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很好欺負嗎?【4000】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8      字數:3901
  說來可笑,白素嫁給楚衍七年之久,卻隻見過楚翎一次。

  對了,加上這一次,是兩次。

  究竟該說楚翎神龍見首不見尾,還是該說他們這些人每天都太忙了呢?

  白素還沒近前,楚翎已經邁步走了過來,僅看步伐,就可以窺探楚翎平時的行事為人。

  因為出身極好,所以斯文有禮,做起事情來更是有條不紊。

  “來了?”

  這樣的問題,僅僅是禮貌垂詢,開場白總要說些什麽才是。

  “叔叔,好久不見。”

  白素這話可見很虛偽,但場麵上的禮節一向如此,說了總比不說好。

  “額頭怎麽了?”楚翎注視著白素的額頭,微微皺眉:“受傷了嗎?”

  “不小心擦傷了,不礙事。”

  原本想說“多謝叔叔關心”諸如此類的話語,但話到嘴邊,因為覺得很虛偽,所以最終沒有說出口。

  “那就好。”楚翎似是鬆了一口氣,示意白素跟他沿路前往楚家大廳。

  沉寂中,楚翎想起過往事,不由感歎道:“當年我在國外聽說你出事遇難,差點以為那天是愚人節。”

  “沒有人會在愚人節那天,拿總統夫人遇害來消遣大眾。”

  道路很寬闊,白素跟楚翎並肩緩步慢行。

  楚翎側眸看了白素一眼,眸光漆黑深幽:“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會給修文打電話,得知你真的出事後,忽然覺得很難過。”

  白素微愣,雖說兩人隻有一麵之緣,她嫁進楚家稱得上是半個楚家人,但她當年突然死亡,還不至於讓楚翎難過。

  他這麽說,如果不是客套話,就是晚輩離世,身為長輩覺得感傷,所以才會如此。

  白素覺得這時候比較適合沉默,況且楚翎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時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聽說你這兩年一直在連城?”楚翎開口詢問,語聲關切。

  “嗯。”白素垂眸笑了笑。聽說?怕是楚家暗中追查的吧?

  “既然活著,為什麽不回來?”楚翎問這話的時候,似乎很無心,因為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色驀然一變,略顯遲疑道:“因為唐小姐和文緒嗎?”

  “呃……”白素有些語塞,為什麽每個人都覺得她之所以不回到首都是因為害怕見到唐天瑜和楚文緒呢?

  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她說:“發生很多事情,一時也說不清楚。”

  以前怎麽沒發現呢?楚翎對晚輩倒是極好,至少言語關切,透著絲絲縷縷的溫暖。

  楚翎亦是歎息一聲,感慨般的搖搖頭,沒有再開口說話。

  楚翎不說話,對於白素來說,無疑很輕鬆,她今天身體不太好,這會站在陽光下,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頭暈暈的。這些都還好,最重要的是,跟楚翎說話,每說一句,嗓子就帶著灼傷般的疼痛。

  道路有些錯綜複雜,穿過兩座假山,一路向北,很快就將沿途風景,假山噴泉拋在了腦後。

  眼前視野漸漸開闊起來,空氣裏漂浮著一股股樹香味,觸目皆是高大的林蔭老樹,青翠蓊鬱,走過一條平直的林蔭大道,很快就看到楚家老宅。

  楚家老宅占地廣闊,名聞遐邇,裏麵多以假山、湖水、長橋、古樹聞名全國。

  老宅莊嚴肅穆,僅僅是外觀就令人唏噓感歎不已,更何況是內部場景了。

  沿途並沒有看到楚家傭人,好像因為她的到來全都消失了一般,楚翎解釋說:“楚家傭人多,若是沿途看到你,事先沒有心理準備,嚇壞了是小事,怕的是人多口雜,走漏了風聲。”

  “我明白。”

  進入老宅前,楚翎對白素說了這樣一句話:“老夫人說什麽話,無需放在心上,聽聽也就算了。”

  不管怎麽說,楚翎能夠在這個地方,這樣的場合之下,對白素說出這樣充滿溫情的話語,白素內心多少有些觸動。

  感動的同時,又怎會沒有感慨?連楚翎都預感到陳惠有可能會對她出言不善,可見這趟楚家之行,定會攪得人心思不快。

  的確很不暢快。

  老宅內景古韻風情極濃,梨花木架子雕刻精美,就連桌椅都帶著厚重的曆史滄桑感。

  白素隨楚翎上樓時,掃了一眼樓梯轉角處的唯美雕花,在這裏任何一個角落擺放的家具,都是正宗的古董。

  還沒走進茶室前,就隱隱約約聽到了茶室內響起的談話聲,多是笑聲多一些。

  楚翎拍了拍白素的肩,似是無言的安撫,方才敲門。

  伴隨著敲門聲起,裏麵的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很有禮貌的敲門方式,停頓了三秒鍾,楚翎拉開了房門,於是那些故人,那些楚家人全都在瞬間出現在白素的麵前。

  偌大的茶室裏,老夫人陳惠坐在主位上,楚修文和顧維坐在老夫人左邊,唐天瑜坐在陳惠右邊,沒有看到楚文緒,想來這種場合也不適合那麽小的孩子出場。

  總不至於讓一個兩歲大的孩子親眼目睹他的這些親人們是如何擠兌她的吧?

  “素素來了。”楚翎語聲溫和,話是對老夫人陳惠說的,但目光卻看向站在門外的白素,眼神柔和,示意她入內。

  雖然心知白素還活著,但每個人在見到白素的那一刻,還是陷入了震驚之中,這絕對是一場夢。

  已經公布全球死亡兩年之久的人,忽然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內,怎不令人心思發寒。

  楚家人裏麵,陳惠眼神似刀,就那麽毫不留情的射在了白素的身上。

  這樣的目光白素沒少見識,看到了也隻當沒看到,大大方方的入內,大大方方的朝陳惠喚了一聲:“奶奶。”

  陳惠收起繁瑣神情,嗤笑了一聲,聲音拔高:“這聲奶奶,我可不敢當。”

  白素也不以為意,好像她隻是叫叫而已,接不接受在他們。

  不理會陳惠的冷嘲熱諷,白素又朝楚修文叫了一聲:“爸。”

  朝顧維叫了一聲:“媽。”

  三道禮貌輕喚聲,足以讓楚家上下一個個臉色複雜不已了,究竟心中是何滋味,大概隻有當事人最有感觸了。

  白素靜靜的站在他們麵前,平視的目光略顯清冷。

  對麵,包括楚翎在內,一共坐了五位楚家人,而她隻有一個。懸殊有別,這樣的“重逢”場麵還真是令人記憶猶新。

  “坐。”這次說話的是楚修文。

  白素抬眸看陳惠,陳惠閉著眼睛,似乎連看她一眼,都是一種罪孽。她就這麽難以入目嗎?背對房門,在他們對麵坐下,嘴角難得勾起一絲上揚的弧度。

  “發生那種事情,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楚修文聲音輕淡,話語卻很沉穩。

  “……“白素沒說話,她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可……命不該絕啊!

  “既然活著,為什麽不回來?兩年前死訊公布全球,現如今該怎麽收場?”雖是詢問,但卻隱含斥責。

  “我昏迷時間太久,醒來時,有關於我的死訊已經公布全球。後來之所以不回來,自然有我不回來的理由。”

  “什麽理由?”陳惠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白素。

  白素微不可聞的笑笑:“奶奶,既然是理由,就代表我口中的理由現如今還不想被外人知道。”

  陳惠怒了:“外人?你當楚家是什麽?你當你對麵坐著的我們是什麽?”

  白素迎視陳惠的目光:“……陌生人。”

  “你說什麽?”陳惠驀然拍向桌子,茶水灑了一桌。

  眾人麵色均是一變。

  “抱歉,我無意惹您生氣,您是長輩,說什麽,做什麽,我身為晚輩都應該敬您,愛您。”

  白素撫摸著薄薄的白瓷杯,閃耀出刺目的光,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抬眸看著陳惠,“您剛才問我,我當楚家是什麽?從我嫁給楚衍的那一刻起,我就把楚家當成了我的新家。我把奶奶、爸媽當親人,可是奶奶,您剛才用了‘對麵’,用了‘我們’,我該說什麽好呢?寒心?不,寒心不足以表達我的感受;我覺得可笑,不該大笑三百場嗎?您一方麵生氣的質問我把你們當什麽?弄得好像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另一方麵又將我孤立起來,我怎麽忽然感覺你們才是一家人,我才是那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白菜呢?我是誰?小層麵來說,我是白素,大層麵來說,我是楚衍的妻子。”

  最後一句話,白素話音寒洌,畢竟是當過國務卿的人,單憑眼神就足以令人心思膽顫了。

  陳惠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白素看著楚修文,淡淡開口:“爸,我任職國務卿三年,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國民的眼睛在盯著,國家的法律在看著。我自認為盡忠職守,連續三年,每天隻有五小時睡眠時間,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獻給了國家,軍事談判成功率高達92%;幫國家成功取得軍事交易118次;越境軍事談判救助人質多達409人;泥石流、地震、雪災親自趕赴第一現場,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下9次……三年來,我喊過一句累,說過一句苦嗎?”頓了頓,白素沒什麽表情的笑笑:“這樣一個我,在您心中,真的就那麽糟糕透頂嗎?”

  楚修文目光暗沉,盯著白素,緊抿唇,一時沒說話。

  白素將目光轉到顧維身上:“媽,我嫁給楚衍的時候,我就已經是國務卿了。所以賢妻良母,我做不來,但我那麽努力嚐試,那麽極力壓榨時間討好你,你看不到嗎?知道你愛喝湯,我專門請教煲湯師傅教我怎麽樣才能煮好湯。你說的對,我真的不適合進廚房,我險些毀了兩個廚房,才熬好的一壺營養湯,送到楚家,送到你麵前,可我轉身的時候,你卻把它送給了傭人……”看著臉色大變的顧維,白素笑的無心:“媽,兩年後的今天,我終於認同了你的話,這輩子我如果想要成為一名賢妻良母,怕是不可能了,可是我想問上一句,女人一輩子隻能成為一名賢妻良母,再也沒有其他的嗜好,豈不可悲?”

  顧維臉色複雜,胸口起伏著,顯然她在壓製著情緒。

  白素淡淡的瞥開視線,看向臉色發寒的陳惠:“奶奶,我不會跟楚衍離婚的。我必須要霸占他一輩子,誰讓他是我丈夫呢?”

  見陳惠氣的渾身發抖,白素平淡開口:“我不是天生不會生孩子,我和楚衍之間的第一個孩子因為宮外孕墮胎,第二個孩子不幸流產,我因為楚衍,因為楚家,所以才喪失了身為母親的權利。難道因為我是女人,所以遇到這種事情,隻能自認活該嗎?我憑什麽要為別人讓道?憑什麽不會生育,就一定要跟楚衍離婚?楚衍是你們的心頭肉,別忘了我也是白家的天上月。”

  不去看陳惠顫抖的手指,白素端起麵前的茶杯,冷笑道:“唐小姐,我這輩子做過最驕傲的一件事情,就是請蘇安前往S國把你救醒,如果不救醒,我怎麽知道在這世上有一種人可以不要臉到這種程度呢?”

  伴隨著白素的話語,唐天瑜麵容扭曲,直接把杯中水潑在了白素的臉上。

  白素也不生氣,緩緩站起身,當茶室房門被人大力從外拉開的瞬間,白素已經端起手中的杯子沿著唐天瑜的頭直接澆了下來。

  白素說:“我看起來是那麽好欺負的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