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經年,千言萬語總是無語【7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3      字數:6579
  楚諾7歲那年,顧維身體越發不好,捎信法蘭克福,希望能夠見一見楚諾。

  那天,楚衍和白素長久沉默。最後楚衍對她說:“你能自己做決定嗎?”

  短暫沉默,她說:“可以。”

  是夜,她在徐澤的陪同下回到了故土首都。

  顧維拉著她的手,一遍遍的叫著阿諾,笑中帶淚:“長得很像阿衍。”

  楚諾很沉默,她是代爸爸回來探望他母親的,上一輩子的恩怨其實與她無關。她總覺得生命很短暫,每一天都應該將自己置身在充實的生活裏,而不是被恨意包裹,人世間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等待她去發掘和探尋。

  但即便如此,也並不見得她跟顧維就有多親近。

  在楚家共用午餐,楚家傭人私底下都議論開了,說從未見過這麽有禮貌的小孩子,話語不多,看起來很安靜,性子比白素還要淡。但就是這樣一個孩子,她的嘴角始終都掛著淡淡的微笑,有時候楚修文和顧維同她說話,雖然她並非句句應對,但始終靜靜傾聽著,不會讓別人覺得失落。

  能夠處處照顧別人情緒的孩子確實不多見,有家傭說跟家教脫不了關係。

  她並沒有在楚家逗留太久,離開前,她對楚修文和顧維鞠躬,看著顧維,稚嫩的聲音裏帶著難得一見的認真:“愛之深,責之切,恨之痛,雖然我爸媽心存有恨,但最初的時候心裏一定裝滿了血緣親情,隻是愛意被掏空,所以才會心如死灰。但不管怎麽說,我爸爸都曾深深愛過你……”

  楚諾離開了,身後有顧維壓抑的哭聲,她轉身望去,看到顧維把臉埋在楚修文的懷裏,楚修文安撫她,目光似悲似痛。

  正值初秋,但花園裏卻開滿了秋海棠,她覺得景美,但所謂楚家……真空洞啊!

  ?????

  那天離開首都之前,墓園之地,她代替母親白素拜祭了白荷,秦川。

  她叫白荷“小阿姨”,叫秦川“小舅舅”,她說她叫楚諾,雖然常年不回國,但和母親一樣很想念他們。

  拜祭溫嵐時,她異常的沉默,因為她看到了徐澤的淚。

  徐澤把臉貼在冰涼的墓碑上,眼眸裏裝著歲月沉澱下來的滄桑。

  楚諾稱楚衍是爸爸,白素是媽媽,徐澤是父親,溫嵐是母親。從她知道這世上有一個叫溫嵐的女人被徐澤深深藏在心裏時,她就暗暗許諾,今後她要為徐澤養老送終,把這位父親當成她一輩子的責任。

  那天她給溫嵐磕頭,叫她“母親”。

  三萬英尺高空裏,她問徐澤:“父親,什麽叫愛情?”

  徐澤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睛有些潮潤:“同喜同悲,轉身即念,心之所牽。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能夠讓你哭,讓你笑,讓你念念不忘,非他不可的人,那麽他或許會告訴你什麽叫愛情。”

  楚諾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找到這樣一個人,她隻知道世上愛情千萬種,不管是楚衍和白素,還是徐澤和溫嵐,愛的都太累了,如果長大後,她遇到了這樣一個人,至少可以把愛情簡單化,看的淡,興許能活的快樂一些。

  這是楚諾7歲時的想法。

  ?????

  10歲那年盛夏,迎來了姐姐白墨18歲成年禮。

  在楚諾的世界裏,這世上有兩個女人長得最美麗,一個是她的母親白素,另外一個就是她的姐姐了。

  楚諾覺得白墨眼睛最漂亮,宛如一池秋水,仿佛會說話一般,靈動中透著璀璨的光芒,好比熾烈的陽光,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她試穿禮服那一日,美得驚人。

  “你姐姐漂亮嗎?”白素問坐在沙發上看書的楚諾。

  “漂亮。”頓了頓,楚諾似乎覺得形容詞不夠,難得俏皮道:“很美,今天姐姐第一美,媽媽排第二。”

  白墨有些臉紅,沒好氣的看著楚諾,無奈失笑:“媽媽取笑就算了,怎麽連你也取笑我?”

  楚諾笑,放下書,身高雖然還不到白墨胸前,但卻掌心調皮的放在白墨的腰際兩側,甚至還色色的捏了捏:“哪裏是取笑你,我說的可都是事實,你看看這小細腰……手感不是一般的好。”楚諾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出現雅痞姿態,雖然有耍女流氓的嫌疑,但貴在耍的很優雅。

  “好啊!你敢調戲我?”白墨微微眯眸,也不顧是不是還穿著晚禮服,就開始追著楚諾跑。

  那天長廊裏,姐妹笑聲悅耳,追逐遊戲固然讓人覺得很開心,但她卻不小心撞到了人。

  很多年後,楚諾站在陌生的國度裏,就算偶爾想起那天,也會覺得恍若隔世。恍惚,然後心事萬千的淡淡含笑。

  伴隨白墨一聲驚呼,楚諾隻覺眼前拐角處忽然出現一道身影,然後身體就直直的撞在了那人身上。

  身高懸殊,額頭一痛,身體下意識向一旁倒去,但卻有手臂及時拉住了她……

  “對不起。”尚未看清那人是誰,她就開始向那人道歉。

  “沒關係。”很好聽的聲音,甚至還蘊著笑意

  她抬眸看他,是個少年,穿著一身白色休閑裝,見到他之前,帥氣的少年有很多,但見到他之後,帥氣的少年隻有他一個。

  從此以後,楚諾再也沒有見過比他長得更好看的少年了。

  他是雲蕭,遺傳他母親蘇安的傾城容貌和他父親的英俊,眉眼間清俊迷人,一米八一的身高俯身看她的時候,帶著與生俱來的冷傲,但應該還流露著淡淡的暖。後來,她知道,他本不是一個習慣流露溫暖的人,那天之所以會笑,會溫暖的看著她,隻是因為她是楚諾,是他老師的女兒而已。

  指尖處傳來的溫暖,讓她有些失神,而他已經放下了她的手。

  那天同她一樣失神的人還有姐姐白墨。

  她們其實都是凡塵俗女,最先入目的還是一個人的皮相。後來楚諾也曾問過自己,如果第一眼看到雲蕭的時候,他隻是一個長相平凡的少年,她還會對他念念不忘嗎?也許不會吧!因為第一眼帶來的好感,所以才有了後來的步步受困。

  姐妹同時相見,但他眸中卻看到了仙女般的姐姐,而她對他來說還很小,還是一隻尚未長滿羽翼的“白天鵝”。

  後來在大學裏,林君吻她脖頸,說她脖頸很漂亮,像一隻美麗的白天鵝時,她輕輕地笑,在他懷裏笑的眼眶濕潤。

  白墨18歲那年,雲蕭作為她的成人禮舞伴,提前來到法蘭克福,陪她彩排練習。

  當母親把白墨帶到雲蕭身邊時,楚諾看到白墨的臉竟有些紅。

  晚上姐姐對她說:“這幾天比較忙,沒辦法陪你做功課,你不要偷懶。”

  “不會。”她笑了笑,對白墨說:“姐姐加油。”

  成人禮那天,白墨很美,像是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公主,而她身旁的雲蕭更是高不可攀的王子。

  白墨被楚諾稱讚的腰肢落在雲蕭的掌心裏,透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楚諾看著他們在眾人矚目的目光下跳舞,看著雲蕭嘴角淡淡的微笑,有些發呆。還有……她從未見姐姐笑的那麽開心過。

  身旁有賓客經過,小聲議論道:“太美了,完全就是天作之合。”

  白素找到楚諾的時候,她正蹲在花房裏擺弄鮮花。

  白素問她:“怎麽一個人躲這裏來了?”

  “外麵太熱鬧,還不如陪我可愛的小花兒們聊聊天。”她淘氣的親了親白素的臉:“你怎麽知道我在花房?”

  “你姐姐猜的。”

  “姐姐今天很漂亮。”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白素笑:“等你18歲的時候,也會跟你姐姐一樣漂亮,到時候媽媽一定給你辦一場永世難忘的成人禮。”

  楚諾看著那些花,依偎在白素的懷裏,她知道最好的成人禮在今天。

  就在那一年,白墨出國遠赴哈佛大學讀書,聽說雲蕭也在那裏……

  白墨離開那天,楚諾跟隨楚衍和白素一起送她,白墨跟她擁抱告別。車行很遠,白墨透過後車鏡,還能看到楚諾高高的揮著手跟她告別。第一次離開他們的白墨,看著楚諾,有眼淚悄悄的溢滿眼眶。

  白墨功課很忙,跟楚諾通話時間一周固定一次,姐妹間話題多是圍繞學習和生活。對於雲蕭,白墨是不會跟一個孩子提起的,包括父母。

  隻是有一次,她經過書房時,聽到父母的對話,楚衍說:“這次去美國處理公事,順便去看望墨墨,發現她和雲蕭走的很近。”頓了頓,楚衍遲疑開口:“他們有可能在一起嗎?”

  “找機會我問問她。”

  “還是算了,孩子之間的事情順其自然,我們做大人的不要幹涉,問多了他們反而會覺得不自在。”

  “也好。”

  楚諾回到房間,那天她做了一個夢,夢裏麵她忽然間長大了,然後悲傷逆流成河……也許,她渴望長大,但真當長大的時候卻覺得無所適從。

  ?????

  楚諾12歲的時候,家人一致商定要舉行生日宴,白墨提前趕回來幫忙準備。

  她的12歲,注定要在悲喜交加中度過。

  顧維趕在她生日之前過世了,一夕間原本被喜慶籠罩的城堡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那天,白素在房間裏陪楚衍,勸他回國送葬,這是白素第一次在楚衍麵前公開提顧維的名字,她輕輕抱著楚衍,她說:“阿衍,我早已不恨了。”

  楚衍打開臥室門已經是深夜11點左右了,他沒想到會在門口看到楚諾,她坐在門口的地毯上,把臉埋在雙膝上,她有一頭很漂亮的黑色長發,完全遺傳了她的母親,漆黑的頭發垂落下來,襯得她格外幼小嬌弱。

  “阿諾……”楚衍蹲下身體,試圖叫醒她。

  她向來淺眠,幾乎在他開口喚她的時候,她就打了一個激靈,瞬間抬眸醒了過來。

  楚諾揉著眼睛,神情有些迷糊,輕輕地叫他:“爸爸……”

  “怎麽在這裏睡著了?”他把她拉起來,整理她有些淩亂的發。

  “有話想對你說,所以就在門口等著。”隻是等的時間太久,所以就睡著了。

  他眼眸微閃,柔聲問她:“說什麽?”

  “不要難過,你還有我們。”

  “……”楚衍不確定他的眼睛有沒有紅,但心裏卻溢滿了感動,“你等在這裏,就為了要跟我說這一句話嗎?”

  顯然她還是有話要說的,因為她說:“爸爸,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熱鬧,生日宴不要舉行了。”

  12歲的孩子眉眼清透,透著溫婉的波光,話語如常,但卻足以讓人熱淚盈眶。

  楚衍把她抱起來,送她回臥室的時候,對她說:“生日宴還是要舉行的。”

  ?????

  生日宴那天,賓客不多,到場之人都是周邊熟識的朋友。

  楚諾出生時,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她長大後會成為一個陽光直率的女孩子,因為她的笑容無處不在,但他們都錯了,她的確時時都帶著笑容,但性情卻很沉靜,跟陌生人相處時會很有禮貌,但卻寡言少語。

  她隻是天性如此,並非傲氣逼人,但不了解她的人會覺得她有些高不可攀。

  那天,身為焦點的楚諾穿著白色連衣裙躺在吊床裏,胸前放著一本對於同齡孩子來說太過深奧的書籍,單臂搭在眼睛上,呼吸均勻,似是睡著了。

  雲蕭單手滑進褲袋裏,靜靜的看著她,倒也沒多大的感觸,隻是覺得這麽小的孩子安靜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見白墨遠遠走來,他迎了上去。

  “看到阿諾了嗎?”20歲的白墨正是如花年齡,這樣的美麗隨便走在校園裏,足以讓人怦然心動。

  “在睡覺。”雲蕭眼睛看向吊床位置,可能站在太陽下,所以整個人顯得很慵懶。

  白墨小心翼翼走近,看了看睡著的楚諾,無奈的笑了笑。

  楚家城堡有一條林蔭大道,雲蕭和白墨散步的時候,忽然開口問道:“阿諾從小就很安靜嗎?”

  “天才應該都是這樣的。比起熱鬧,她更喜歡一個人呆著,很多人私底下喜歡叫她小呆子……”

  “呆子?”雲蕭淡淡的看了一眼白墨。

  白墨笑道:“她對一件事情能夠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別人跟她說話,完全被她有意識屏蔽在外,困守在自己的世界裏,不是小呆子是什麽?”

  半晌後,雲蕭不疾不徐道:“她似乎沒什麽同齡朋友?”

  “她喜歡跟比自己年輕大的人在一起,你看她現如今是12歲,但做事情卻很理智。”白墨無奈道:“同齡孩子跟她玩不到一起去。”

  “……”雲蕭不再說話了。

  白墨也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對待雲蕭,她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性情孤傲,很多時候會像個局外人一樣,冷眼旁觀周邊悲喜劇發生。在這世上能夠讓他保持關注力的人和事,其實並不多……

  但人就是這樣,越是淡漠冷清的人,越是吸引眾人的目光。

  “什麽時候回學校?”雲蕭問她。

  “明天。”她挽著他手臂,聲音如水。

  ?????

  楚諾再次見到雲蕭時,那年她14歲。楚修文病重,舉家搬回首都已經提上了日程。

  正值暑假,白墨回來半個月之後,雲蕭有事來德國,順便來山莊拜見了楚衍和白素。

  楚家對於雲蕭和白墨在一起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了,甚至有人在看到雲蕭時,會拿他們的感情開些善意的玩笑。

  對此,雲蕭但笑不語,白墨早已習慣了,也稱不上害羞不害羞。

  那天雲蕭去的時候,楚諾剛給家人每人沏了一杯茶。吳為說雲蕭到訪的時候,她下意識拿著托盤站在了人後,然後在眾人打趣雲蕭和白墨的身後,她離身去了茶房,靜靜的泡茶。

  她看了看擺成一排排的各種茶葉品種,失神發呆了很久,然後垂眸笑了笑。

  是啊!她跟他其實真的不熟,她可以清楚知道家裏每個人的喜好,唯獨不知道他的……她對他,一無所知。

  雲蕭正在跟楚衍說話,然後便聞到了一股清淡的發香,側眸望去就看到了14歲的她。

  她比兩年前長高了許多,側臉輪廓美麗,一雙低垂的眸子清如靜水。

  雲蕭不知道為什麽竟有些失神,大概覺得時間過得真是快。

  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麵前,然後她直起了身體。

  “請用茶。”話語溫淡,可以說很有禮貌,禮貌的近乎疏離。

  雲蕭起先不覺得有什麽異常,直到白墨笑出聲:“阿諾,那麽客氣倒顯的生分了。”說著,對雲蕭說道:“你好歹見到阿諾對她笑笑,一定是你嚇壞了她。”

  雲蕭忍不住笑了,抬眸看向阿諾,眸光倒是柔和了許多:“怕我?”這話近似開玩笑了。

  “沒有。”楚諾搖頭,笑容如常,“你們慢聊。”

  雲蕭似是無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拿起茶杯,掀開茶蓋,綠葉靜靜的漂浮在水波中,茶香撲鼻……是綠茶。

  抿了一口杯中茶,看來不是錯覺,楚諾對他確實太生分了一些。

  ?????

  離開客廳,楚諾遇到了溫昭,他提著籃子,正準備去果園。

  溫昭說:“阿澤有些感冒,我打算摘幾隻梨回來煮梨茶……”住在山上水果齊全,每次不會采摘很多,吃完補齊,這樣一來水果也很新鮮。

  “我去吧!您先回去歇著。”她已經取走了溫昭手中的籃子。

  溫昭看了楚諾一會兒,直到她消失不見,才轉身準備回去,卻沒想到身後有人。

  出色的容貌,修長的身形,看到溫昭微微點頭,風度極佳。

  “怎麽出來了?”溫昭對這個晚輩向來是極為喜歡的。

  雲蕭眼眸冷淡如水,但唇角笑容溫和:“有東西落在了車裏,我出來拿一下。”

  那天,因為夜裏剛下過雨,所以果園地麵濕滑,楚諾摘梨的時候,踮起腳尖,後來梨是摘到了,但因為葉片上都是水珠,微微使力,那些水珠就撲簌簌的濺落在了她的臉上。有水珠濺到眼裏,眼睛一痛,她也分不清楚,是眼淚還是雨水,順著臉龐就滑了下來。

  因為這些雨水,她腳下一滑,連忙穩住身體,雖然沒有滑倒,但腳踝一時錯位,其中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迫使她抬眸望向來人。

  微愣,沒想到是他。

  碩果累累的果園中,慢慢向她走來的他依舊卓爾不凡,看到她彎腰摸著腳踝,已經彎腰蹲在了她麵前:“扭傷了嗎?”

  平淡的語氣,也許還透著關切,他已經在查看她腳踝了。

  意識回潮,她說:“不礙事。”回去讓喬梁叔叔幫忙看一下就好了。

  他卻沒有理會她,脫掉她的鞋襪,低頭查看著她的腳踝,

  倒沒有不自在,她隻是有些站不穩,他看出了她的窘迫,耳邊傳來他淡淡的聲音:“扶著我的肩。”

  “……”遲疑了幾秒,她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諾……”他忽然喚她的名字,她心一緊,竟是呆了呆,終是低低的應了一聲。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他握著她腳踝,掌心貼著她的皮膚,令她眸色深了深。

  “我是洪水猛獸嗎?”他忽然開口問她。

  “什麽?”她一時沒從他的問話裏反應過來,但並不重要,因為握著她腳踝的男人原本也沒打算聽她的回答,趁她分心的時候,忽然腳踝處傳來一陣疼痛,她險些哭出來,握著他肩膀的手指也緊了緊。

  “活動一下,看還痛不痛?”他仍然蹲在那裏,抬眸看著她,黑眸沉靜清冽。

  她忍著淚,動了動腳踝,果真沒有先前那麽痛了。忽然想到他母親是蘇安,有些醫學常識也不算什麽。

  “謝謝。”

  她彎腰要穿鞋襪,動作卻沒有他快:“會滑倒。”這話也算是解釋了。

  幫她穿好鞋子,他直起身的時候對她說:“回去後最好休息幾個小時,免得腫起來。”看了看果園泥路,似是有些無奈,歎道:“我背你,再摔倒的話,恐怕你姐姐第一個不饒我。”

  她笑了笑,彎腰提起水果籃,“謝謝,我自己可以走。”

  他也沒阻止,若有所思的眸盯著她:“一定要這麽生分嗎?”

  心一驚,她閉了閉眼睛,然後抬眸直視他的目光:“知道嗎?男人的背不能輕易背人。”

  “有什麽說法嗎?”聲音裏帶著步步緊逼。

  “男人的背可以撐起生活,但也可以滋生年輕的愛情。”頓了頓,她說:“背我不合適。”

  雲蕭下意識皺眉,恢複平靜和淡漠。沉默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

  “你說的對,背你確實不合適。”嗓音裏竟帶著朦朧的冷意,而他已經轉身離開……

  那天她提著水果籃徑直從後門進了廚房,坐在吧台上,拿著水果刀削梨。

  都說她做事情很專注,她是一個極為重視小細節的人,所以她削水果皮從來都不會斷。

  “二小姐,我來削吧!”傭人上前,想要接手她的工作。

  “沒關係。”她看向家傭,嘴角笑容溫暖:“梨茶煮好後,麻煩給我父親送過去。”

  “好。”家傭覺得,在楚家最沒架子的那個人就是二小姐楚諾了,似乎對別人永遠都是客客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