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夜,深夜追凶【5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50      字數:4747
  臥室內,消毒水味道濃鬱,好在狙擊手子彈射偏,沒有擊中白素的心髒。

  重傷,但不致命。

  給白素做手術的是位白人男醫生,前幾天慕少卿的到來引起了楚衍的戒備,所以才會暗中吩咐易笙前來舊金山,此舉原本也是為了安全著想,但百密一疏,任楚衍再如何防範,也想不到,那個人會在這裏暗下殺手。

  有時候,金錢果真是好東西。

  易笙接到楚衍的電~話後,立刻搜尋當地有名氣的外科醫生,最後鎖定了一位叫梅爾的白人男醫生。

  易笙闖入內宅,話語不多,將梅爾從床上提起,在對方驚惶的眼神中,先掏出一把手槍放在桌上,然後又拿出一疊美元大鈔放在手槍旁邊,無聲的看著梅爾。

  梅爾咽了一口口水,手指發顫的指了指那疊錢。

  梅爾如此識時務,似乎讓易笙很滿意:“很好,我拿錢邀請你為我朋友看病,你收下了這筆錢,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雇傭關係,所以我不算私闖民宅,綁架良民吧?”

  “不算。”除了這樣的回答,梅爾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掉腦袋的事情,最好謹言慎行。

  “梅爾先生,合作愉快。”易笙伸出手。

  梅爾手指發顫,伸手回握:“合作愉快。”

  待梅爾準備好手術器材,在易笙的眼神威脅下,被迫坐在了車裏。

  易笙拿出黑布條,唇微揚,算是笑了,看著梅爾道:“梅爾先生,為了你今後安全著想,你不介意我蒙上你眼睛吧?”有關於楚衍和白素的住址,易笙不能讓梅爾知道。

  梅爾聳聳肩,苦中作樂,聳聳肩:“不介意。”

  待易笙蒙上梅爾眼睛之後,梅爾攤開手,無奈又譏嘲道:“我以為你會把我雙手也銬起來。”

  易笙笑了笑:“多謝提醒。”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手銬直接拷住了梅爾的雙手。

  梅爾微愣,近乎咬牙道:“不客氣。”真是烏鴉嘴。

  如今,這個說著“不客氣”的男醫生在易笙的監視下,正在臥室內給白素動手術。

  梅爾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他是直接被易笙帶到臥室裏的,所以當易笙摘掉他眼睛上的黑布,解開束縛他雙手的手銬時,梅爾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看的出來,受傷的是個女人,但臉部卻被一方手帕遮擋住,所以梅爾什麽都看不到。

  失神間,易笙拍了拍梅爾的肩,提醒他:“梅爾先生,你可以開始工作了,她的生死關乎你能否走出這扇門,所以做手術的時候勞駕專心一點,我會留在這裏默默為你加油的。”

  梅爾真想低聲咒罵,這男人真是虛偽到了極致,盡管如此,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拿起了手術刀為床上的女人動手術。

  動手術的時候,梅爾見易笙似是極為擔憂床上女子的安危,便開口問道:“她是你戀人?”

  易笙皺眉:“如果我是你的話,這個時候我不會選擇說話,有時候保命比八卦可重要多了,你覺得呢?”

  梅爾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忽然在易笙的身上察覺到了某種訊息,比如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做事很有條理,紀律嚴明,說起話來更是一板一眼,通常這種人,並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手術進行了一個小時左右,易笙走過去,俯身看了看女子,然後問梅爾:“她怎麽樣?什麽時候能醒?”

  “前幾天還是很危險的,至於什麽時候能醒,我不確定,因為我不是上帝。”梅爾開始收拾手術器材。

  梅爾見易笙沒回話,覺得好奇,停下收拾器材的舉動,抬頭看著易笙,卻見他正在打電~話,不由皺了眉。

  那個電~話是打給楚衍的,易笙原本以為楚衍在隔壁,但聽來卻不像,因為他聽到了風聲,雖然好奇楚衍在哪裏,卻不敢開口詢問。

  “素素怎麽樣?”楚衍聲音有些嘶啞,但很冷靜,冷靜的近乎詭異。

  “剛做完手術,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但醫生說了,前幾天還是很危險的。”

  沉默了幾秒,楚衍才開口:“暫時不要讓他離開臥室,我已經給喬梁打過電~話,淩晨四點能到,到時候再放他回去。”

  “好。”易笙目光盯著梅爾,梅爾在易笙的目光下,越發心思膽顫,這人該不會打算殺人滅口吧?

  “處理好善後工作,他看到了你的臉,給他兩條路,如果金錢打發不了,就想辦法讓他永遠閉嘴。”楚衍聲音涼涼的,卻讓人感到一陣顫粟。

  “我明白。”

  梅爾早就站立難安了,見易笙結束通話,忽然意識到剛才說話或許惹惱了這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大哥”,為了性命著想,梅爾連忙說道:“兄弟,如果我剛才說話惹你生氣的話,我可以跟你道歉,真的,我摸著良心跟你道歉。”

  盯著梅爾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易笙說道:“你看到了我的臉。”

  梅爾心一緊,還真被他猜對了,這人真的要殺人滅口。

  “你放心,我身為醫生,救死扶傷之餘,更加珍愛我的生命,有關於今晚發生的事情,我會悉數忘掉,不會成為你我的負擔。”

  易笙挑了挑眉:“不向第三個人提起?”

  梅爾連聲承諾:“我連我媽都不說。”

  易笙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白素床邊,守著白素,但目光卻望向了梅爾:“梅爾先生,你的承諾讓我很感動,但現在你還不能走。”

  梅爾臉色一變,忽然變得有些憤怒,臉色漲紅,但卻極力壓下焦躁的情緒,試著跟易笙講道理。

  “兄弟,我這麽跟你說吧!在你拿著槍跟我交朋友之前,我已經在手術室連續奮戰了將近十三個小時。天知道我有多累,回到家之後,我連澡都沒洗,直接躺在了床上。你揪著我領子,把我提起來之前,我正在做夢,夢裏麵我去了夏威夷,我穿著泳褲躺在遮陽傘下,喝著紅酒,在我對麵,有一位身材很棒的女人正在跟我拋媚眼……兄弟,你聽到了嗎?是女人,可我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個男人,別提有多沮喪了。你讓我救這位小姐,我已經拿出最大的誠意,做了我該做的事情,所以現在請讓我回家好嗎?也許我躺在床上,那位穿著比基尼的美女還在等著我也說不定。”

  梅爾有些激動,有些焦慮,那是不能確保生死,才會呈現的恐慌和不安,但西方人習慣用輕鬆和開玩笑的語氣來緩解這種壓力。

  有時候越是表現的很輕鬆,就代表梅爾越發的恐懼。

  “她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所以你不能走。”易笙試著緩和語氣,正確的說是安撫梅爾,白素現在需要醫生,他剛才也看到了,梅爾做手術確實很精湛,有梅爾留在這裏照看白素,無疑再合適不過了。

  梅爾急了:“她這幾天都會很危險,可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如果醫院發現我失蹤,對你,對我,對這位小姐都會很麻煩。”

  易笙看著他,一字一字道:“你必須留下,淩晨四點,我會送你回去。”

  “為什麽是淩晨四點?”

  “到那個時間,會有人過來接你的班。”易笙無意說太多。

  梅爾眉越皺越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等等,我有必要確認一下,你說送我回去,不會是打算送我去見上帝吧?”

  “上帝沉默慣了,怕是不喜歡像你這麽聒噪的人。”易笙真的很想擊昏梅爾,從沒見過這麽聒噪的人。

  “謝天謝地……”梅爾跌坐在臥室沙發上。很顯然,易笙的話無形中安撫了梅爾,隻要性命無憂,什麽都好說。

  ************

  在這樣一個深夜裏,楚衍在臥室裏等來了易笙和那位叫梅爾的醫生,離開臥室前,他鬆開白素的手,俯身吻了吻她蒼白的唇,將一方薄薄的白手帕蓋在了白素的臉上。

  他和易笙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但多年相處磨合,易笙應該很清楚他的做事風格,所以很多事情不用他明說,易笙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關上臥室門,立身走廊間,楚衍在水晶燈光下看著自己的雙手。

  手指修長,掌心紋絡清晰深刻,但卻很涼,即便上麵沾滿了鮮血,也依然冰涼的沒有任何溫度。

  那些鮮血是白素的。

  一門之隔,白素還在動手術,但楚衍卻沒有絕望無助的傻傻在外等下去。

  他把身上沾滿鮮血的衣服脫下來,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然後走出了房門。

  深夜路燈朦朧,有男子一身黑衣行走在夜色裏,俊雅的外表難以遮掩冷漠的氣質。這樣一個他,若是在白天大街上行走,定會吸引無數男女頻頻回頭,但如今,寒風刮過,卷動風衣衣袂翻飛,樹影落在男子臉上,無形中增添了幾分沉鬱之氣,可即便如此,依然優雅非凡。

  八百米,西南方向,在這裏一共有三棟別墅相鄰。

  楚衍走的很慢,在三棟別墅前來回走了一趟,然後站在路燈下,細細打量著三棟別墅門前的花園和草坪。

  夜深人靜,三棟別墅全都關著燈,無法由燈光明滅來確定哪棟別墅無人居住。

  身為一個狙擊手,想要成功暗殺一個人並非那麽輕而易舉,一定要經過為數幾天的周密布局才能選定時機動手。

  一旦冷靜下來,很多事情開始變得益發明朗,比如說晚報延遲、送報紙的那位小夥子受傷……

  很顯然,黑人小夥子路上發生意外,並非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製造了意外。

  隻是,狙擊手怎會對他接下來的舉動了若指掌呢?狙擊手為何篤定他在目睹黑人小夥子受傷的情況下會出手援助呢?狙擊手又怎肯定白素會出於好奇跟他一起出現在花園裏呢?

  那麽了解他和白素的性情,這個人心思縝密不說,做事更是環環相扣,出手狠毒。

  一切的一切,並不見得都是狙擊手一個人完成的,一定有人暗中指點狙擊手,至於那個人是誰?楚衍想,他會知道的。

  有時候,草坪和花園能夠給人很多意外的訊息,比如說狙擊手可能藏匿的別墅究竟是哪一棟。

  首先,狙擊手藏匿在別墅裏埋伏狙擊,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其次,那棟別墅一定無人居住。如果有人居住,狙擊手擅闖民宅的話,一定會綁架或殺害戶主。如此一來,戶主接連幾天不出麵,勢必會引起鄰居懷疑,絕對會報警,請警察幫忙。可是幾日下來,小區很平靜,楚衍也從未聽傑斯提過有人擅闖民宅。更何況狙擊手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可能闖入民宅,濫殺無辜,所以空居別墅的可能性最大。

  最後,狙擊手最佳狙擊位置,其實並不難找。

  三棟別墅,花園和草坪幾乎類似。

  最右邊那一棟別墅,花園裏種滿了花草,有金桔、蘆筍、滴水觀音,還有黃金孔雀……

  中間那一棟別墅,有部分花草種在花圃裏,但更多的花草卻在花盆裏栽種著,擺放在自建的玻璃溫室裏。

  最左邊那一棟別墅,花園裏花草並不太多,但草坪卻很整齊。

  最後,楚衍將目光落在了中間那棟別墅上。

  草坪修理過,但似乎間隔時間長了些,原本種植的草木,因為長期無人打理,和兩邊鄰居的草坪修整形成了鮮明對比。

  楚衍打開柵欄,走進花園裏,有一根長長的灌木葉片伸出來,刮在楚衍的風衣上,摩擦間傳來細微的沙沙聲。

  修長的手指捏住灌木葉片,有陰影落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眼眸越發漆黑深幽。

  折斷葉片,淡淡掃了眼夜色,楚衍走到房門前,轉動了一下門鎖,鎖的很緊。

  一扇門,如果楚衍想要進去,自然有的是辦法。

  他雖養尊處優慣了,但並不代表像開鎖這種小事情都不會做,該慶幸他身邊跟了許多能人,各個領域的專業人才,所以有時候縱使不精通,但也略懂皮毛。

  打開門,卻在門口止步,手電筒照耀下,觸目所景,清晰可見。

  客廳空蕩蕩的,顯然真的無人居住。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玄關鞋櫃裏放著一雙鞋,男式家用拖鞋。

  這並不能認定那名狙擊手的性別究竟是男,還是女,虛假幌子,這輩子見得還少嗎?

  沒有觸摸室內一切,如果狙擊手在這裏呆過,就一定會留下指紋,哪怕狙擊手早在離開前就消除了指紋痕跡,但並非消除的那麽幹淨,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楚衍沒有開燈,沿著樓梯徑直上了天台。

  夜晚的風很大,楚衍站在上麵,是這個地方嗎?那個狙擊手就是在這個地方試圖暗殺素素嗎?

  楚衍嘴角從進屋那刻起,就始終掛著冰冷的笑意,縱使如此,但凡見他微笑的人,沒有人敢認同他在笑。隻因,他的笑容宛如刀鋒般,帶著尖銳的寒氣,仿佛隨時都會破空而出。

  楚衍在天台上撥打了一個電~話,隨後又接聽了一個電~話。

  前者是喬梁,後者是易笙。

  跟喬梁的對話很簡單,隻有寥寥數語。

  “素素中了槍傷,我和素素需要你。”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來的時候,帶兩名鑒定科特工過來,此事不宜聲張,注意保密。”

  易笙來電,對他說素素手術剛做完,雖說前幾天依然很危險,但一直卡在嗓子眼的心終究還是鬆了鬆。

  他知道她會沒事的,兩年前她能度過生死磨難,如果那時候是恨意支撐她活下去的話,那麽現如今這股恨意也理應支撐著她一直頑強的走下去。

  路途走到一半,她斷然不會輕易打退堂鼓,更不會輕言服輸。

  雖然如此堅信,但之前的緊張、不安、恐懼和害怕又是因何而來呢?原來因她方寸大亂,早已成為了一種習慣。

  不過有些習慣需要改改了,“方寸大亂”偶爾也應該讓別人嚐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