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戰,她的心理防線被擊垮【6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2      字數:5910
  室內靜的讓人感到窒息,唐天瑜之美,貴在楚楚可憐讓人心疼之餘,還能強自鎮定,但她提起白素母親後,忽然開始後悔了。

  越是討厭一個人,越是應該吊著對方的胃口,讓對方的理智淩駕在好奇之下,但唐天瑜失算了,她因為憤怒和仇恨忘記了白素的身份。白素是誰?擅長打心理戰,但凡被白素盯上,鐵嘴也能撬出缺口來。

  她上當了。

  白素睫毛顫動,一瞬不瞬的盯著唐天瑜,遲疑開口:“我母親?”

  不是沒有想過唐天瑜為何會知道她的身世,但她和楚衍作風大抵一樣,麵對現實,然後追究眼前局勢,反觀那些造成傷害的過往,習慣守株待兔,不急於一時。但不急,並不代表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在抱錯女嬰這件事情上,顯然陳喆是最重要的陳述者,但陳喆又是怎麽知道她身世的呢?

  白素率先排除了陳希,然後想到了楚錦秋,或許楚錦秋臨死時擔心她出生後變成孤兒,無人照料,所以對陳喆或是手術室的醫生、護士們說出了她的身份,但她很快就消除了這樣的念頭。

  楚錦秋在國民麵前原本就為人低調,很少露麵,自從被陳惠趕出楚家後,為了避免引起麻煩,幹脆改名換姓,洗盡鉛華之後的楚錦秋,素容見人,融入塵世,有誰會把她聯想成王室公主?

  如果楚錦秋把她的身份告訴醫生護士的話,他們絕對不會集體隱瞞楚錦秋死亡事件,唐天瑜更不會被陳喆送往美國。

  白素一直想不通此事,但今天唐天瑜開口了,她提到了“母親”兩個字,白素下意識呼吸驟停,心跳急促,但她卻不能把她的緊張展露出來給唐天瑜看。

  跟唐天瑜雖然不至於交鋒數次,但也見過好幾次麵,也算彼此打過交道,她很了解唐天瑜的為人,她越是表現的好奇,唐天瑜就越口風嚴密;反之,她如果表現的不在乎,沒有絲毫意外,唐天瑜就會拿最尖酸刻薄的話語來刺激她。

  “你很好奇?”唐天瑜冷笑。

  白素靜靜的看著她:“無所謂,好比有人殺人,我看到了結果,至於她為什麽殺人,我無聊的話,或許會稍加關注,如果我不感興趣的話,知道或是不知道,對我來說完全無關痛癢。”

  唐天瑜眸光鎖視白素,那目光亮得仿佛能吞噬掉一個人的靈魂,“你在說謊。”

  “那你呢?”白素饒有興致的看著唐天瑜,淡淡開口:“我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你雙手拘束,這說明你內心此刻極度恐懼。”說著,忍不住笑道:“唐小姐,你在恐懼什麽呢?”

  “是麽……你還看出了什麽?”話語輕蔑,但唐天瑜卻緩緩收緊手臂,她覺得有點兒冷。

  白素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扯了扯唇角:“你站著的時候,習慣雙腿交叉,抱著自己的胳膊,通常做出這種動作的人帶有一定的防禦性,極度缺乏安全感……”

  “想象力真豐富,沒看到我穿著高跟鞋嗎?雙腿交叉站著能讓我站的更穩固。”話雖如此,也許連唐天瑜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放下了手臂,雙腿站直,倒像在掩飾。

  白素微不可聞的笑了笑:“這麽急著打斷我的話,恰恰說明你急於掩飾,並且因為我的話感到不自在。”

  “你就這麽喜歡分析人嗎?”唐天瑜表情不耐煩,越是強弩之末,就越是囂張的很。

  白素忽然不急著修理唐天瑜了,她想起那些在她的話語下徹底擊垮心理防線的綁匪和對手,忍不住在想,徹底擊垮唐天瑜的內心,遠比在唐天瑜身上補上千刀萬刀更讓她來的興奮。

  白素嘴邊融了一抹笑容:“你作為一個成熟女性,隻可惜內心太過複雜,世界觀常常帶著悲觀色彩。雖說這場遊戲,你玩出了小三的膽識和謀略,策劃的也很驚心動魄,令人折服,但最終邪不勝正……”看著隱隱冷笑的唐天瑜,白素笑容加深:“說說楚衍吧!那樣一個舉手投足間盡顯魅力的男人,他能讓女人不經意間就愛上他,所以你說你喜歡楚衍,我相信。你在美國為了救楚衍,不惜犧牲性命,這樣的愛不是所有人都能給得起的,患難見真情,而真愛唯有在危難時才能昭顯而出。你和楚衍認識相處時,我還不認識楚衍,他為什麽每次麵對你的時候,都是一副我自巋然不動的神情?因為你愛的不得當,愛的不正常,所以你才會心生煩惱,演變成了現如今的因愛生恨,恨到病態,終有一天喪生滅頂。”

  唐天瑜狠狠看著白素,拳頭緊握:“你憑什麽這麽評價我?喜歡一個人,用盡渾身解數去追他,難道有錯嗎?為了得到他,避免錯過這段緣分,哪怕讓我獻出尊嚴,我都願意。”

  “一個男人如果把你放在眼裏,心裏的話,他會讓你這麽委屈的愛著他嗎?”白素聲音抽離而出,帶著金屬般的冷銳:“愛情,因人而異。配角就是配角,即便耗盡所有心機,也得不到絲毫關心。你就是自我感覺太良好,自信心過剩,憑什麽你愛別人,別人就一定要回應你的愛?在別人明確拒絕你,有家庭的情況下,你還糾纏不清,這不叫愛,叫犯賤。我虧欠過你嗎?愛情沒有先來後到,更沒有後來者居上,有的隻是愛或不愛。如果你一味跟我講先來後到的話,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無論你做什麽,哪怕你為楚衍去死,也不及我對楚衍輕輕一笑。有人說,一朵櫻花的下落速度是每秒五厘米。那麽你的愛就像櫻花下墜一樣,經不起時間計算,轉瞬即逝。”

  “白素,你給我閉嘴——”唐天瑜咬牙切齒,心中倉惶,唇幾乎被她咬出了鮮血。

  白素嗤笑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因為你的冥頑不靈,你的見識淺薄,所以讓你醜陋的人性發揮的淋漓盡致。知道嗎?你原本可以很聰明,聽說你在美國讀大學時,學習成績很優異,是學校裏麵的風雲人物,這樣一個你站在神壇上當女神多好,偏偏要覬覦人間情愛,隻可惜你貪戀兒女私情的同時,卻把個人貪欲無限放大,像個被見過世麵的野丫頭,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行為愚蠢莽撞。不怪你,父母雙雙離你而去,無人給你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於是你的愛情開始在畸形裏開花,製造出了一幕幕人間悲劇。但你忽視了一點,你因為長久得不到愛,難免陰陽失調,虛火內攻,致使你自己免疫力低下,連應對各種突發事件,屬於自己的悲劇都無力招架,過程挺好,就是結局……有點讓我失望。”

  唐天瑜心髒一陣接一陣的刺痛著:“好口才,聽得我都想為你鼓掌了。”

  白素看著她血紅的目光,溫聲道:“這掌聲,我還受得起。你看看你,瞪著我幹什麽,不能因為我了解你,你擔心被我看穿,就心生抗拒吧!說起來你我也算有緣,當年在醫院裏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我母親死了,而你母親車禍逢生,陰差陽錯的帶著我去了白家,自此以後我和你的命運開始在錯位中快速滾動起來,白駒過隙,成年後的你躺在病床上,好比剛出土的仿真木乃伊,說實話,我看到那樣一個你,還真是心疼,於是找來了蘇安,請她為你主刀。我還真沒想到,有一天木乃伊複活,竟會對我耀武揚威,秉著清高傲嬌的本性,不屑跟我正麵交鋒,反而拿著高效望遠鏡,把焦點鎖定在非洲的我和楚衍身上。你能把莫珂籠絡手下做事,我佩服你有手段,如此陰謀算盡,利用各種能利用的資源,找了那麽多的借口,編織出一個又一個的陷阱,成功打進楚家,把我逼得寸步難行,這麽喪心病狂的手段,我望而卻步。”

  唐天瑜氣的渾身發抖,這就是白素,罵人不帶髒字,卻字字紮人心窩,每一個字眼都難聽到了極點。

  “那麽愚蠢的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抱錯,我還找她幹什麽?”唐天瑜直勾勾地看著白素,陰冷的目光似乎想要把白素大卸八塊,恨聲道:“你現如今的一切都是搶我的。如果當初我們沒有被抱錯的話,被陳希抱進白家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楚衍愛上的那個女人就不會是你,極有可能是我唐天瑜。”

  麵對唐天瑜的陰森眼神,白素泰然自若:“你也說了,是極有可能,而不是一定,這說明連你自己都不確定。縱使當初陳希把你抱進了白家,你確定你會走上跟我一樣的人生道路嗎?你能成為神槍手嗎?你能成為談判專家嗎?你能競選國務卿嗎?或許我該問你,你的智商當真有這麽高嗎?你的魅力足以吸引楚衍第一眼就愛上你嗎?你以為人生可以複製嗎?複製我走過的路,然後你再裝模作樣的再走一遍?你有這樣的演技嗎?”

  唐天瑜雙眼通紅,在白素的逼問下,竟無法反駁,更在白素的步步緊逼中,下意識踉蹌後退。

  白素緊緊抿著唇,眼眸中多了幾分森寒之氣,一步步逼近唐天瑜,慢條斯理道:“為什麽後退?挺直腰杆用你那雙布滿倉惶和絕望的眼神繼續瞪著我,當我這麽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的時候,你心裏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恨,恨不得掐死我?那你怎麽不想想,當我被你一步步陷害到今天,我麵對你,心裏又在想什麽呢?”

  當身後再也沒有後路可退時,唐天瑜脊背撞在了牆壁之上,而白素終於停止了步伐,在她麵前站定,單手撐著牆,眸光淡淡的看著她。

  “唐小姐,我對女人向來很尊重,但凡事總有例外。你如果‘關注’過我的話,應該很明白,我能當上國務卿,取得成功之前,必定需要一個痛苦的沉澱過程,要不然怎麽能積蓄力量,一飛衝天?我們生活在文明時代,人人講平等,大街小巷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都知道法律和犯罪之間的關係。但並不是所有的犯罪都會那麽愚蠢的暴露在眾人眼前,等著別人去發現和譴責……”白素笑了笑:“基地有私設的審訊室,很多國家都會有,這是不變的‘傳統’。在那個秘密的審訊室裏,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有情報員,有間諜,有恐怖份子,有居心叵測想要攻擊國家~安全,傷害國家利益的高官政要。他們被逮捕之後,會被安置在審訊室裏,遭受特工的嚴刑逼供。我想跟你形容一下那些地下室,身處21世紀,養尊處優的唐小姐大概還不曾參觀過那裏。陰暗,但不潮濕,裏麵很幹燥,還很炙熱,冬天如果呆在裏麵會很舒服,火盆裏的木炭發出‘呲……呲……’的聲音,被審訊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在他們身上會散發出一陣陣烤肉味,如此變換審訊招數,無非是為了挖掘出我們想要得到的信息。我第一次走進裏麵的時候,覺得火刑太懷舊,不創新,便提議他們可以改用電流擊身,效果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巨大的恐懼感很容易就能讓人陷入瘋狂之中……”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刹那間纏裹在心。

  唐天瑜身體發抖,感覺自己被人強行關在了一個壓縮機裏,空氣和空間慢慢積壓,壓抑無比,連氣都快喘不過來。

  白素聲音一如既往,始終都是淡淡的:“身為特工,需要克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殺人。我們練習殺人通常會從死刑犯入手,瞄準鏡瞄準對方的頭顱,然後‘砰——’的一聲,我還沒意識到我幹了什麽事情時,那個死刑犯已經腦袋開花,倒地死亡了。”

  唐天瑜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知道白素在威脅她,也知道白素說的出就做得到,以前沒覺察出的害怕,在這一刻因為太過驚嚇,開始急喘連連。

  白素語聲無奈,緩緩說道:“第一次殺人,心裏真的很不好受,我昏天暗地的睡,以為我的世界從此以後將是一片漆黑,但我第二天才明白,一個人的消失不會影響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同樣,一個陌生人的死亡,會在下一秒鍾就被活著的人所忘記。一個人經曆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究竟是怎麽死的。”白素伸手撫摸唐天瑜扭曲變形的臉:“好奇你會怎麽死嗎?”

  手剛碰到,唐天瑜就渾身一哆嗦,順著牆壁,癱坐在了地上。

  心死,念灰,沉沉閉上眼,忘記了反抗,隻因她無力再反抗。

  淚水倉惶滑落間,唐天瑜麵前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視線開始清晰,一片朦朧間,她看見了白素的臉,她在笑,宛如11月隆冬的太陽,看似溫暖,實則寒冷逼人。

  “願意跟我談談我母親的功不可沒嗎?”

  ******

  27年前,陳希把孩子交給了白毅,於曼發現這個孩子時,曾經多番詢問白毅。白毅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基於保護陳希和孩子,就沒有對於曼多加解釋。

  於曼見白毅那麽維護孩子的母親,難免開始胡思亂想。

  S國醫院曆來如此,孩子出生裹身繈褓上麵印有“西寧第一人民醫院”的字樣,嬰兒繈褓的話,還有編號在。

  於曼前去醫院,原本是想知道孩子母親是誰,不曾想當年因為醋意產生的好奇心,會在多年後給白素的生活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無獨有偶,於曼打聽消息的時候,剛剛晉升護士長不久的陳喆,正在科室谘詢台例行巡班,嚇得渾身發抖,原以為於曼是來質問孩子抱錯一事,通過跟於曼交談,才知道是自己嚇自己,虛驚一場。

  因為對陳希情況掌握不多,陳喆隻說女人是車禍受害人,並沒有辦理任何手續,剖腹取下孩子之後,就抱著孩子離開了。陳喆基於事後害怕,擔心麵臨各種各樣的處罰,並沒有跟於曼坦白抱錯孩子這件事情。

  那天,陳喆悄悄跟著於曼,獲知了她的地址,為了夜長夢多,她狠下心聯係了遠在美國的姐姐,把唐天瑜交給他們撫養。

  再然後於曼嫁給了白毅,後來他們因為工作變動,定居首都,陳喆自此以後徹底跟他們失去了聯係。

  白毅很少在公眾麵前露麵,所以陳喆最初並沒有把國情局白毅和西寧白毅聯想到一起,直到白素和楚衍大婚,雙方家長在電視上露麵,陳喆這才嚇得腿腳發軟。

  需知,早在白素嫁給楚衍之前,楚家很早就把楚錦秋的屍體運回了首都,所以當陳喆看到白素嫁給楚衍時,覺得天都要塌了。

  陳喆知道,白素是楚錦秋的女兒,而楚衍是楚修文和顧維的兒子,這麽看來,結成夫妻的楚衍和白素,完全是有血緣關係的表兄妹。

  陳喆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終日疑神疑鬼,擔驚受怕,唯恐有一天事跡敗露,自己小命不保。陳喆後來跟丈夫離婚後,守著這個說不得的秘密,住進了精神病院。

  在陳喆住院治療期間,唐天瑜經由蘇安主刀之後,慢慢恢複如常,漫長的恢複期,她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都是在醫院度過的。

  既然是皇家醫院,前去住院的人,自然並非隻有她一人,陳惠和楚修文因為各自身體原因,倒是住過幾次院。

  那時候,白素已經卸職,離開S國,唐天瑜千方百計的想要接近楚家,討楚家人歡心,為她將來能夠嫁給楚衍做準備。

  也合該她幸運,陳惠大意,陳惠不知道和顧維發生了什麽矛盾,氣的血壓升高,送到了醫院。

  皇家醫院不似在楚家,縱使在楚家,警衛也不可能在門口邊無時無刻的守著,所以出入性很鬆懈。

  唐天瑜探望陳惠之前還很緊張,猶豫著見到陳惠後該說什麽才合適,誰料陳惠正在睡覺,她也不敢打擾。見陳惠額頭有汗,她便去了盥洗室,原本是去拿毛巾的,誰曾想楚修文聽聞陳惠病了,連忙從公司趕到了醫院。

  醒來後的陳惠見到兒子,難免把對顧維的憤怒發泄在了兒子的身上,那種場合唐天瑜也不敢出去,就站在那裏擔驚受怕的聽著,後悔自己不該這麽冒冒失失的就過來,也所幸她過來了,要不然她還不會聽到陳惠的泄憤之詞,更加不會知道楚衍不是楚修文的兒子,陳惠究竟有多忌諱楚衍的存在……

  一時間讓唐天瑜消化這樣隱秘的事實,她完全嚇懵了。

  再後來,陳喆抑鬱症加重,總覺得有人想要殺她一樣,臨死前看到老舊八卦周刊上,刊登著唐天瑜和楚衍的緋聞,所以私底下曾找過唐天瑜,想要在死前對唐天瑜坦白,向她懺悔自己的罪孽,於是就把白素和她自己的身世全都告訴給了唐天瑜。而陳喆最該尋求懺悔的白素,她卻不敢,用陳喆的話來說,陳喆擔心她們會一怒之下殺了她。

  後麵的一切不用再說了,楚衍和白素情篤漸深,刺激了唐天瑜,於是她想到了陳惠對楚家子嗣的看重,白素和楚衍的身世,養父遺傳學專業,她的邪惡就是在那個時候粉墨登場的。

  那時候破釜沉舟的唐天瑜又怎麽會想到,人生兜兜轉轉,看似走了那麽多的路,到頭來無非是在原地劃了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