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大結局:我把我唱給你聽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3      字數:5691
  俞霏霏跟我沒說幾句話,程岩見我有些意興闌珊,看出了端倪,輕聲問我:“怎麽了?”

  我笑笑不說話,懶得說。

  那天總共加起來,也沒和俞霏霏說過幾句話,可她卻在幾天後給我打來了電話:“能出來見一麵嗎?”

  我在家裏磨磨蹭蹭,離家前還在歎氣,詢問自己是否應該把約會給推了。

  還是去了。

  我像一個局外人一樣,聽著俞霏霏坐在我對麵講述過往,有些秘密被她隱藏了那麽多年,瞞過了吳奈,也瞞過了我。

  吳奈說他喝醉了,對性事一無所知,是真的,不是借口,也不是酒後亂性找的推諉之詞。

  他是真的被灌醉了,那天俞霏霏也在,自動接下送他回家的“重任”。俞霏霏沒有送他回家,而是坐出租車,在司機的攙扶下,把吳奈帶到了她的住處。

  “一個爛醉如泥的男人,能做什麽事情呢?我就算再怎麽挑~逗他,他也沒有任何反應,道了聲‘小汐,別鬧’,就又睡著了。”俞霏霏平靜的敘述著,歲月掏空了當年的執著和偏執,但這並不妨礙她說這話時的歉疚。

  俞霏霏說:“其實我回國不久,想要和他重歸就好,他對我說他不吃回頭草,但朋友是可以的。有一次我在實驗室暈倒了,醒來後看到他,原以為複合有望,他對我還有感情,但他說,實驗室這一塊是他在負責,下麵的人出了事,他不出現不合適。”

  吳奈為什麽會誤會俞霏霏和他發生關係了呢?因為俞霏霏和他衣衫盡褪,因為他們睡在一起,因為俞霏霏剛好來了月經。

  那個剛好,鑄就了吳奈半夜醒來的臉色慘白,而她看到吳奈的眼神,一時鬼迷心竅,於是便有了後來的一錯再錯。

  我和吳奈分手後,吳奈自是沒跟俞霏霏在一起,給了她一筆錢,昔日他眼中的白蓮花,不能用金錢褻瀆的白蓮花,卻在分手沒感情之際,用金錢正式跟過去告了別,似是諷刺。

  俞霏霏瞞著這事,一方麵是怨,一方麵也著實張不開那個口讓吳奈恨她,於是隻能強撐著。

  少時為愛,若是自己得不到,總不想別人平白得了去。

  俞霏霏說:“我知道,我很卑鄙。”

  半年前,俞霏霏和吳奈見過一次,他心平氣和跟她說著話,俞霏霏提起了我,我和程岩結婚一事人盡皆知,俞霏霏當時愣了很久,她一直以為我會和吳奈重新走到一起的,但沒有……她已過了說出勇氣的年紀。

  俞霏霏為什麽要把這些說給我聽呢?

  俞霏霏說:“我前幾天看到你,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殘忍,你和你丈夫出雙入對,可他還在為著莫須有的罪名買單,34歲的年紀,卻還是一個人……”

  她哭了,一個做錯事的人竟然還有臉在我麵前哭,我看著俞霏霏,仿佛在聽著別人之間的前塵舊事。

  我沒對俞霏霏怎麽樣,都已經過去了,我走得太遠,早已回不去了。

  那一年是2012年,即將走進年末,我走在大街上,不知為何,臉上竟然都是淚,後知後覺,痛覺延緩時流出來的眼淚。

  我少時喜歡的男人,他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裏,漸漸變成了一個在人前沒心沒肺的人,卻會在私底下拉著我的手:“小汐,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我蹲在大街上,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我的鼻子越來越敏感了,程岩身上但凡有香水味,哪怕回來前專門洗過澡,我也能察覺到。一次他要碰我,被我推開了,我說髒。

  我不知道是在說他,還是在說我,他卻強行進入我身體:“我髒?你在乎過我嗎?唐汐,除了丈夫這個身份,你究竟有沒有在乎過我?”

  我狠狠的推他,逼他從我身體裏退出來,他似是受了驚,皺眉看著我,在他眼裏,我從來都會淡淡的笑著,即便是在最憤怒的時候,也是似笑非笑。

  我是有脾氣的,我唐汐也是有痛覺的。

  我裸身下床,不避不忌,火大的衝進書房,衝進保險櫃旁,打開了他的保險櫃,拿出那塊表之後,直接當著他的麵甩到了他的身上:“抱著你的舊愛一起下地獄吧!”

  那是我和程岩婚後的第一次爭吵,不能不說我在鬧情緒,以前可以無視,但現在……我有了痛覺,所以我開始鬧情緒了。

  我開始有了長時旅行,不聯係任何人,好幾個月的時間裏,一直在外遊蕩,每到一個城,萬家燈火,卻沒有我。

  2013年,長途火車上,有人在旁邊說起了年齡,我細細一算,疲憊的靠著椅背,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已經33歲了,可我卻把自己的人生和別人的人生弄得一團糟。

  再回T市,聽說阿笙回來了。

  失蹤6年的人,忽然回來了。那天模特走秀現場,子初現身帶阿笙離開,在回去的路途中,我看著後座被時光摧殘的子初和阿笙,眼睛濕了。

  惟願幾人中,能有一對是幸福的。

  2013年3月,程岩抱著我,輕聲說:“小汐,我跟她斷了,我不再找她,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和胡蝶很多年的感情了,就像我和吳奈,很多年前,吳奈拉著我的手失聲痛哭:“小汐,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當時對吳奈說不可能,但我卻對程岩說了聲“好”。

  我開始喝酒,雖不至於醉生夢死,但每天都醉醺醺的,連我父母也開始對我有意見起來:“你這樣,也就隻有程岩才能受得了,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的,我是一個有福氣的人,我喝酒的時候,程岩就會一言不發的看著我,偶爾會說:“小汐,少喝一點。”

  程岩說不再跟胡蝶聯係,就真的不再聯係,主動聯係的那個人是胡蝶。

  有時候正睡著覺,程岩的電話就會準時響起,是誰,不言而喻。

  他不接,臉埋在我的脖頸裏,他說他要守諾。

  我要我丈夫身體守諾做什麽?心是否還在這個家裏?

  2013年6月份,我流產了。程岩當時在外地出差,這事沒告訴他,從3月份和好,他已不再避孕,他說:“小汐,我想和你生個孩子。”

  無先兆性流產,我在外麵買東西,肚子一痛,還沒意識到是怎麽一回事,血就從下身流了出來……

  多麽諷刺,我被人送往手術室,站在手術室外的那個人不是程岩,而是吳奈。

  痛苦,難過,心疼的眼神,不忍直視。

  我哭的時候,眼淚是沒有任何聲音的,但吳奈卻發出了聲音,他蹲在病房外,在走廊裏,眼淚嘩啦嘩啦的掉。

  門裏門外,他在哭過之後,擦幹了所有的眼淚,他紅著眼睛,強撐著微笑,他握著我的手:“小汐,你還很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我心酸不止,這個一根筋的男人啊!雖然私下相處很沒風度,感情中被動的時候多,卻在這一刻開啟了我所有的眼淚。

  那些淚,好像怎麽流都流不完一樣,他以為我是因為孩子,我知道我是因為什麽。

  2013年9月,我在一家餐廳裏和程岩、胡蝶不期而遇,程岩看到我,臉色一變,再然後走了過來,看的出來,他想解釋。

  “回家再說吧!”我還沒把自己的家事帶到人前上演的癖好。

  那天回家,我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程岩回來已經很晚了,進門坐在我身邊,他正在斟酌字詞,或許他在想著該怎麽解釋。

  我卻比他先開了口:“從4月到9月,像這樣的私下相處,有幾次了?”

  程岩沒有回答我準確數字,因為他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乎那個數字,他看著我嘴角的笑,很久很久,然後問我:“你在乎嗎?”

  “程岩,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可以和你離婚,我爸媽那邊你也不必擔心,這些年你為唐氏……”

  “離婚?”程岩笑了,像是自嘲,又像是譏嘲:“小汐,你不能對我這麽坎坷,這些年你和吳奈私下見麵,我說過什麽嗎?如果你和吳奈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

  我盯著電視看,那天是9月18日,我反複告誡自己,不能頂嘴,一出口就要吵架了,我和吳奈,他和胡蝶私底下見麵又豈是一個概念?

  一樣嗎?我分不清楚了。

  那是我第一次提及離婚這個字眼,晚上分床睡,第二天程岩親自下廚,我默默的吃著,吃完飯,程岩收拾餐具去廚房,他對我說了這麽四個字:“我不離婚。”

  日子似乎可以繼續被我虛耗,死撐下去,我對他和胡蝶開始了長達好幾個月的充耳不聞,隨他吧!

  他和胡蝶過往甚密,是遲早要出事的。

  一次,父親拿著幾張照片甩到我麵前,照片中程岩護著胡蝶走著路,腹部凸起,父親怒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放下照片,靜靜的看著我父親:“爸,有時候長情比花心更讓人難以忍受。”

  父親似是忽然間老了,靠著椅背,愣愣的看著我不說話。

  父親一定是找過程岩問過話,要不然程岩不會在回家時對我解釋:“孩子不是我的。”

  我點頭。

  他以為我不信,聲音提高了一些:“你信我,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我承認婚後在她那裏住過幾次,但我後來隻把她當親人來照顧,胡蝶遇人不淑,那人跑了,她在這裏無依無靠,我不能不管她。”

  “程岩。”我是真的心平氣和:“我信。”

  我如此雲淡風輕,倒叫程岩麵如死灰,他的一腔解釋無從宣泄,想來心裏很堵吧!

  胡蝶給我打過電話,我沒接,也沒見她,也沒必要見,我自有我的日子見,那是程岩舊愛,可不是我的。

  我和程岩成了住在一個屋簷下最熟悉的陌生人,夫妻還有交流,卻早已分房睡了。

  2014年,吳奈出事,子宮案追究其刑事責任。

  他被監管後,我去看他,他當時就那麽坐在花園白椅上看書,醫藥書,他是個沒情趣的人,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這麽多年來,一直專心醫療和藥品研究開發,日子過得比誰都忙。

  看到我來,他笑了笑,迎我進屋,泡了咖啡給我。對,他很喜歡喝咖啡,因為他在醫院,晚上時常需要咖啡提神。

  他似乎對於他即將麵臨的處境一點也不擔心,笑著安慰我:“其實也沒什麽,我自認問心無愧,若是真的出了事,也沒什麽,我爸媽都不在了,自己一個人,怎麽樣都是好的”

  我鼻子卻是酸得厲害。歲月已讓他變成了一個越發平和的人,似乎很多發生在他身上的不好,都能被他輕易原諒。

  我把阿笙從束河帶了回來,很多人的命運都等待著被救贖,我的,吳奈的,阿笙的,子初的……

  開庭前一日,我問吳奈:“如果判刑的話,我是說如果,你會有什麽遺憾嗎?”

  “還是有的。”他目光柔和的看著我,放慢了速度,有些小心道:“你一定不知道,我現在廚藝還不錯,從來都沒有給你做過飯,反倒是你,給我做了那麽久的飯……如果你願意,我給你做頓飯可好?”

  我在廚房裏幫他,為什麽每次麵對他,我都變成了一個愛哭的人?他背對著我做菜,輕聲說:“有一次做菜,手指被菜刀切傷了,我看著傷口,忽然就想到了你……”

  我站在那裏,眼淚嘩啦啦的掉,他先是笨拙的摟著我,安撫我,再後見我哭個不停,終於狠狠的親吻著我。

  那天我在彼此的唇齒間,分明嚐到了淚水的味道,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我的。

  2014年4月份,我再次跟程岩提出離婚,他先是憤恨的看著我,最後絕望了,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堅定,神色不明道:“就因為吳奈?”

  我搖頭,夫妻四年,是真的到了緣盡於此的時候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指:“結婚四年,我沒有見過你父母,你不說,但我知道,你骨子裏是自卑的,我順著你的意,不往你老家寄錢,怕你說我瞧不起你,不關懷老人,這樣你就不會臉麵過不去。你從不邀請我朋友來家裏做客,你不喜歡他們這些公子哥,覺得每個人都靠父母風光無限,從不嚐試了解他們。但你有沒有深入了解過你的妻子,我會和一群瞧不起人的公子哥有那麽深的感情嗎?親愛的,我們是夫妻,是要生活一輩子的人,至少結婚的時候,我打算就這麽和你一直生活下去,婚姻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有錯,但你又何嚐沒有錯呢?”

  程岩抿著唇,目光沉沉:“小汐,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愛你的?”

  我笑了:“我相信你愛過我,我也相信某個瞬間裏我為你動過心,四年夫妻,朝夕相伴,我對你沒有感情是假的。”

  程岩又有了希望,握著我的手,急聲道:“那我們在一起,等胡蝶孩子生了,我把她安置好,再也不管她了,這次是真的不管了。”他說著,痛苦道:“小汐,我和她初中就認識了,我……”

  我明白,真的明白,抬手撫摸著他的頭發,他僵了一下,深深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人都覺得自己是英雄?小時候做著拯救世界的美夢?長大了對柔弱的人會心存憐惜?

  他在我的溫柔裏預感到了潮漲潮落,緩緩鬆開了我的手,挺直了腰板,他問我:“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微微側了一下頭,並不避諱我的內心:“曾經某個時刻,我是愛你的。但不是最愛,就像胡蝶,她長在了你的心裏,而吳奈……他長在了我的靈魂和意識裏。”

  程岩看著我,恨不得把我死死的鑲嵌在他的眼睛裏。

  我緩緩揚起了笑容:“別這麽看著我,至少我曾改變過,至少我曾為這個家努力過,夫妻一場,縱使到頭來勞燕分飛,但在我和你之間的這段感情裏,我無愧於你,可是程岩,你虧欠我。”兩人精神出軌,但我守住了我的身體,而程岩沒有。

  程岩這次是真的麵如死寂了,良久他問:“一定要離婚嗎?”

  我平和的看著他,嘴角帶著笑,解脫,釋然的微笑。

  “親愛的,我們好聚好散。”

  程岩在一個月之後簽了字,我把唐氏一半股權留給了他,婚姻四年,數不盡的日日夜夜,我守著家,每天做好飯菜等他回家,為他懷過一次孩子,流掉了,他不知,也無需知道了。

  程岩給我發來了短信,“一直怕自己會愛上你,但愛總是身不由己,對你,我是不敢大愛,所以隻敢小小愛,這樣的話,就沒人笑我。如此小心翼翼,可最終還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這四年,你相信嗎?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四年。”

  這一次,我的答案依舊:我信他愛我,隻是愛情發生的時候,彼此錯過了開花的季節。

  唐氏股權,程岩在8月份還給了我,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見過程岩,聽說他帶著胡蝶離開了,去了哪裏?不知。

  我沒有跟吳奈複合,走了太多的國家,毫無目的,父母隻以為我受了委屈,這才離婚,父親整日唉聲歎氣,直說我開心就好。

  我是真的放下了,從婚姻牢籠裏掙脫出來,有時候坐在異國草坪上,看到沿途亞洲人,我不說話,卻會張開眼睛,對他們微笑。

  9月20日,我在英國,子初生日,聽說阿笙懷孕,我很高興,為她,為子初高興。

  在那個初秋午後,我在花園裏帶著星期三散步,沿途樹枝垂落,吳奈站在不遠處看著我,星期三倒是跟他很親,見他吹了聲口哨,竟掙脫我跑了過去。

  吳奈蹲下身體,撫摸著星期三,溫溫的笑。

  他認真的梳理著狗毛,在我走近時,輕聲道:“我每天都會跟你說一聲我愛你,出門回家給你一個吻,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他說的那麽認真,但那樣的眼神卻沒有對著我,而是對著星期三,這個男人在臉紅。

  既然不是跟我說的,我沒道理繼續聽下去,轉身離開,身後腳步聲很急,他一把拉住我,原本有些惱羞成怒的,但在看到我嘴角的笑容時,自己倒是笑了起來,撩撥心弦。

  “小汐,我娶你可好?”

  也許最有心機的那個人是我,我沒把俞霏霏的事情說給吳奈聽,讓他覺得虧欠我,沒什麽不好的,我之前為他受了那麽多的苦,他說:“我心甘情願被你奴役一輩子。”

  他從未正式對我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但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知道,周圍人都知道:他愛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