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父之名,降你之罪【6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0      字數:5595
  塵世中有一種感情叫友情。

  溫嵐和白素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小時候在政壇高官聚會上有過數麵之緣,但當時基於都是孩子,所以交情僅限點頭之交。

  多年後,命運交織,兩人考進了同一所軍事大學。

  溫嵐比白素大一歲,十四歲認識白素,那時候終究太過年輕,朋友間需要磨練的跌宕起伏,她們都曾親曆和感受過。

  她們也曾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過矛盾,嚴重時見麵形同陌路,但這種狀況通常不會持續太久。衝動隻是暫時的,事情過去,稍加冷靜,她們就會坐下來進行反思,有時候關於鬧翻的理由連她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所謂朋友,在無盡的磨合和爭吵中,能夠做到不記仇,並且每次雙方不歡而散之後能夠意識到對方的重要性,這才是最珍貴的友情。

  後來,她們長大了,於是開始有各種各樣的難題紛遝而至。

  現實逼迫她們快速成熟,哪怕消失了曾經的年少激情和散漫輕狂,但對視凝望時,依然可以微微一笑,將昔日過往盡數藏在內心最深處,並謹以此記,長久保存。

  在溫嵐的心裏,白素和莫珂都是她的親人,哪怕她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有一種血濃於水的情感在骨血裏肆意遊走著。

  她們讓對方進駐自己的生活,不自覺習慣近似,有人說這種女性好友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姐妹。

  多年後,她們人生軌跡開始發生變化,她們在喧嘩塵世中拚命廝殺,隻為有一天能夠擁有優雅的姿態屹立在最寬闊明亮的辦公室裏,成就她們的宏圖霸業。

  她們把身上的鋒芒和棱棱角角悉數去除,扔在了歲月長河中,眼睜睜看著它們一去不複返,然後兀自轉身仰頭離去,背影高傲而堅強。

  那麽無懈可擊,力求完美的活著,甚至不容許人生中出現任何汙點,但現實終究太過殘忍,白素廢了,莫珂死了……

  莫珂死的那天,溫嵐看著莫珂的屍體,過往記憶仿佛被一張卡帶影碟一般,循環播放著她們的青蔥年少。

  她們騎著單車,背著登山包,結伴郊遊。

  笑聲和說話聲蔓延一路,她們大聲呼喊對方跟上,她們比賽誰能最先抵達山坡底下。

  那時候的風盡管很涼,但吹在臉上,蔓延到心裏,感受到的卻是濃濃的溫暖。

  可是今天,溫嵐站在辦公室相連的陽台上,仰臉看著天空,雲朵漂浮,她卻忽然分不清楚這些雲朵究竟是什麽顏色。

  捕鼠行動失敗,雖然白素什麽都沒說,但溫嵐卻深深的意識到一定是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如果推測大膽,較為細致的話,她難免會多想,這次行動失敗應該跟她有著必不可少的聯係。

  有人泄密了。

  司徒玄霜、索菲亞和木槿不可能把消息泄露給別人知道;秦川一向敬重白素,把白素當親姐姐來看待,他是最不可能害白素的那個人。

  那麽……隻有她了。

  溫嵐把之前的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希望能夠找出頭緒來。

  白素在得知曲良武下落後,給她打了一個電~話,目的很簡單,白素需要一架直升飛機。

  接聽電~話的時候,溫嵐很確信身邊沒有人,她當時正站在溫家庭院中。

  老樹早已褪掉鬱鬱蔥蔥的舊裝,以最原始和最直接的方式迎接著寒冬洗禮。

  如果有人竊聽了她和白素的談話,那麽很顯然問題出在她身上或是手機身上。

  衣服沒有任何問題,況且她沒有佩戴首飾的習慣,倒是戴了一隻手表,還有手中用來通話的手機。

  這麽看來,最可疑的就要數手機和手表了。

  溫嵐很確信手機從未離開過她的身邊,事實上為了防止白素找她時,聯係不上她,她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隨身帶著手機。

  她把目光移到了手表上。

  雖說直覺並非次次都那麽準,但這一次,溫嵐還是猜對了,袖珍掃描儀器接近手表,“滴滴……”聲響起的同時,紅光歡快的跳躍著。

  溫嵐不動聲色的關掉掃描儀,試圖回想手表是什麽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手表平時都在她手上戴著,但有兩種情況除外。

  洗澡和睡覺的時間,她會把手表摘下來。

  首先排除睡覺時間,溫家防守嚴密,家中傭人大都是用了很多年的老人,知道她的喜好和習慣,在沒有得到她允許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會進入她的房間。

  洗澡的時候倒是有可能偷偷進入……

  溫嵐為此把家裏的監視器調了出來,將竊聽事件追朔久遠,從白素回到首都前後開始查起,結果很明顯,不管是洗澡還是睡覺,房間裏永遠都隻有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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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回憶會讓人絞盡腦汁,比如說此刻的溫嵐。

  越是想極力回想,越是腦袋發懵。

  她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走進了臨間盥洗室。

  水流潺潺,她掬起一捧溫水準備洗臉醒醒神,但當她看到水池裏積蓄的溫水時,似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麽,雖說急切的想要離開盥洗室,意圖查明真相,但卻不動聲色的把手表放到了盥洗台上,似乎為了避免手表進水,所以才會如此。

  慢條斯理的洗完手,溫嵐離開盥洗室時,似乎早已遺忘了先前被她擱置在大理石台麵上的手表。

  一個星期前,國防部因為及時堵截了一場潛在的邊境紛爭,溫嵐特意舉辦了一場慶功晚宴。

  地點設定在首都赫赫有名的溫泉度假中心。

  當時有將近八位國防部高官參與其中,晚宴後,男女各自去了男池和女池洗浴。

  溫嵐曾在這個時間段把手表摘下來,放在了置物櫃裏。

  雖說男池和女池分開,但休息區卻設立在一起,當溫嵐從浴池裏走出來時,眾人已經裹著洗浴白袍躺在休息區神情慵懶閑適,喝著紅酒,看著電視。

  手表是在她洗浴的時候被人動了手腳嗎?

  溫嵐驅車私底下去了一趟溫泉度假中心,調查當天監控錄像時,卻被保安隊長告知,那天的錄像不知因何緣故漆黑一片,什麽都沒有拍攝到。

  溫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再明顯不過了,有人早就暗中動了手腳。

  溫嵐在回國防部的途中,為了保險起見,在路旁電~話亭裏撥通了白素的手機號碼。

  “有關捕鼠行動消息走漏,是從我這邊傳出去的。”溫嵐開門見山,這就是她,用於承認和麵對錯誤,做事光明磊落,並且在發現錯誤後勇於承擔。

  白素語氣平和,隻靜靜的問她:“你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素素,你相信我嗎?”沉默片刻,溫嵐忽然開口問道。

  “相信。”毫不猶豫的聲音,連過腦時間都沒有,就那麽脫口而出。

  感動,就那麽瞬間蔓延至溫嵐心中。

  “我會把那個人找出來的。”溫嵐凝聲保證。

  白素低低的應了一聲,對溫嵐說道:“暫時不要讓那個人知道你已經發現手表裏安裝了竊聽器。”

  “你有什麽打算?”溫嵐從白素的話語裏聽出了話外音。

  白素短暫沉默後,開口說道:“我現在急著去一個地方,過一會兒我會給你打電~話。”

  “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你配合我演一出戲就好了。”掛斷通話前,白素說了這麽一句話。

  白素當時去的地方是臨海別墅,因為曲良武母親不願意吃飯,所以前去探望她。

  而溫嵐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時,刪除了汽車裏程導航儀,掩藏了她剛才去過溫泉度假中心的行蹤,更換上了溫家。

  雖說有些未雨綢繆,但經曆之前泄密事件之後,凡事小心翼翼總沒錯,再說這麽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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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防部大廳裏,溫嵐目光焦急,似乎在尋找什麽一般,急的滿頭都是汗。

  此番舉動,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溫部長,您在找什麽?”有人好奇問她。

  “我手表不見了。”溫嵐步伐急切,在通往辦公室的走廊裏,跟幾位高官差點相撞在一起,險些跌倒在地,幸好有一雙有力的手臂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擁在懷裏的同時,這才穩住了她的身形。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額頭上,溫嵐抬眸望去,觸目就是羅傑微微皺起的眉頭和淡淡抿起的薄唇。

  “部長這是怎麽了?走路慌裏慌張,這可不像你?”屬於羅傑慣常的戲謔聲響起,他已經有分寸的在人前鬆開了溫嵐。

  溫嵐語氣失落:“我手表丟了。”

  “不就是一塊手表嗎?”羅傑表情不以為意。

  溫嵐盯著羅傑,惱聲道:“你懂什麽,那是我母親送給我的手表……”

  身邊人聽了,紛紛明白溫嵐為什麽會這麽在乎這隻手表了。

  因為這塊手表是溫嵐母親送給她的,因為溫嵐的母親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羅傑一時收斂戲謔表情,對溫嵐背影道了一聲抱歉,很快就追上她,熱心道:“我幫你一起找找看。”

  跟隨羅傑走進溫嵐辦公室的還有幾位助手和秘書,所謂人多好辦事,當有位秘書從盥洗室拿出那隻手表遞給溫嵐時,舊物失而複得,溫嵐的激動是無以言喻的。

  “在盥洗室找到的嗎?”羅傑看了那女秘書一眼。

  女秘書點頭:“在洗手台上,可能溫部長洗手的時候,摘掉手表,所以才會一時把手表忘在了那裏。”

  溫嵐微愣,隨即有些尷尬。

  羅傑深深的望了溫嵐一眼,離開辦公室前,失笑搖頭:“好在虛驚一場,不過部長記憶力隻怕有待增長了。”

  “出去,全都出去……”溫嵐似是被羅傑惹怒了一般,過河拆橋,將手表重新戴在手上,不耐煩的示意眾人離開。

  羅傑在離開前,故意沒看到溫嵐的怒氣,甚至促狹的朝溫嵐眨了眨眼睛,在她的怒目瞪視下,用食指指了指腦袋,然後含笑搖頭,意思很清楚,溫嵐該吃健腦片了。

  此舉氣的溫嵐眯起了眼睛,但房門關閉後,溫嵐表情瞬間變了,無聲看著房門好一會兒,然後抬手輕輕摸向腕間佩戴的手表表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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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左右,白素讓秦川給溫嵐打來了電~話,起先是秦川在說話,他說有線人突然聯係白素,說知道了曲良武的下落,並約白素半個小時後在羅塞爾大街萬聖教堂裏見麵。

  溫嵐微愣:“為什麽選在教堂裏見麵?”

  “那位線人好像和萬聖教堂神父是舊識。”

  溫嵐問:“素素人呢?”看來,這就是之前素素所說的好戲了。

  “接到線人電~話後就一直在猶豫,整個人心事重重的,這會兒一個人在外麵呆著。”秦川說著,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要不然你給她打電~話問一下,畢竟有些話,我問起來也不太方便。”

  “好。”溫嵐結束通話後,轉瞬又撥打了白素的手機號碼,過了好一會兒才被白素接通。

  “素素,線人的事情,我聽秦川說了,你別怪他,他隻是擔心你。”

  “……”白素沒說話,卻沉沉的歎了一聲,似有無限悵然和猶豫不決。

  溫嵐問道:“你在擔心什麽?”

  沉默良久,白素這才遲疑開口:“曲良武行蹤隱秘,怎麽可能會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我隻是擔心這是敵人設下的陷阱,故意引我上鉤,屆時來個一網打盡,那就得不償失了。”

  溫嵐凝聲道:“如果是真的呢?”

  “對此我也很猶豫,正如你所說,萬一是真的呢?曲良武已經逃了,我完全沒有了他的下落,現在有人說他知道曲良武在哪裏,無疑為我尋找曲良武帶來了希望,或許不管真假,我都應該跟那人見上一麵。”

  溫嵐聲音壓低,幾乎微不可聞:“別擔心,安全方麵不是問題,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想了想,白素說:“我跟線人見麵的時候,你安排一些人在外麵,如果線人隻是敵人拿來唬弄我們的幌子,屆時你讓他們不要顧念我的安危,衝進去先行殺了那位線人。”

  “我這就派人喬裝過去保護你。”

  “阿嵐……”白素忽然低低的喚了溫嵐一聲。

  “嗯?”

  白素歎了一口氣,語氣間有些自責:“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你和我之前說這些幹什麽……”頓了頓,溫嵐低聲叱道:“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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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漆黑轎車在高架橋上疾駛而去,耀目的光線中那人摘下耳麥,嘴角泛起一抹冷嘲的譏笑。

  那人手指握緊方向盤,驀然急轉彎,開車技術精湛,轉瞬便下了高架橋,汽車導航儀上,有箭頭正在緩緩移動著,而顯示紅點目的地,早已被人標識而出,直指羅塞爾大街。

  萬聖教堂裏,那人戴著墨鏡,悄無聲息的走進祈禱室,那裏早有一些國民坐在那裏虔誠祈禱著。

  神父身材低矮,擁有滿臉花白的絡腮胡,隻見他站在台前,朗誦著手中的聖經,聲音悲憫而低沉……

  那人站在角落,朝神父遠遠的招了招手,神父先是眉頭微微一皺,並沒有急著走過來,而是講完那一段聖經,示意眾人禱告,這才走向那人。

  “不知這位先生找我有什麽事?”神父目光溫暖,平和。

  “夫人吩咐我來的。”既然神父和線人是舊識,很顯然有關於線人的行蹤,沒有人會比神父更清楚了。

  果然,神父聽了那人的話,臉色微微一變,深深看了那人一眼,壓低聲音道:“請跟我來。”

  神父轉身打開祈禱室側門,走了進去,那人看了一眼四周動靜,緊跟著消失在了房門之後。

  來到一扇房門前,神父指了指拐角一扇門,對那人說道:“他就在裏麵。”

  那人眯起雙眸看了一眼那扇門,不急,他先殺死線人之後,再殺死神父,凡事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打開門的同時,那人早已拔出手槍對準了房間,但……空空如也。

  因為太過出乎意料之外,那人先是愣了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中計了。

  那人眸色寒冽的同時,驀然轉身把槍口對準了神父。

  那人瞪著神父,正欲扣動扳機時,渾然不覺身後有人不期然靠近,驀然揮手成刀狀,狠狠砍向了那人後頸。

  於是前一秒還戾氣盡現的男人,後一秒直接昏倒在地。

  男人身體倒下的同時,露出索菲亞一張麵無表情的嬌容來。

  而前方,所謂神父,揭掉臉上的絡腮胡……那摸樣不是木槿,還能是誰?

  “把他墨鏡摘下來,看看他是誰。”木槿一邊清理臉上的易容痕跡,一邊脫掉身上的神父袍子。

  索菲亞蹲下身子,摘掉男人眼上的墨鏡時,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覺得這人很麵熟。”

  木槿近前,研究了幾秒,說出最中肯的回答:“電視上見過,但我和他不熟。”

  索菲亞扯了扯唇角:“我也不熟,不過我想溫部長應該對他很熟悉。”

  “我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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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嵐沒想到那個人會是……羅傑。

  當她急匆匆趕到地下工作室時,目睹的就是那樣一番場景。

  昔日被人稱為“老油條”、“老狐狸”的羅傑被捆綁在一把椅子上,他還沒有清醒過來,猶在昏睡著。

  “怎麽會是他?”溫嵐眸光瞬間陰沉無比。

  木槿拿著指甲刀慢條斯理的修剪著指甲,瞥了一眼羅傑,對溫嵐說道:“看來,有人潛伏在你身邊很久了。”

  溫嵐緊抿唇瓣,一時無語,身體因為緊繃和憤怒微微顫抖著。

  她身邊竟然追隨著這麽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如今想來還真是寒顫若驚。

  白素眼神沉穩,從容淡定的看著溫嵐,語氣溫和:“或許我們該重新調查一下這位叫羅傑的來曆。”

  溫嵐死死的盯著羅傑,眼神因為怒氣泛著微微的紅色,驀然轉身離開,冰冷的聲音在空氣裏肆意飄散:“六點之前,有關於羅傑的來曆報告,我會親自送到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