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所有命運的饋贈，都被暗中標上了價格一樣。

  ??所有的宗門強者，也同樣被暗中標上了價格。

  ??“倒不如先立個小目標，比如買它一兩個法象境強者之類的……”

  ??就在這普普通通的下午，陸風立下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目標。

  ??也就是這個下午，文峰城城主府遞出了數張請帖。

  ??“對於陸家重選家主的事情，不知各位有和見解？”

  ??次日一早，城主府中，城主居主座，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問題。

  ??其下是王、李、張三家，以及一些有望成為大族的小姓大戶。

  ??城主邀約，沒有誰會不賣這個麵子。

  ??王家家主王晞，此時正居次座，略微瞟了一眼眾人，他便知道此次受邀所為何事了。

  ??“這些年來，陸家一直在走下坡路，商鋪坊間逐年關張縮減，已然入了遲暮之年……”王晞站起身來，將陸家的現狀簡單一說，給足了城主麵子。

  ??能夠受邀到此的，誰也不是傻瓜，即便是反應慢一拍，聽了王家家主的論述，當然也知道城主的目的了。

  ??“自我上任以來，文峰城就這麽大，二十多年都沒有動過城牆……”等眾人議論片刻，城主這才站起身來，“隻不過城雖還是城，人卻早已不是當初的那些人了，二十年間，有家族乘勢崛起，自然也有家族從此沒落……”

  ??“池子就這麽大，魚卻越來越多，大魚若不肯離去，小魚難免活不下去……”城主微微歎了口氣，像是極不情願一般：“大魚越來越大，勢必搶占小魚的吃食，若一直如此，總有一天，整個池子裏恐怕就隻剩下一條魚了……”

  ??城主說到這兒，便頓了頓，望向眾人。

  ??有人思索，有人皺眉。

  ??有人痛下決心，有人猶疑不定。

  ??但至少都是聽得懂話的。

  ??城池雖大，能蓋多少房屋，能建多少商鋪，都有定數。

  ??有人得了，就勢必有人失去。

  ??“所以魚若想要活下去，隻有一條路……”

  ??城主身子前傾，望向眾人。

  ??一場早宴，既沒有要誰的保證，也沒下任何指示。

  ??僅僅說了個看似無關的故事。

  ??眾人再次舉杯，匆忙離去。

  ??待人走盡，城主這才像是緩過神來似的，飲盡杯中茶水，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過是魚群……嗬。”

  ??隻不過，城主並不知道，人群剛剛離開，卻又很快分成了兩股。

  ??“城主想要對陸家動手。”

  ??屬於王家的一間茶室內，三個人獨占了整整一層。

  ??“雖然陸家就此消失，我們能拿到最大利益，可依我看來……不到時候。”

  ??張家家主眉頭緊鎖，似乎在仔細考慮著什麽。

  ??陸家的狀況，在這文峰城內，恐怕沒有比他們更加了解的人了。

  ??也正因如此，他們離開城主府後，繞了一大圈又到了這茶室之中。

  ??“其實城主有一點說得很對，池子就這麽大，我們幾家若想要擴張，恐怕也就隻剩這一條路了……”

  ??李家家主微微歎氣，卻見王家王晞為其添茶，連忙伸手去接。

  ??“李家主不無道理，隻可惜……”

  ??“王兄何出此言？”

  ??“你以為我們隻有陸家倒了，其他人才有生機，可李兄有沒有想過，陸家這條大魚若死了，那最能夠從它身上撕下肉來的，會是哪一家呢？”

  ??“陸家再弱，也不是外麵那些小魚小蝦能夠撼動的……到頭來吞下陸家的，多半還是我們這些大家族。”

  ??“至於是你李家還是他王家，亦或是我張家吞得最多，可那又如何……”

  ??到頭來，誰拿到的好處最多，誰反而更容易淪為下一個大魚。

  ??直至再次積弱，以同樣的方式，被其他家分而食之。

  ??“吃得越多，離死越遠，簡單得連豬都知道的道理……”李家家主連連歎氣，“可陸家倒下之後，我們若不吃，隻會便宜了其他小族，到頭來，新的家族晉升大族，而我們卻什麽也沒得到。”

  ??“隻要陸家不倒下，所有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王晞抬起眼皮，理所當然地提到。

  ??“不讓陸家倒下？”李家家主聞言，先是疑惑，但很快便瞪開雙眼，痛飲一大口茶水。

  ??此刻，三人的心中已有了答案，不由得相視而笑。

  ??隻要陸家沒有立即垮塌，那外麵的小家族們便沒有任何機會。

  ??“現在的陸家，就像一隻會下蛋的母雞。”張家家主開口道：“若是一口氣殺了吃肉，固然得一時爽利，可那些小家小族見了，難免上來分上一口。”

  ??“所以將之圈養起來，三家共分其蛋，才是最好的選擇。”

  ??“的確如此……”

  ??一場茶會，三大家族便已經築起了籬笆。

  ??而茶會之外，其他小家族又怎甘願眼睜睜看著三家勢大？

  ??“如今看來，隻有搞垮陸家，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一處酒家二樓，幾個小家族的族長共聚一處。

  ??盡管談話的目的與三大家族完全相同，都是針對陸家的後續計劃。

  ??偏偏結果卻全然相反。

  ??“無論陸家倒下與否，對於我們而言，除了各家手下多幾家店鋪幾間坊子，在地位上其實沒有多大差別。”

  ??終歸得仰仗大族鼻息。

  ??“但城主顯然已有所預見，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家獨大，我們也正可以利用這一點……”

  ??“陸家倒下，商鋪必遭哄搶，到了那個時候，試問在場各位，又能夠從三大家族的手指縫中搶到多少？即便是搶到了，又怎麽保證，到手的不是大家族們棄置的殘羹？”

  ??小家族們的計劃，前一半倒是很簡單。

  ??順著城主的勢，搞垮陸家。

  ??可這後一半，卻隻能用瘋狂來形容了：

  ??搞垮陸家，然後……將之塞到單獨一個大家族的肚子裏。

  ??“相信我，沒有人能夠拒絕……沒有人。”

  ??貪婪，是人的本性。

  ??忌憚，才是人的理性。

  ??四大家相互製衡，他們這些小家族就絕無可能撼動任何一家。

  ??唯有一家獨大，其餘兩家才會群起而攻。

  ??而他們，才是群起而攻中的“群”。

  ??可無論是圈養還是毀滅，對於陸家而言，都不是什麽好事。

  ??“所有人都在爭權奪利，殊不知，陸家已到了生死關頭。”

  ??陸家西院之中，大長老獨飲苦茶，忍不住歎息。

  ??可即便茶水再苦，可很難衝去他身上的疲憊。

  ??而正在此時，有人敲響房門：“大長老！”

  ??得了大長老的允許，陸家侍衛的侍衛長這才推門而入，緊接著卻又反手將門關上，跪在大長老麵前說道：“已經查明，一群殺手皆盡被殺，沒有活口。”

  ??“三個八脈貫通，還有諸多四象境殺手，麵對一個區區兩儀境的毛頭小子，竟也奈何不得！”

  ??大長老猛地放下手中茶杯，茶水當即四下漫出。

  ??轉眼一看，杯子落在桌上時隻剩下碎片。

  ??“聽聞……聽聞是陸漪大小姐親自動手……”侍衛長戰戰兢兢，卻始終不敢抬頭，隻是將打聽到的消息全盤托出：“陸風從頭至尾也就殺了一人，其餘的……”

  ??“夠了。事已至此，不必再追究。”大長老站起身來，“重要的是，此事沒有外人知道吧？”

  ??“絕對沒有！”侍衛長應聲點頭，“殺手那邊從頭到尾都隻由我一人聯係，而我也並未暴露身份！”

  ??“那就好……”大長老伸出手，在侍衛長的肩膀上輕拍：“你做得很好……”

  ??就在侍衛長準備恭維的話時，大長老手上忽而凝滿了靈氣。

  ??“隻是可惜，我需要此事絕無外人知道……”

  ??殺招乍現！

  ??侍衛長頃刻倒地。

  ??望著這忠於自己數年之久的侍衛長，大長老難得的流露出些許惋惜，看了片刻，才向外呼道：“來人！”

  ??侍衛長的副手應聲而來。

  ??隻不過剛開門，便被眼前場景嚇了一跳：“大長老，這……”

  ??“侍衛長私下通敵出賣陸家，念在他也曾為陸家立下汗馬功勞，特許留個全屍。”大長老走到侍衛麵前，望著對方說道：“聽說你與他私交不錯，那就由你收拾幹淨，葬了吧。”

  ??“可是侍衛長……”副手眉頭緊皺，似乎有話要說。

  ??但大長老隻是用力摁住了他的肩頭，冷聲說道：“既然侍衛長之位空缺，不如就由你補上罷。”

  ??照理說，能夠升職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好事。

  ??可前任的屍首就在麵前，微微顫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死了沒有。

  ??一時之間，侍衛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見他仍在猶疑，大長老不免眉頭微皺，反問道：“你不願意？”

  ??“當然不是！”侍衛連忙跪伏，“謝大長老成全！”

  ??“那就好。”大長老微微一笑走出門去。

  ??“對了，收拾完記得叫陸興陸誌二人見我……嗯，三長老和張懸也一並叫上吧。”

  ??大長老吩咐一句，隨即離開。

  ??新的侍衛長這才應聲稱是，緩步走近屍首。

  ??“兄弟……唉……”抬起尚且溫熱的侍衛長，副手忍不住歎了口氣。

  ??可就在此時，那侍衛長竟張開了眼睛！

  ??一隻手緊緊抓住副手的衣袖，嘴唇微微張合，像是在說些什麽。

  ??他竟然還活著？

  ??副手低下頭去，望著自己昔日的兄弟。

  ??眼神從猶豫、掙紮，逐漸變得冰冷。

  ??“大長老說了，讓我來當侍衛長。”

  ??副手忽然說出這麽一句。

  ??而地上的侍衛長，也在眼睛瞪得越來越大的同時，逐漸失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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