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婚禮在即,賓客紛遝而至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2      字數:3589
  阿笙笑笑,看向章嘉:“前幾天跟小貝通電話,說你好像有女朋友了。”

  “小貝——”章嘉直接瞪向妹妹,擺明了是在興師問罪。

  章小貝不服氣了:“怎麽了?交女朋友又不丟人,還不能說了?”

  別看章小貝說的那麽理直氣壯,她頂嘴的時候可是藏在阿笙的身後,完全是把阿笙當成了擋箭牌。

  阿笙不期然想起了顧城,兄妹一場,長大了,不曾生疏,卻……遠了。

  章嘉擺明了是拿自己妹妹沒辦法,看向顧笙時,眸子溫潤:“相親認識的,八字還沒一撇,你可別聽小貝瞎說。”

  阿笙笑了:“畢竟是喜事,如果有一天你和她感情交篤,我們約著一起吃頓飯。”

  章嘉看向阿笙,她站在陽光光影裏,表情神采格外美好。

  章嘉移開了眸子,停了幾秒,笑道:“那也要你去杭州才行。”

  “不遠,得空會去的。”阿笙說。

  樂樂很喜歡這裏,看到新奇的樹木和花草就會停下腳步問阿笙,“顧阿姨,這是什麽?”

  與其說這裏是別墅,還不如說這裏是一處莊園,龐大精致,顧笙被樂樂拉到一旁看花草時,章小貝感慨道:“我看到了,這就是陸子初為他妻子打造的家,每一磚每一瓦,就連這裏麵的花花草草,都可見用心極深。”

  章嘉不說話了,看著前方牽著樂樂走路的纖細女子,失神片刻,再低頭時,釋然笑了。

  用心極深,也是用情至深。聽出來了,小貝這是用心良苦,規勸他莫貪,莫念。

  其實,早就不念了,因為他知道,那個人對她是真的好。

  同樣是這天中午,阿笙在火車站迎來了許飛。許飛來之前給她打過電話:“你別來接我,等我安排妥當,再給你打電話。”

  阿笙當時應了,但到了那個時間點卻準時出現在了出口。

  她給他打電話,他又是無奈又是歡喜,阿笙就那麽拿著手機,聽著那端的腳步聲急促淩亂響起,大批的乘客往來其中,阿笙就在想,這些腳步聲裏,其中一道腳步聲就是她小哥的,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她開始想象他的樣子,是瘦了還是胖了?

  “阿笙——”

  阿笙循聲望去,腳步往出口方向又走近了一些,她今天出來,陸子初是知道的,那人很好說話,似乎隻要妻子高興,有很多事情其實可以在適當的時候無限度妥協。

  來之前,陸子初派了兩個人陪阿笙一起過來,她現在曝光率高,婚禮在即,有人護著她,畢竟會安全許多。

  話說,阿笙還沒看到許飛,額頭就被人彈了一下:“笨,我在這呢!”

  阿笙也不覺得疼,反倒覺得可親,再看許飛,還是記憶中的少年,隻不過少年長大了,但卻一點也不穩重,笑容卻是陽光燦爛的很。

  阿笙要替他拿手中的行李,許飛不給:“重。”

  “許先生,行李交給我吧!”

  保護阿笙的人倒是有眼力勁,知道眼前這位男子和自家太太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無比,哪敢輕易怠慢。

  對方已經伸手握住了行李提手,許飛也就沒有拒絕,幹脆鬆了手,握住阿笙的手往門口走:“這裏吵得很,出去再說。”

  走出火車站,周圍安靜了,空氣清新了,許飛反倒是看著阿笙邊走邊笑。

  阿笙也不問他笑什麽,那種喜悅是從心裏竄出來的,無法抵擋,她是一個幸運的人,幸運到青梅沒了,至少竹馬還在。

  隻要還在,那她便是幸福的。

  許飛笑著說:“阿笙,我接到請柬之後,失眠興奮了好幾天,我妹妹要結婚了。”

  “嗯。”阿笙眼紅了。

  已經很克製了,但許飛的聲音還是很激動:“在火車上,我一遍遍的看著時間,總想著見到你之後,一定要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

  阿笙停下了腳步,在許飛抱住她的瞬間,她把臉埋在了他的懷裏。

  “小哥不會說話,但我們四個永遠在一起,我愛你阿笙。”許飛摸著阿笙的頭,輕輕道:“明天,小哥送你出嫁。”

  阿笙在他懷裏點頭,有些話不用多說,隻因青梅竹馬是一輩子的事,它有個名字叫:永遠。

  就在許飛抵達火車站前一刻,沈雅和顧城也抵達了機場,陸子初在機場外麵的座駕裏等著,但陳煜卻撲了個空,隻因有人提前幾分鍾把顧家人接走了。

  “誰?”陸子初皺了眉。

  那個人是韓淑慧。

  陸昌平說:“做人應該適時聰明,適時糊塗。”

  韓淑慧覺得“糊塗”這個度很難掌握。婚禮在即,家裏瑣事繁多,總要有人坐鎮,於是陸昌平留在家裏,韓淑慧親自前去機場接機。

  臨走前,陸昌平似是對妻子放心不下,開始拿名人說事了:“鄭板橋說,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轉入糊塗更難,凡事放一放,退一步,當下心安。”

  3月,尚且有些春寒,但因為陽光好,沿途梨花早已開的不管不顧,韓淑慧期待這份溫暖在見到沈雅之後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機場見到韓淑慧,沈雅將意外壓在了內心最深處,簡單寒暄,於是在記者鏡頭記錄之下,兩家是和睦的。

  返程回去,車內靜寂無聲。

  韓淑慧不說話,是因為有些話說了,就會變成一種傷害;不說,陸昌平說那是寬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劣質根,把所有的聰明勁全都用在了別人身上,別人做錯了什麽,或是有什麽缺點,總能一眼看出,然後無形放大,那麽不可原諒,卻總是在自己身上犯糊塗,覺得自己很多時候都是對的。

  最初的時候,她真的很想和沈雅深談一次,指責沈雅之餘,或許她還會按捺不住憤怒,一巴掌甩過去,但經過這麽多事,幾位晚輩告訴她:包容和放下究竟有多珍貴。

  車行半路,有些話韓淑慧終究還是說了,此生隻一次,她問沈雅:“阿笙瘋了之後,你後悔過嗎?”

  韓淑慧的話拉回了沈雅恍惚的心神,再多的悔恨又怎麽抵得過內心疼痛十萬分之一?

  “從07年到2012年,我隻在她最初神誌不清的時候看過她,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不是不想不念,是不敢想也不敢念。顧家沒有她的照片,是因為照片裏的她笑的有多甜,現實就有多殘酷……”沈雅說話時,微微低著頭,聲音很輕,仿佛有些話積壓了太多年,所以早已失了那份應有的力道,隻餘疲憊和無力。

  “你後悔嗎?”韓淑慧重複著先前的問題。

  沈雅嘴角扯開一抹諷笑,隱帶沙啞:“身為母親,看著自己的女兒像個迷路的孤鳥,孤零零的蜷縮在一方世界裏,我是後悔的。這種悔恨在她回到西雅圖之後愈演愈烈,她每次發病的時候習慣依賴藥物,那藥已經完全毀了她的身體。我把她關在房間裏,不再給她吃藥,聽著她在裏麵撕心裂肺的叫著我媽,我知道我很殘忍,我對她……一直都很殘忍。”

  沈雅喉嚨裏有了莫名的哭意,忍住了。

  韓淑慧原本手中握著紙巾,聽了沈雅的話,下意識將紙巾攥進了手心裏,她就那麽紅著眼看著窗外,直到紙巾被手心濕汗浸濕,這才隨手丟在一旁的紙簍裏。

  似是穩了情緒,韓淑慧方才開口說話,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向沈雅,她說:“有些痛苦是阿笙專屬的,在她的世界裏,任何人都不曾參與其中,所以她再如何痛,也隻是她自己的。我不指責你,也不評價你,在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用自己的感受來衡量他人承受的痛苦和磨難,我能代表的隻是我自己。我隻想告訴你,阿笙不僅是顧家一份子,她更是陸家人。你間接毀了我兒子,但我現在不惱,不怨,因為你失去了一個女兒,我得到了一個好兒媳。”

  沈雅臉白如紙,閉上眼睛,是因為眼睛足夠潮濕……

  顧城坐在前座,所有的言語全都滾落在了身體裏,能說什麽?又該說些什麽呢?嚐盡酸甜苦辣,這人間百態他嚐了太多,太多,不說了……

  汽車下了高速,韓淑慧靠著椅背,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淡漠:“阿笙以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今後陸家隻會百倍千倍的對她好,你身為母親不稀罕她,我稀罕……”

  一句話,生生逼出了沈雅的眼淚。7年煎熬,無時無刻,她總是陷在過往的夢境裏走不出來,也無法蘇醒。

  韓淑慧言語看似客氣,卻一針見血,牽出了她內心最深處的內疚和痛苦。她願意去贖罪,但這樣的贖罪,女兒不要。

  “謝謝。”這是3月7日那天,沈雅對韓淑慧在車裏說的最後一句話。

  有人替顧家待阿笙好,她唯有感謝。

  2月末西雅圖,陸昌平來訪,他和沈雅曾經有過這樣的交談。

  沈雅說:“阿笙懷孕幾率微乎其微,陸家真的不在乎嗎?”

  陸昌平並沒有馬上回答沈雅的問題,簡單沉默過後,他才開口道:“阿笙是在地獄裏掙紮絕望無數次的人,我從她身上看到了信念和堅守,即使人生過得很卑微,依然沒有輕生的念頭,執拗的活著,她讓我意識到,子初對她來說,不僅僅是救命稻草,更是精神信仰。子初呢?不瘋魔不成活,除了顧笙,他已沒有愛人的能力。我最近常常都在想,對於父母來說,幸福應該是什麽呢?子初和阿笙都是經曆過苦痛的孩子,最向往的無非是觸摸溫暖。身為父母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子女提供一條通往幸福的道路。”

  最後,陸昌平說:“陸家不是沒有內孫,青青永遠活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裏。”

  寬容,有時遠比言語、拳腳報複更讓人自慚形穢。

  其實,陸昌平前去美國之前,阿笙有一日陪陸昌平散步,兩人提起了日子,阿笙笑意淺淺:“想要過舒心日子其實很簡單,不深究前塵舊事。都說傻人有傻福,通常越活越痛苦的,大都是聰明人。”

  陸昌平問她:“你覺得自己是聰明人,還是傻人?”

  “不知道。”想了想,阿笙說:“我上大學模擬庭審那會兒,您猜同學們私底下都是怎麽說我的?說我罵人不帶髒字,一刀刀專往對方心口上麵插。”

  陸昌平不以為意:“專業苛刻,凡事精益求精,聰明一點沒什麽不好。”

  語氣倒是很陸子初一模一樣,護短的很,但話語暖心,何嚐不是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