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

  轟轟轟——

  幾乎要震碎耳膜的炮聲在阿爾帕德·帕萊周圍響起，讓他下意識抬起沒有握槍的手捂住耳朵，視線緊緊跟在從炮口飛出的黑色炮彈身後，一直飛到遠處發起進攻的密集的恩克蘭陸軍隊列。

  砰——

  高速飛行的實心炮狠狠地砸在恩克蘭陸軍隊列前的鬆軟土地上，帶起一片泥土，又隨著慣性彈起，砸入人群之中，直接將擋在前麵的一列士兵的腦袋和肢體削去。

  震天的火炮聲回蕩在整片戰場上空，時不時能夠看見炮彈掠過地麵砸入人群之中，人類的身體就宛如薄紙一般脆弱，被輕而易舉地撕碎，血肉與殘肢斷臂灑滿一地，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

  由於駐紮在南部邊境的第四軍第十師配屬的火炮都是12磅步兵炮，因此他們的射程要遠遠超過恩克蘭人的火炮，在後者步兵發起進攻的時候隻能冒著敵人的炮火推進，一直到己方炮兵將其納入射程範圍後才能得到重火力支援。

  對於恩克蘭人來說，好在敵軍的火炮都是直射加農炮，使用的炮彈也都是普遍的實心彈，就算被炮彈擊中最多也隻損失十來個人，這要是換上榴彈炮射出的開花彈，他們遭受到的損失隻會比這更多，甚至連士兵能不能撐到步槍射程範圍都是一個問題。

  就算撐到步槍的射程範圍內，他們也還要麵臨另外一個難題。

  第十師在邊境構築了一條森嚴的防線，他們在陣地前麵挖出了數條底部鋪滿木刺的陷阱，士兵們也都被部署在掩體後麵射擊，以滑膛槍那糟糕的精準度，想要在五十米外精準的命中一個躲在掩體後麵的士兵，那運氣差不多可以去買彩票等著中獎了。

  恩克蘭人也不是沒有應對的辦法，第十師的士兵們雖然在陣地內嚴陣以待，但他們的人數還是硬傷，隻要恩克蘭人不顧一切的冒著高傷亡發起衝鋒，與他們肉搏，陣地失守也隻是時間問題。

  第十師的士兵雖然得到了係統的加成，各項數值都比普通士兵要高出一截，可在人海戰術之下還是隻有戰敗這唯一一個下場。

  這一點第十師的師長奧萊·恩多姆中將也非常清楚，他也知道單靠第十師是無法將敵人擋在邊境外的，他們能做到的就隻有在敗退前讓恩克蘭人在陣地前付出更大的代價，交出更多人命。

  轟轟轟——

  又一陣炮擊讓恩多姆中將的思緒回到現實，站在戰地指揮部內的他手持單筒望遠鏡，看著恩克蘭軍隊迎著己方炮兵的炮擊不斷推進，每一次炮擊都能在人群中犁出一條血路，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在他看來卻是十分賞心悅目。

  很快，恩克蘭炮兵就在戰場上架起，向魯蒙陣地展開報複性還擊，魯蒙炮兵猝不及防之下便被摧毀了兩門，炮位旁的炮兵也被飛濺的炮車碎片砸傷，但隨後魯蒙炮兵也將重心放在混雜在進攻隊列中的恩克蘭炮兵，雙方射出的炮彈在半空中有來有回，擦身而過。

  在炮兵之間的炮戰中，恩克蘭一方明顯落了下風，魯蒙炮兵不論是火炮質量還是炮兵的作戰經驗都略勝一籌，他們射出的炮彈就算沒能擊中敵軍炮兵，也很有可能會擊中推進中的恩克蘭步兵——當然這隻是小概率事件，魯蒙炮兵的精準度更高，因此在炮戰爆發初期，恩克蘭炮兵就損失了多門火炮。

  “最後檢查一次你們手中的槍械，這是你們保命的工具！”

  軍官們的喊聲回蕩在陣地上，帕萊下意識檢查了一遍自己手中的步槍，而就在這時，他身邊的戰友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疑惑地扭頭看去，後者一臉緊張地盯著自己。

  “帕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蘭格，這很正常，你第一次參加戰鬥。”帕萊安慰著他，他的餘光瞥見戰友的下體，見他的雙腿不停地顫抖著，一看就正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

  蘭格是他的同鄉，也是一名入伍不久的新兵，他會這麽緊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帕萊這樣想著，反手抓住蘭格的肩膀，鼓舞道：“振作點，沒有時間讓你害怕了，記住你在訓練場上接受的訓練，瞄準、射擊、裝填、再瞄準、再射擊，不要胡思亂想！”

  “可我，可我還是害怕啊！”蘭格臉色蒼白的說道，他的雙腿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嚴重，尿意在腹中不停回湧著，讓他忍不住想要釋放出來。

  而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的炮擊聲讓他抖了一個激靈，身下再也憋不住，直接一泄如注，全部湧了出來……

  感受著身下的動靜，蘭格臉色變了幾變，帕萊親眼看著他的表情變化，頓時明白了什麽，但他並沒有露出嘲笑的神情，而是正經地說道：

  “這是每個人剛上戰場的時候都會遇到的，蘭格，現在把你的重心放在遠處的敵人身上，不要因為這點小事讓你丟了性命！”

  “我，明白！”

  蘭格雖然因為自己的失禁而感到羞愧，但聽了帕萊的鼓舞，他馬上堅定地回答道，並且低頭檢查起自己手裏的步槍。

  很快，恩克蘭步兵推進到線膛槍的射程範圍內，在戰線上軍官們的大聲命令下，士兵們紛紛朝著遠處的敵人開槍射擊，隨著耀眼的火光在戰線上綻開，行進中的恩克蘭步兵就如同秋後的稻穀一般紛紛中彈倒地，一朵朵血花在人類的胸前綻放，卻代表著一條生命的流逝。

  砰砰砰——

  第一輪齊射就導致上百名士兵中彈倒地，行進中的恩克蘭隊列頓時陷入了短暫的混亂，恩克蘭士兵雖然對敵軍能在這麽遠的距離射殺己方這麽多人而感到驚訝，但他們很快就恢複平靜，踏過倒下戰友的身體繼續前進。

  而在同時，戰線上的魯蒙火炮也將炮口轉向前方的敵軍步兵，他們在射出炮口內的實心彈後，便紛紛換上了專用於近距離射擊的霰彈，待敵軍更進一步後再開炮射擊。

  陣地上的每一個魯蒙士兵，不論其是新兵還是老兵，在麵對前方黑壓壓襲來的敵人時都會不自覺地感到緊張，他們都非常清楚，一場惡戰已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