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她的所有,他都懂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2      字數:3759
  這樣一個她,很容易就能讓人感受到她笑容裏的溫度,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熟悉她的人,都會在近距離的接觸中感受到她的純粹和真實。

  那晚燈光琉璃,任洋從美國匆匆趕回來,答謝慈善喝酒,第二日醒來,歐陽敲門送來了醒酒湯。

  “太太送來的。”

  任洋笑著流淚,那個人總能給人很多溫暖,那些湯他一滴不剩的喝完了,於是就連心也是暖的。

  再回美國,阿笙送機,他叫了聲“太太”,未開啟的話語竟是哽咽的。

  阿笙拍拍他的肩,話語清淺:“不要稀裏糊塗的過日子,也不該像往日那般隨心所欲了。工作要緊,但身體也該注意,那個人也希望你好好的。”

  任洋站著開始有流淚的衝動,她移開眸子,垂頭間似是笑了:“如果歐陽再向我告狀,說你不愛惜身體,下次你回來,就不要再見我了。”

  可憐一米八幾的男人,聽了阿笙的話,竟像個孩子般,點頭之後再點頭。

  “太太,我聽您的。”

  過安檢,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阿笙,竟大步跑了過來,狠狠的抱著顧笙,一句話也不說,但臉上早已是淚流滿麵。

  鬆開阿笙時,他狠狠的擦了擦眼睛,這次卻是再也沒有回頭。

  步伐生風,但卻送來了他的聲音:“太太,您照顧身體,春節我回國看您。”

  “好。”

  這聲“好”也不確定任洋是否能夠聽到,因為他已走遠。

  歐陽不喜離別,那天坐在車裏,看著顧笙走出機場,眼睛上戴著墨鏡,明明有眼淚滑落,但她嘴角卻掛著最恬淡的微笑。

  車內垂掛的小木牌,上麵是紮西拉姆·多多的那首《班紮古魯白瑪的沉默》,又名《見或不見》,她伸手撫摸被冷氣浸涼的字跡,終於明白了顧笙的心境。

  經曆過大喜大悲,經曆過歲月洗禮,所以在生活中,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在生活中找到了最原始的寧靜和平和。

  車輛在高速公路上緩速行駛,車內開始緩緩響起阿笙的聲音。

  ——交出去,把一切你攥得緊緊的,你看得牢牢的,你執得死死的,都交出去。做個赤~裸的孩子,在蓮花的柔瓣中,盤坐也好,躺臥也好,沉默也好,微笑也好,慈悲也好,智慧也好……

  聲音那般平淡,倒像是娓娓道來,舒緩安靜。

  句子來自於紮西拉姆·多多的《放手便是皈依》,歐陽浨先是愣了一下,疑惑的看了阿笙幾秒,在看到女子嘴角那抹微笑時,也忍不住笑了:“我以為您隻喜歡泰戈爾。”

  “我很博學。”

  歐陽浨嗬嗬笑了,對於她來說,這樣自信搞笑的太太,縱使在私底下也是很難邂逅的。

  後視鏡裏,阿笙看著窗外,眉眼間蕩漾著最平和的淺笑。

  這一年,這一天,所有故人之於阿笙來說,都是最真誠的老友。

  有人托關係找到吳奈,希望他能夠幫忙說服陸子初,或是說服顧笙,讓她出麵幫忙辯護。

  水漲船高,阿笙越是宅家不出,她的身價和辯護能力就越被外界傳的神乎其神。

  吳奈找了借口打發了:“陸太太最近在忙慈善的事,怕是沒時間。”

  那人苦著一張臉:“我現在就是可憐人,你跟陸太太說一聲,幫我也是在做慈善。”

  吳奈:“……”

  晚上見到石濤,吳奈說起這事,石濤之前也遭遇過這事,倒是感同身受。

  石濤說:“子初是什麽想的,別人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嗎?”

  吳奈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會暗地裏幫他們回絕了那麽多人。陸子初保護阿笙,也確實對她很好,但他同時卻把她護在身邊,讓她活在他的世界和生活圈裏。

  石濤說:“他可以給阿笙最好的一切,卻不願意讓她真正意義上接觸這個世界。我敢打賭,上次子宮案辯護,將會是阿笙最後一次出庭。”

  吳奈沒問為什麽,因為所有的刑事案件,無疑都會涉及最隱晦的一麵,縱使阿笙看淡,但走進案情,走進犯罪和被犯罪的人物內心最深處,於阿笙來說,情緒勢必會受到影響。

  陸子初想給她的,是向日葵向陽一麵,而不是背陰一麵。

  吳奈和石濤並不知道,陸子初不專製,顧笙也不可憐。

  他和她之間沒有所謂的經濟控製,他可以縱容她的一切不好,卻找遍借口不讓她外出工作,人人看到的是她的被動,但若是她想外出工作,他又怎能不放手?

  美國六年,她早已消磨了對事業成功的所有向往,唯一銘刻在骨子裏的是陸子初的對她的影響力。

  他希望她的生命裏隻有他一人,殊不知對他的依戀,早已蓋過了事業對她的誘惑力。

  他不是對她專製,他隻是對她占有欲太強烈。

  所謂商業派對,陸子初並非沒有帶阿笙出席過,但也僅此一次。

  阿笙陪他應酬不到十分鍾,就避開人群,獨自一人坐在安靜角落裏翻看著相關金融手冊,倒也能看得進去,認真翻看的時候,甚至會忘了身處什麽場合。

  “陸太太?”“怎麽一個人坐在了這裏?”

  有人認出了阿笙,上前打招呼,阿笙在微微抿唇之後,從手冊裏抬起頭,嘴角適時掛上了微笑。

  “陸太太,很少看到陸先生帶您出來,今天能夠遇見,還真是難得。”“是啊,是啊,改天我們一起出去喝茶。”

  阿笙忍住想揉太陽穴的衝動,點頭說“好”,盡管她知道,私下相約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有時候場麵總要撐足了。

  她坐在沙發上,但這時卻有人站在了沙發後,伸出雙手搭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笑容很淡:“抱歉,我和我太太還有事,先失陪了。”

  幾位商太太看到陸子初,眼光裏有了不一樣的光芒,阿笙深刻的意識到,男色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剛才還笑臉麵對阿笙的商太太,竟有人在看到陸子初之後,不敢眼神對視,臉色雖然佯裝不在乎,但眼睛裏卻流露出了羞澀的光。

  阿笙不做評價。

  場麵人做場麵事,說場麵話,對這些商太太,陸子初態度不算冷淡,但也溫善不到哪裏去,卻沒人質疑他是一個很有涵養的人,幾人淺淡聊了幾句,這才紛紛散了。

  “走吧,回家。”他彎腰吻了吻她的臉,然後站直了身,繞過沙發牽她離開。

  “這麽快?”阿笙沒想到會這麽快就回去,他們才剛來不到半小時而已,沙發還沒坐熱呢!

  陸子初帶著她往外走,淡淡的笑:“要不再坐一會兒?”這話也算是戲謔了,沿途看到有商人跟他打招呼,他會點頭致意。

  之前推了不少商業活動,但這次派對主辦方跟他有交情,既然張了口,不答應並不好,人情難推,帶阿笙出來,沒想太多,隻想著一起出來走走。

  無疑,阿笙對這種場合並沒有太大的興致,雖然在跟他人交談,但他一直在關注著妻子,她和別人對談,並非不高興,但難免有些應付了事。別人看不出來,他又怎會不知。

  出了會所,夏季夜晚難免有些悶熱,阿笙問:“陪你應酬不上心,我是不是很失敗?”

  陸子初莞爾:“陸子初的妻子不需要應酬,每天在家看書,照看花花草草,偶爾外出走走,悠閑度日就好。”

  “……”阿笙低頭微笑。

  陸子初看了看阿笙,她這才淡淡道:“像這種應酬場合,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彼此間不熟稔,也沒有話題性,好像除了微笑,什麽也做不了。”

  有些泄氣,有些無奈。

  陸子初笑出來,輕聲說:“你隻需要在我麵前有話說,在別人麵前說或不說,一點兒也不重要。”

  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阿笙透過車燈和路燈看向身旁的男子,臉龐剛毅冷峻,低頭看她時,眼裏有著動人的光。

  沒告訴他,他眼睛裏所有的內容,是她看到過最美麗的風景。

  阿笙不期然想起上周看過的那片向日葵,一朵朵在陽光下綻放出最明媚的笑臉,她一直覺得向日葵是最像人類品性的花朵。

  背陰象征著生活帶來的艱辛和磨難,向陽代表著隱忍和堅韌。

  世事無常,世人把所有的難過和傷悲全都埋藏在隱晦和私底下,麵向眾人時,隻有微笑和豁達在臉上展露。

  像交際應酬之類的工作,阿笙自知沒辦法幫陸子初,此生注定沒辦法成為一名賢內助,那便安安靜靜的守在他身邊。

  這種相守,經得起磨難洗禮,在他最苦最難的時候,哪怕她什麽也做不了,至少要讓他知道,他並不是一個人,她一直都在。

  男女在一起,所謂的轟轟烈烈大都發生在追求前期、戀愛過程和分手前後,所謂婚姻其實就是平淡如水的過,婚後生活若是跟婚前一樣曆經波折,怕是人人都要得心髒病了。

  一次家話閑聊,薛阿姨問阿笙:“先生對您做過最浪漫的事情是什麽?”

  “懂我。”

  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卻讓人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似乎所有的經曆全都融進其中。

  唐汐一次來家裏做客,和陸子初提及阿笙。

  唐汐說:“就這麽把阿笙圈養在家,會不會太屈才了?”

  “圈養?”陸子初戴著眼鏡,雙手正在筆記本上熟練的敲打著,聽了唐汐的話,並沒抬頭看她,但卻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小汐,我這輩子沒什麽奢望,隻要她在我身邊,有很多在你們看來不可理喻的執念,其實我都可以無條件妥協。”

  阿笙端著茶水站在房間外麵,止了步。

  送唐汐離開,阿笙和她慢慢的走著路,低垂的睫毛在陽光下黑的發亮。

  那天,阿笙對唐汐說:“如果沒遇到子初,我可能會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子,上班,每月為了生活奔波忙碌,就那麽平淡度日。可誰讓我遇到了子初呢?當初進入法學係,後來成為一名律師,再後獲取他人信任,笨拙的做了幾個案件辯護,對我來說都是自然而然的事,至於後來名利來敲門,這些都是之前未曾想過的,也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對事業,我確實沒那麽重的心思,我和子初分分合合10年了,能夠再在一起,看淡了許多,也看透了許多,生命看似遙遙無期,但一輩子實在是不長。我這人,我自己了解,一旦專注做某件事情的話,一定會忘了時間,忘了家庭。他自己本身又很忙,在他休假之前,縱使我什麽都不做,每天在家守著他,也隻有在夜晚和早晨才能夠跟他短暫相處。如果我和他都各自忙著事業,回家後彼此勞累,怕是躺床就睡,哪還有時間聊天說話?這種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沒本事完美的區分好事業和家庭,我想要的其實一直都很簡單,有家,有他,平平淡淡的過好每一天,隻有心裏踏實了,婚姻之於他,之於我,那就是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