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名字刻在骨頭縫裏【4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5      字數:3745
  在此之前,白墨並不是一個對事事心存期望和希望的人。

  沒有寄予厚望,就不存在失望,結果是好是壞,順其自然。

  隻不過這樣的順其自然,注定要在瑣碎的日子裏永久長活,帶著悲歡喜怒倉惶逃竄。

  行走24年,她時刻告訴自己,生命中有著太多的不可承受,盡力就好,不可強求。

  難題通常都是自己設置的絆腳石,與他人無關。

  那一夜,同學們為她踐行。

  至於明天以後,她想四處走走,每天把神經繃得那麽緊,將自己置身在手術台和實驗室裏,她該好好歇歇了。

  24歲的她,已經開始產生了疲憊感,這並不是一個好現象。

  都是一群吸血鬼,私下密謀了最好的酒店娛樂,作為女主角的她,需要盡忠職守的現身結賬。

  她去的比較晚,幾十層高樓,她站在大廳裏等電梯,電梯麵光滑可鑒,不管內外,可以清晰的從金屬板上看到電梯裏都站了什麽人。

  最開始的時候,電梯裏隻有她和一位中年男人,到了三樓電梯門打開,走進來一男一女。

  白墨專注的看著電梯數字,隨時準備按電梯上樓,同學們已經等待她太久,而她素來不是一個喜歡遲到的人。

  電梯門關閉,由於進來的男女站在她和中年男人的後麵,所以她問道:“請問去幾樓?”

  專業速度不下於電梯小妹。

  女人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說道:“28樓。”

  白墨沒按28這個數字,因為她也要上28樓,盡管如此女人還是很有禮貌的笑了笑:“謝謝。”

  “不客氣。”原本就沒什麽,她甚至什麽都沒有幫,這聲謝謝受之有愧了。

  電梯內氣氛沉寂,隻有中年男人翻看報紙的聲音,到了六樓,中年男人就走了出去,一時間電梯裏隻有白墨和身後的男女了。

  金屬門板上浮現出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來,典型的商務精英打扮,白襯衫,黑西褲,手工皮鞋,戴著一塊式樣簡約的男士名表,沒係領帶,胸前紐扣有兩顆沒有係,顯得有些慵懶和閑適。

  白墨看向那名男士的時候,他正單手插在口袋裏,另一手飛快的發送著手機短信,因為垂著頭,看不到他的姿容,但一舉一動還是很優雅的。

  至於剛才跟白墨說話的女人,身材高挑,穿著職業套裝,手中拿著時尚的公文包,五官應該是很靚麗漂亮的,跟身旁的男人很般配。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忽然在金屬板麵裏抬起了頭,目光竟直直與白墨相撞,那是一雙漆黑平靜的眸子,不算太溫和,太過無波,反而讓人難以猜測他的情緒是好是壞,但他淡淡的看著白墨,這也是事實。

  很奇怪,白墨第一眼注意的竟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的眼睛,當所有的焦點都凝聚在他眼睛上時,似乎很多東西都可以自動忽略。

  盯著他看,已是失禮,如今對視更是沒必要的。她微微移開視線,不再看向那名男人。

  電梯門打開,白墨已經率先走了出去。

  28樓很大,她想他們不會再見。

  餞別宴,畢竟有些傷感,也許這些在大學裏長久相處的同學朋友們,假以時日將分布世界各地,永不再見。

  28樓,是奢靡之地,娛樂設施齊全,吃完飯直接轉戰包間酒吧。

  他們坐在沙發上,燈光照在每一張年輕的臉龐上,有同學拿著酒杯邊喝邊交談,有同學東倒西歪的坐在沙發上散漫的聊著未來。

  “今後有什麽打算嗎?”有同學問白墨。

  她靠著吧台壁,雙手環胸道:“先四處走走,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旅行”一詞打開了眾人的話匣子,白墨很少回應,含笑聽著,倒不是這時候裝深沉,而是她的頭很暈。

  像這種場合,擺明是讓她不醉不歸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很想躺著睡一覺倒是真的。

  他們的熱情不會因為她的“垂死掙紮”而有所消散,總之很多人都喝多了,密封的空氣裏有著濃烈的酒味,白墨覺得嗆得慌。

  打算出去透透氣的白墨,沒想到經過一位男同學身邊的時候,他會“狼性大發”直接吐了她一身。

  白墨瞬間清醒了過來,短暫的。

  麵對無語的白墨,那男同學極為淡定,繼續躺在沙發上睡覺。

  所幸,同學中總有那麽幾個自製力比較好的。

  尤拉是一位英國人,模特標準身高,短發,中性麵孔,就連穿著打扮也是分不清楚雌雄,但她是一個活脫脫的女人。

  尤拉連忙上前安慰白墨:“寶貝,沒事的,我先扶你去洗手間,你先清洗一下,好在商場很近,我先給你買套衣服過來應應急。”

  白墨還能說什麽呢?這身衣服是務必要換下來的,縱使清洗幹淨,味道也會極其刺鼻。

  那個尤拉是女人,元朗確實不知。

  他站在包間外,略抬頭,就能看到白墨預定的包間,不易察覺的笑笑,有些人天涯咫尺,有些人卻是咫尺天涯。

  他和白墨應該是屬於後者。

  晚上會在這裏相遇,確實事先不知。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站在電梯外,腳步有片刻的凝滯,但她似乎沒看到他,縱使看到又如何,在她眼裏,他可能隻是一個陌生人。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電梯。

  3樓到28樓,他淡定從容嗎?也許,插在褲袋裏的手心裏蓄滿了汗水,泄露了他的緊張,還有他的手機屏幕上,滿滿的都是“白墨”。

  他……果真是瘋了。

  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僅僅是因為一個她。

  斜倚著牆站了一會兒,正準備收心進去時,卻看到她出來了,和一個男人親密的緊摟在一起往走廊深處走去。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眉卻皺了起來,他在想他是否應該跟過去看看,她好像喝醉了,那個男人應該是她的同學,應該不會趁人之危吧?

  忽然有些煩躁了,這倒是說不定的,也許她這位男同學很喜歡她,或是酒後亂性……

  那天,元朗“關心”則亂,絕對不是因為嫉妒,所以當他在女衛生間踢了好幾道門,終於找到白墨時,還來不及鬆一口氣,直接胸口一窒,臉色尷尬,就連呼吸也是淩亂不堪到了極點。

  白墨正坐在馬桶上脫衣服,麵對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他也是一臉錯愕,因為喝了酒,有些小迷糊,但那雙眸子正在慢慢恢複清明。

  難怪元朗如此了,元朗本來打算“捉奸”的,但他隻看到了白墨,脫得隻剩下內衣褲的白墨

  白墨的目光在一瞬間轉化成了驚恐,猶如大夢初醒的人,倏地站起身,卻因為腿腳發軟,險些重新跌坐回去。

  元朗卻及時把她摟在了胸前,外麵想起了高跟鞋的聲音,正在洗手,白墨臉色發紅,她原本想讓這個登徒子放手的,但剛說出一個“你”字,就被他捂住了嘴,好像為了掩飾他內心的慌亂一般,隻能緊緊的抱著她。

  “別叫,我不會傷害你。”他聲音很輕,為了防止被別人聽到其中一個女衛生間裏有男人在,所以聲音直接從他的唇齒間流竄進了白墨的耳朵裏。

  似曾相識的聲音,讓醉酒的白墨愣了愣,眼神有些迷茫,但卻安靜了下來,元朗送了一口氣,這才鬆開緊捂她嘴唇的手。

  “聲音很熟悉。”她說出了她的心聲。

  元朗有些意外,眼神似乎比平時亮了一些:“你記得我的聲音?”

  這一次,白墨沒有回答他的話,隻因那雙凝視她的雙眸裏,藏匿著明明滅滅的眷戀,初次跟男人貼的這麽近,以至於呼吸也在瞬間異常急促起來。

  10末,畢竟是冷的,尤拉去買衣服了,白墨沒辦法穿著髒衣服等尤拉回來,隻是沒想到在女洗手間裏還能遇到男人。

  她倒不怎麽害怕,他的懷抱很溫暖,他抱著她的時候,會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好像他們是多年分離不見的戀人。

  白墨覺得,她是真的喝多了,要不然怎麽會扯到“戀人”兩個字上麵去?

  縱使醉了,還是有理智的,她掙紮著,但他卻抱得很緊。

  這時候,他忽然輕聲喚她的名字:“白墨……”

  連名帶姓的稱呼,原本應該略顯生硬,偏偏他叫的很溫情。

  白墨忘了反抗,就那麽呆呆的看著元朗,他怎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我們認識?”白墨問他。

  他笑了,眉眼間不似之前那般謹慎,多了幾分釋然和輕鬆,“認識。”

  白墨認真想了想,“我不認識你。”

  “沒關係,我認識你也一樣。”

  她的發絲有些亂,他抬手撫上她的發,白墨嘴唇很好看,在燈光下泛著水光。

  他想吻她,而他也這麽做了。

  溫熱的唇癡纏著她的氣息,掠奪著她的呼吸,迫的她喘不過氣來。

  白墨眼睛睜得很大,這是怎麽一回事?

  放任彼此喘息的同時,外麵洗手的人終於踩著高跟鞋離去了,他啞聲道:“白墨,我喜歡你。”

  “……”白墨腦子有些空白,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就說喜歡她,是她酒醉產生的幻覺?所以這一切隻在夢中,不是真實的?

  “可我不喜歡你。”她說。

  苦澀在元朗心中溢出,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問道:“如果你能記住我的聲音,是否代表你也能記住我的吻和我的身體?”

  “什麽?”她沒聽清,微微側眸看著他,如果不是他支撐著她的身體,她隻怕早就滑坐在地上了。

  各種酒混雜在一起,每個同學敬她一杯,她這輩子好像還沒喝過這麽多的酒,各種難受。

  她知道她被一個男人摟在懷裏,而且她還衣衫不整,但感覺和機警度卻大打折扣,反應極其遲鈍。就像他吻她,吻完之後,她才意識到她剛才好像被人給吻了……

  現如今她覺得這個男人的目光看著她,是極具侵略性的,就算她神誌不清,也難免心裏咯噔了一下。

  元朗眼神溫柔,明澈的宛如一池秋水:“喜歡我的吻嗎?”

  “不知道。”她實話實說,閃現在腦海中的詞匯隻有兩個:濕潤和光滑。

  這兩個詞匯好像都太曖昧了。

  他柔聲問她:“要不要我再吻吻你?”

  大概被他笑容迷惑,她頭昏腦漲,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比起你的吻,我更希望你能把襯衫脫下來給我穿。”

  其實她的想法是很現實的,但元朗卻笑了,“吻給你,襯衫也給你。”

  那夜的記憶,白墨一直覺得宛如一場夢,燈光越來越柔和,狹小的空間裏,他和她宛如背著老公妻子偷情的奸夫淫婦,末日狂歡的糾纏在一起。

  她終於開口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元朗,把我的名字刻在你骨頭縫裏,永遠都不許忘記。”不知怎麽回事,他說這話的時候,總有些咬牙切齒和羞憤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