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沒有拒絕的理由。

  ??當然，陸風將他收入門下，其實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當著眾人的麵，將鐵牛收入麾下，也算是得罪了馬隊隊長，哪怕用錢也未必就真能將關係彌補完整。

  ??況且比起馬隊隊長來，鐵牛的性子顯然更適合幫他做事。

  ??“雖然你已經拜我為師，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就能馬上得到我的認可……”

  ??陸風老成地解釋幾句，同時從袖口裏掏出一封信函來。

  ??“在此之前，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些事情……”

  ??信函是送給陸家家主陸興的，裏麵用上了陸風自創的密文，即便落入旁人手中，最多也隻能將之視作一封囉嗦的家書。

  ??鐵牛收起信函，跟著馬隊隊長啟程前往文峰城。

  ??為了避免馬隊隊長私下報複鐵牛，陸風同樣也交給了馬隊隊長一列采買目錄，甚至還許諾，回程後必有重謝。

  ??不管是看在錢財的麵子上，還是以往的交情上，鐵牛這一路跟著，自然不會受到刁難。

  ??送別了馬隊，陸漪問道：“接下來做些什麽？”

  ??“當然是修煉了。”陸風拳頭虛握，“畢竟我們往後的對手，至少也是法象境武者，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又憑什麽將陸家子弟們帶回去？”

  ??說完，趁著天色尚早，兩人朝著南方繼續走去。

  ??掩月宗的修煉場，算是宗門裏最重要的區域之一，就算是內門弟子，每個人每個月也就能拿到兩次前去修煉的機會。

  ??“我這個月的兩次機會，倒是都還在，但這麽重要的地方，我們真不提前做些準備，就這麽直接過去？”

  ??“提前做準備？”陸風反問道：“做什麽準備？”

  ??“當然是修煉的準備了！”陸漪理所當然地回答：“畢竟修煉場不同於一般的演武場，裏麵有陣法加持，靈氣更加濃鬱，若是沒有提前將身上的靈氣消耗個七七八八……”

  ??陸漪這一解釋，反而讓陸風想到了以前吃過的自助餐。這麽看來，修煉場其實與自助餐也沒有什麽差別，隻不過前者提供食物，後者提供靈氣而已。

  ??自己還在上學的時候，每逢月末也會跟幾個好友一起去嚐嚐自助餐，因為大家都是窮學生，所以每次在吃自助前，眾人總喜歡先餓上一兩頓，然後再吃到直不起腰來，不然怎麽都覺得對不起自己花掉的錢。

  ??但這，是陸風窮得不行的時候。

  ??而如今，陸風的手上光是上品靈石就有好幾大箱，就跟個隨身帶著一大串鑰匙的老房東，哪兒還看得上區區一個修煉場的靈氣？

  ??陸風關心的，是修煉場中各種各樣的陣法。

  ??尤其是能夠匯聚靈氣的陣法，未來陸家上下對聚靈陣法有著極大的需求。

  ??為了更好的聚集靈氣，掩月宗幾處修煉場都設置在偏僻之處。大約走了一個小時，二人才看見一個無頂的建築。

  ??“這兒是宗門南邊的修煉場，平時沒有什麽人來。”

  ??修煉場的大門處，是一個簡單搭建起來的涼亭，一個須發半白的管事正靠在一張長桌前假寐。

  ??聽見腳步聲，管事仍舊沒有睜開眼，隻是兩隻手指在長桌上一敲，說了一句：“門牌！”

  ??陸漪點了點頭，從納戒裏翻找出兩個巴掌大小的木牌來，這就是進入修煉場的憑證了。

  ??“宗門的修煉場，向來認牌不認人。”

  ??管事撚起兩張木牌，眯著眼睛隨意地掃了一眼，隨後收起木牌，閉著眼睛開口說道：“兩個人，每人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夠了。”陸風點了點頭，轉而向身後的柳冰說道：“我們兩先進去探查一番，不一定什麽時候出來，要不你先回去好了？”

  ??“沒關係，我就在這兒等著。”

  ??柳冰搖了搖頭，忽而說道：“我若是離開，你在這段時間裏遇上強敵被人打死了怎麽辦？”

  ??“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嗎？”陸風兩眼一翻，忍不住懷疑道：“你整天整天的不說話，難道就在盼著，我什麽時候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你好出手相救？”

  ??“當然不是。”柳冰接著搖了搖頭：“那些不能殺死你的，隻會讓我白白出手……”

  ??“看來，你還真就在等個能打死我的人唄？”

  ??柳冰沒有接話，隻是望向遠處。

  ??望得十分敷衍，就差吹起口哨了。

  ??“算了算了……”陸風不想自討氣受，幹脆搖了搖頭，帶著陸漪進入修煉場。

  ??說是修煉場，但此處卻與演武場大相徑庭。

  ??陸風剛一進門，便有一種進了某家酒店的感覺。

  ??一條狹長的走廊上，兩邊都開著門，分出無數個五六平米的小房間來。

  ??每個房間裏麵除了一疊草席，一張破舊的木桌，就在沒有什麽了。

  ??“不過這兒的靈氣，的確遠比外麵充盈！”沒走多久，陸風就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表麵出現了一層薄如霧水一般的靈氣。

  ??深吸口氣，頓時感覺一股股靈氣衝刷著四肢百骸，將陸風的各處竅穴都盡數填滿。

  ??“效果不錯。”體會了片刻靈氣之後，陸風這才與陸漪對視一眼，“該做正事了。”

  ??向前再走一段，便看見一個如同大廳一般的位置。

  ??大廳並沒有門，站在門框附近，濃鬱的靈氣幾乎如同薄霧一般，從大廳向各處小房間散去。

  ??“這裏就是陣法所在之處！”陸漪指著大廳的門框，對陸風解釋道：“門框兩邊有能夠隔絕陣法，除了宗門少數幾個長老之外，一般人是進不去的。”

  ??“沒關係，能看見陣法就行了！”

  ??隔絕陣法就像是一層透明玻璃，隻能阻礙無關人等進入，但站在門框前，還是能看見陣法全貌，若是陣法出現問題，管事站在門外也能看出來，不論是日常查看還是檢修，都方便不少。

  ??陸風透過門框，很容易就看見了大廳的全貌。

  ??隻見一個數十平米的正方形大廳地麵，刻畫著一個直徑六七米的巨大陣法，道道氤氳著微光的靈氣，沿著無數條靈石碎末填充出來的道路有條不紊地在陣法中穿行。

  ??初略一算，光是手臂粗細的陣紋，就有數十道之多，細如手指的陣紋更是不計其數，再加上靈氣泛起的光芒，直教人眼花繚亂。

  ??“這麽重要的陣法，就這樣擺在地上，也不怕被人偷學了去？”

  ??“有什麽好怕的？這聚靈陣精妙絕倫繁複無比，哪怕畫錯其中任何一道，輕則陣法效果大肆折半，重則整個陣法全然失效……”

  ??整個陣法光是平鋪在地上，就得占據數十平米之多，若是畫在紙冊上，恐怕再簡略也得畫出拳頭厚的一大本。

  ??別說一般人了，哪怕是掩月宗專修陣法的長老，拿著聚靈陣的圖紙作畫，也得耗費數個月才能畫完整個法陣。

  ??其他人就算真有偷學法陣的想法，麵對這繁雜無比的陣法原圖，最終也隻能放棄。

  ??“聽說之前，曾經出現過一個想要偷學宗門聚靈陣法的家族子弟，而且那人極為勤奮，沒日沒夜地為宗門做事，就為了多換幾次能夠進入修煉場的機會……”

  ??“而且他每次進修煉場，都不是為了修煉，往這門邊一坐，就開始臨摹這聚靈陣。”

  ??陸漪望著麵前的陣法，手指指著陣紋說道：“一次臨摹一點兒，足足耗費了整整一年，終於……”

  ??“終於將陣法臨摹下來了？”

  ??“不！”陸漪搖了搖頭，“他日日臨摹陣法，終於驚動了宗門長老。”

  ??“要說那長老也是厲害，看這弟子如此刻苦，又為宗門立下無數功勞，幹脆就將陣法原圖給了他，讓他自己臨摹……”

  ??“功夫不負有心人，通過日日夜夜不斷地努力，那弟子終於成功地掌握了聚靈陣法，然後在幫助他的那位長老的支持下，也成為了宗門長老……”

  ??成為了宗門長老？

  ??聽到這兒，陸風連忙叫停，反問一句：“那家夥不是打算將陣法帶回家族嗎，怎麽剛將陣法學會，就當上宗門長老了？”

  ??“很簡單，在他刻苦學習陣法的這段時間裏，他的家族販田賣地，逐漸消失了。”

  ??“連家族都消失了？”陸風忍不住問道：“他學了多久？”

  ??“不久……”陸漪微微搖頭，“聽說也就十幾年吧！”

  ??“十幾年？”陸風眼角一抽，“就學這麽個破陣法，耗費了十幾年？”

  ??“是啊！”陸漪點頭說道：“就你麵前的這個陣法，還是那長老數年前畫出來的呢！”

  ??聽到這兒，陸風頓時瞪大了眼睛，朝不遠處的聚靈陣望去。

  ??“所以，你以為陣法真就是什麽簡單的東西，你看上幾眼就能輕而易舉地學會了嗎？”陸漪忍不住笑了笑：“就這聚靈陣法，哪怕就放在你麵前任你臨摹，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你也別想完完整整地畫出來！”

  ??幾個月，還是在運氣極好、完全不出一點兒錯誤的情況下！

  ??“這道聚靈陣看似統一，實際上卻是由數十個小陣法統合而成，若是想要徹底明白陣法的原理，沒有十幾年的鑽研，是斷不可能的！”

  ??聽到這兒，陸風忍不住皺起眉頭，望著陸漪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直接告訴你，你要是不信怎麽辦？”陸漪翻了個可愛的白眼：“就算你信了，你難道不會想親自過來看看究竟？”

  ??“現在看也看了，接下來該怎麽辦，難道真就看上一眼，然後便放棄臨摹，直接回去？”

  ??“不然呢？”陸漪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隻可惜陸興不在這兒。”

  ??陸興？

  ??那家夥不就是專修陣法的嗎？

  ??陸漪這一提及，陸風才忽然回想起來，連忙問陸漪道：“你說要是陸興能見到這個陣法，他就能學會怎麽畫了？”

  ??“那倒未必。”陸漪搖了搖頭：“但再怎麽說，也肯定比我們兩個門外漢要強！”

  ??“說得有道理！”陸風興奮地點頭：“得想辦法把這陣法弄到陸興手裏！”

  ??可，怎麽才能將陣法交到陸興的手中？

  ??想要得到陣法，要麽得找到陣法的原圖，要麽就幹脆將陣法完整臨摹出來。

  ??“一般陣法原圖，都如同功法秘籍，是宗門的重中之重，你若是沒有特殊關係，別說拿走了，恐怕連看上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這麽說來，就隻能臨摹了……”

  ??“但這麽多陣紋，想要依次臨摹下來，而且還不能出錯，根本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不是一年兩年能完成的事情……畢竟就算是做足了宗門貢獻的內門弟子，每個月能進入修煉場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陸風揉著眉頭，光是看著這一地大大小小的光圈，他就已經有些眼花了，要讓他一筆一劃將這些圈圈全部一比一地畫下來，簡直是要他的命！

  ??連他都為此苦惱不已，陸漪就更不用說了。幹脆就原地蹲了下去，望著陣法幽幽地歎了口氣道：“要是有個什麽寶物，能將我們所見到的東西一瞬間畫在紙上就好了……”

  ??“有什麽寶物，能將見到的東西瞬間畫在紙上？”

  ??陸風聽到這話，頓時一個激靈，忍不住在陸漪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因為陸漪的話，讓他想到了一樣東西：

  ??照相機！

  ??“在這世界呆久了，怎麽連照相機都忘記了？”陸風雙手胡亂地揉搓，嚇得對方哇哇大叫，“陸漪，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的！”

  ??話音一落，陸風當即就近找了個小房間，讓陸漪在門外守著，自己則進入演武場，緊接著便打開了超市的大門。

  ??超市已經第三次擴張，隻不過因為陸風很忙，很多角落他都隻是匆匆地掃過而已。

  ??但就算隻是掃過幾眼，他也清楚地記得，超市的電子產品櫃台裏，正好就有他需要的東西！

  ??果不其然，在積灰的櫃台底部，他還真就翻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

  ??一次成像照相機，或者叫拍立得！

  ??與一般相機相比，拍立得最明顯的優勢就是，隻要一按快門，機器中的特殊感光相片就能在短時間內成像，不需要其他媒介！

  ??無論怎麽說，哪怕是麵對陸興，陸風也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電子相機，自然是拿不出去的，相比起來，拍立得，就保險多了。

  ??畢竟到時候給出去的，就隻是一張照片而已。

  ??而且由於拍立得的照片特性，在數個月乃至幾年的時間裏，照片上的色彩就會褪去，變成一張光滑的白紙！

  ??這樣一來，陸風暴露身份的可能性自然大大減小。

  ??說幹就幹，陸風當即從幾種拍立得中找了個不起眼的，刷卡付錢，撕開包裝，填入相紙。

  ??“好了，我找到需要的東西了！”

  ??手舉著拍立得，陸風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不就是個鐵疙瘩嗎？”陸漪顯然無法理解，對著陸風手中的東西看來看去，但怎麽也看不出來奇特之處。

  ??“你可別小看這東西，來，讓你親自體驗一下！”

  ??陸風將拍立得舉在胸口，朝著陸漪叫道：“茄子！”

  ??“哪兒呢？”陸漪忽而一驚，還以為身後來了個茄子，連忙回頭望去。

  ??正此時，隻聽得“哢嚓”一聲輕響，拍立得的相片出口開始緩緩吐出相片。

  ??“這，這東西吐紙片了！”陸漪哪兒見過這等陣仗，整個人變得小孩兒似的，一手環住陸風的肩膀，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剛出來的相紙。

  ??“這，這是我嗎？”

  ??白框之中，一個少女正側過頭去，秀發隨之擺動，如同鳳尾一般，襯托著少女精美的側顏。

  ??若不是那畫中的少女，也穿著同樣的衣服，而畫中的背景，也正是這片修煉場……

  ??誰會相信，世上真有能夠將所見的一切盡數畫在紙上的寶物？

  ??“沒錯，是你……好看極了。”陸風將完整的相紙遞給陸漪，看她歡呼雀躍地望著相片裏的自己，又極為小心地將相片放在懷裏，然後拍了拍腦子，這才將納戒清理出一片空地，小心地將相片存入進去。

  ??“沒關係的，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一天拍一張都行！”

  ??“那能一樣嗎，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人為我作畫！雖然實際上作畫的隻是個寶物……”

  ??少女心思陸風也猜不透，於是他擺了擺手，接著說道：“如今相機也有了，是時候將陣法保存下來了！”

  ??由於陣法是刻在地上的，陸風也隻能盡力拍個完整，他並不能直接進入大廳，呈現在相紙上的陣法終歸有模糊之處。

  ??好在大廳的四個方向，都有相應的空門，陸風二人依次走過四道空門，從四個方向上拍照，好幾張照片和在一起，倒也沒有什麽錯漏。

  ??“接下來，就看陸興的了。”

  ??就在他們拍完最後一張照片時，一旁的陸漪忍不住拉住了陸風的衣袖。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

  ??陸風聞言，屏息靜氣，果然聽到了不少奇怪的聲響。

  ??循著聲音的方向，兩人緩緩走了過去，耳中的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好像是女子的叫聲！”陸漪忍不住加快了步伐，“聽起來很慘的樣子……”

  ??“但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對。”陸風稍微拉了拉陸漪。

  ??靠的越近，聲響就越是清晰。

  ??最終二人停下時，與那聲音就隔著一道門。

  ??這門的隔音效果顯然不怎麽樣，陸風都不必湊上去聽，便能聽見裏麵女子的呼聲。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這叫聲的頻率，似乎很符合某種周期性變化……

  ??這哪兒叫慘，分明正好相反！

  ??陸風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房間裏麵的人正在為宗門強大添磚加瓦，於是便想撤走。

  ??怎料就在此時，陸漪竟一腳踹開了房間門！

  ??“住手！”

  ??法象境實力之下，木頭的房門哪兒經得起她一腳，一整塊門隨著一聲大喝，頓時碎成兩半。

  ??房間裏的一對男女驚恐地望向門口，竟嚇得連遮擋都忘記了！

  ??“這不是宋林和他手下的少女嗎？”

  ??陸漪剛看清房中的一切，頓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一隻手拉過殘存的房門，似乎想要將它再次關上。

  ??而陸風，則站在破洞的那一邊，情不自禁地舉起手中的拍立得……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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