ??他沒仰頭，沒看到杜悅菲那微微驚愣看他的樣子。

  ??他盯著跟前身配警徽的五名刑警，極認真的道：“一個億，我買下她的兩年刑役。”

  ??在場之人目色具驚，尤其是杜悅菲。

  ??杜恒生接著又道：“一百萬，我給雪城全體刑警高配棲身陵墓。選！”

  ??五名刑警都嚇愣了，隻見杜恒生眯起陰狠的邪眸：“默認後邊是吧？”在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時，他突然從輪椅上彈跳而起，“那便從幾位開始。”

  ??裴管家與杜悅菲見狀，雷霆一驚，慌上前，卻都不及杜恒生出手的速度。

  ??便是上一秒還和杜恒生纏握著手的杜悅菲，反應過來時，杜恒生已撒空她的手，以閃電之速將跟前的五名刑警踢倒在地了。

  ??慕雲島的人都知道，輪椅是對杜恒生暴躁症的約束，他若出手，幾乎沒幾個人能敵。

  ??“先生！”裴管家急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先生別衝動……坐……坐回去……”裴管家顯然也是怕的，說話都慌亂。

  ??杜悅菲忙亂的將他的輪椅往他身後推去，她顧不得心裏的恐懼，拉扯住他緊緊攥著的拳頭，心亂如麻的安撫道：“阿生……你冷靜一點，我相信你能克製好的……你……你這個樣子真的好嚇人！”

  ??杜恒生的左右手都被抱住，他緊咬著腮幫，冷硬的臉上，一雙充血的黑眸陰鷙得駭人。

  ??杜悅菲將手指摳進他的拳頭裏，不可避免的觸碰著他指頭的兩枚鐵指環，忍著疼，她一點點撐開他硬朗的拳頭。

  ??杜恒生看了一眼旁邊的杜悅菲，她的麵上又慌又急，眼睛裏還有藏不住的畏懼，杜恒生的心仿佛一下軟了，眼神漸溫。

  ??他似是靜下了，麵部表情漸漸平複，往輪椅上坐了回去，他坐下了，所有人才鬆了口氣。

  ??杜悅菲蹲到他膝蓋前，垂著腦袋，一臉的躊躇不定，冷不丁的說起：“其實……也……沒那麽嚴重的，其實……”

  ??“好好說話。”杜恒生緊了緊與她相扣的手，沒好氣的回應。

  ??杜悅菲心情複雜的搖頭：“沒事，我去一趟洗手間。”說完抽手便起身。

  ??臨走，杜恒生抬頭看她，目光裏回熱了許多，聲音也柔和了不少：“放心，我不會讓你被那群庸才支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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