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孽,她將拉著他們為她陪葬【4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2      字數:3983
  楚衍告訴白素一切都是真的。

  他用事實撕裂了白素最後的自欺欺人,白素愣愣的看著楚衍,臉色煞白,她指尖顫抖,忽然神情激動,大聲吼道:“胡說——”她掙紮著要下床,她近乎無措道:“我看看日曆,今天也許是愚人節……”

  “素素,我們要接受事實。”楚衍緊緊的抱著她,將她摟在懷裏,感覺她身體發抖的厲害,他心疼的拍撫著她的背,柔聲道:“我知道接受這樣的事實,會讓我們覺得很痛苦,但我陪著你,我牽著你的手,我、你、阿澤,還有我們所有的朋友,我們一起度過這次難關,但你要聽話,阿澤已經出事了,你如果再這樣,你讓我怎麽辦?”

  白素靠在他懷裏,失神呢喃道:“死了?死了……”

  楚衍心中隻覺得一陣陣難過,將臉埋在她的頸間,澀聲道:“素素,你別嚇我。”

  白素有好友溫嵐,將近十四年知己相交,她們一起讀軍校,一起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她當年誤解自己的身世,身邊那麽多朋友,唯一能信任的人,能夠讓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溫嵐。

  在溫嵐身上,有一股天生的苦難意識,受溫昭影響,是個能夠為了國家付出一切的人,見不得弱勢群體受苦。

  白素以為30歲之前,她和溫嵐走過了絢爛澎湃的年紀,那麽30年之後,她可以和溫嵐一起走過靜水深流。

  世事無常,她看到了前30年,卻看不到後麵的30年,她把她的好姐妹給弄丟了。

  接受這樣的事實,對於白素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打擊那麽簡單,她並不覺得疼,但一顆心卻開始往下落,仿佛有石頭墜著一般,一直沉到了穀底……

  她的狀態嚇壞了楚衍,當她終於恢複理智,已經是第三天清晨了,她看著一夜未眠,躺在她身邊擔憂望著她的楚衍,她聲音沙啞:“一夜沒睡嗎?”

  “不敢睡。”他把她摟在懷裏,聲音帶著晏啞:“素素……”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叫了她名字後,卻微微一歎,隻是輕輕拍著她的背,卻不再言語了。

  “楚衍,我沒事。”她抬手摸他的臉,卻被他反手握緊,她靠著他,聆聽他有些過急的心跳,她似乎一直在讓他擔驚受怕。

  她遲疑片刻,開口問道:“葬禮什麽時候辦?”

  他緊了緊她的手,聲音輕了許多:“溫家還沒有定,我們不方便催。”

  白素心一緊,她竟忘了老師。

  “楚衍,我今天打算去溫家,陪老師說說話。”溫嵐出了這種事,最痛苦的那個人莫過於溫昭了。

  楚衍心裏是很願意的,素素能夠選擇麵對,無疑讓他鬆了一口氣,但他擔心的是她的狀態……

  他眸光柔和,看了看她的肩傷:“你身體可以嗎?”他是不忍看她身上傷口的,喬梁說像是鋼筆之類的東西硬生生插到了裏麵……他當時聽了,忽然不說話了,很顯然一切都是楚翎做的,他已經不再想象她當時有多疼,就算疼,她也不會說的。

  就像如今,他問她身體有沒有問題,她的回答一如往昔,她說她很好。她說好,他就自欺欺人的相信她真的很好,現如今順著她的意終歸沒錯,

  “我跟你一起去。”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我跟老師說說話,不會有事。”最後一句話,多少含著安撫,她說:“楚衍,我不讓你擔心。”

  因為她的最後一句話,他眼眶竟有些濕了。她能在這個時候顧念他的情緒,不讓他難上加難,足夠了。至於傷痛,就讓他們用時間慢慢來治療吧!

  白素出現在餐廳裏,最高興的那個人莫過於白墨了,她紅著眼,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什麽都沒說,把牛奶端給白素,白素接在手裏,喝了幾口,見她一直看著她,白素幹脆放下杯子,朝她伸出手:“來,讓媽媽抱抱。”

  白墨跳下椅子,把臉埋在白素的懷裏,蹭了蹭臉上的淚。

  白素問她:“傷好了嗎?”

  “嗯。”聲音裏竟帶著哭腔。

  白素不再說話了,拍了拍白墨的背,楚衍站在白素身後,摟著她的肩,她靠在他懷裏,清晨溫情,但為什麽卻透著一股悲傷呢?

  素園傭人都垂眸不語,有些跟溫嵐關係熟稔的傭人都忍不住紅了眼。

  日前總統府下達公文,楚翎暗中建立恐怖組織,意圖轟炸總統府,傷害無辜國民,擾亂國家~安全秩序,溫嵐在緝捕楚翎的時候,為了保護無辜國民不受傷害,跟楚翎同歸於盡,為國犧牲。

  溫嵐成為S國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元帥,除此之外,功勳一件接一件,楚衍說除了死後加勳,他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麽了。

  對於白素來說,楚衍從未這麽無奈過,溫嵐離世,徐澤失聲,好像瞬間抽走了他們所有的力氣。

  當她來到溫家,看到外麵停放著一排排的車輛,當年溫昭教過的學生全都來了,但他們都站在車旁,態度恭敬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眼巴巴的望著溫家大門,他們想進去,但又害怕觸動溫昭的傷心事。

  白素在車裏坐了一會兒,她有些恍惚,溫家門檻,她和溫嵐不知道牽手走過多少次,這一次,再也沒有人陪她一同跨過去了,不過不要緊,她來了,以後將常來,這裏也是她的家……

  她下車,麵前齊刷刷站滿了人,穿著這個國家最令人肅然起敬的軍裝在跟白素敬禮,白素緩緩抬手,同樣做了一個軍禮,她在笑,眸中含淚,把血淚咽進肚子裏,她在替溫嵐回禮,溫嵐曾說過好姐妹無關血緣,依然能夠骨血相融。

  她把溫嵐融進她的身體裏,所以她沒死,她依然還好好的活著。

  從始至終,白素和他們都沒有說一句話,他們齊刷刷的站在那裏目送白素走進溫家門檻,他們看到白素伸出左手,那是牽手的姿勢,白素跨過門檻的時候說:“阿嵐,我們回家了。”

  隱忍多時的淚,就那麽奪眶而出。

  那天,溫昭看到白素,輕輕的笑,他們聊溫嵐,聊她,聊莫珂,聊她們三人少時怎麽怎麽好,聊到最後,溫昭側眸流淚,他說:“風吹眼裏了。”

  “嗯。”她笑的溫和,她知道的,風吹在眼裏,所以眼睛也開始受涼了……

  溫昭過了好久才緩過勁,側臉擦了擦眼淚,這才戴著眼鏡看著白素,溫昭說她們三個人,現如今莫珂走了,溫嵐走了,唯一留下的隻剩下她了,但她過的也不好,他最驕傲的學生,卻把右手給廢了,他因為這件事情堵心了很久,現如今又加上溫嵐這事……

  溫昭不說話了,他坐在那裏,摘下眼鏡,雙手捂著臉,肩膀聳動著……

  白素跪在他腳旁,把臉貼在他雙膝上,她說:“老師,從此以後我就是你女兒,部隊裏麵的人叫你‘老變’,叫我‘小變’,你看就算沒有阿嵐,我們天生也是做父女的命,你說說看,你到哪裏找跟我一樣變態的女兒,我又要到哪裏找跟你一樣變態的爸爸?我不做你女兒,誰還能做你女兒呢?”

  “是啊!我以後還指望你這個女兒為我養老送終呢!”明明是欣慰的話,卻有淚珠砸落在白素的臉上,而她眼中卻早已無淚。

  中午溫昭做飯,她在廚房裏打下廚,正在燒菜的時候,白毅來了,他看著白素,喉結滾動,喚了一聲“素素”,她沒說話,卻快步上前,緊緊的抱住了白毅,她沙啞的喚他:“爸爸。”

  白毅拍著她的背,“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知道,一切都會過去的,她靠著廚房門口,看著白毅和溫昭喝酒聊天,她起先溫暖的笑,她覺得這樣真好,父輩人在一起,自有宣泄痛苦的渠道,也許應該讓父親常常過來陪陪老師,但她看著看著,不期然想到了溫嵐和白荷,隻是這麽一想,她就覺得心口處傳來悶悶的疼,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她支持不下去了,她醒來後一直沒有哭,她控製她的淚,但這一刻,她蜷縮在廚房角落裏,咬著唇,無聲流著淚……

  怎麽處處都有溫嵐?

  就在這間廚房裏,溫嵐無奈的笑:“有時間的話,我一定要好好教你學習廚藝,免得將來你嫁人了,被婆家數落的話,還要找我哭訴。”

  溫嵐怒聲吼道:“白素,你立刻給我出去,你想炸了我廚房嗎?”

  ……

  她把臉埋在膝蓋上,試圖遮住自己的悲傷。

  ——阿嵐,莫珂走的時候,我很傷心;她背叛我的時候,我又是憤怒,又是難過;可我那時候還有你,我知道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了,你也不會背叛我,因為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最好的閨蜜……你懂我,除了楚衍之外,你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我們思想是那麽接近,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隻是一場夢……我們少時有那麽多的遺憾,我們說好回到首都後要打一架的,現如今你讓我一個人跟誰打?當我想你的時候,我電~話又該打給誰呢?真想回到小時候,那時候我們還很小,還不明白什麽叫天人永隔,永不相見……

  餐廳裏,溫昭和白毅不知何時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眸色沉痛,廚房裏傳來的嗚咽聲,宛如受傷的野獸般,揪著他們的心。

  溫昭壓低聲音道:“不進去勸勸她嗎?”她比他會忍,他以為她會一直忍下去的,但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能過了心劫。其實誰又能真正過得了呢?

  白毅歎聲道:“楚衍讓我來的,說她一直忍著不哭,擔心會忍住病來的,又擔心她見到你哭的傷心,會讓你更傷心,所以就讓我過來看看。”

  “……讓她好好哭一場,小荷當著她的麵死了,阿嵐現如今也是這樣,相比起來,老天爺最起碼還是很善待你我,沒有親眼目睹……”溫昭說著,仰頭把酒喝完,眼角有些淚濕。

  “以前小荷和素素出了這種事情,白家好像天塌了一樣,但我總是安慰於曼,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有那麽一天,當我們想起兒女的時候,我們雖然還會痛,但感念最多的卻是那些美好,而不是傷痛。”白毅含淚看著溫昭:“以後素素就是你女兒,她不孝順你,我都不依。”

  “不用你說,她也是我女兒。”溫昭笑著,看向客廳裏溫嵐的相框,相框裏她微微含笑,眉眼間透著英氣和灑脫。

  白毅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眸色黯然,因為楚家,究竟還需要再隕落多少條年輕生命才肯罷休?

  下午的時候,白素在溫嵐房間裏呆了很久,到了四點多走進客廳,發現溫昭和白毅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中午的時候,他們喝了不少酒……

  白素給他們蓋上厚毛毯,吩咐傭人好好照顧他們,這才離開溫家。

  溫家外麵車輛較之中午更多了,天氣寒冷,白素讓他們先回去,明天再來,直到車輛散去,白素才坐車離開,她說:“去醫院。”

  徐澤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他躺在床上,眼睛呆滯,喬梁和慕少卿死氣沉沉的坐在室內一角,都被痛苦折磨的筋疲力盡。

  白素走到床邊,緩緩蹲下身體,握住了徐澤的手,聲音很輕,隻有徐澤能聽到:“阿澤,今晚過後,一切痛苦都將沒入塵埃裏,我這就找人給阿嵐陪葬去。”

  她躺在床上想了兩天,終於想明白,這一切的痛苦都是源於誰,一切的一切都是源於27年前那場暗殺。

  唐天瑜,殺。

  楚修文,殺。

  白素離開之後,徐澤手指終於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