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黃昏晚霞,重回大學校園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2      字數:3578
  家傭說的熱鬧是指庭審案件,但這話卻也沒說錯,T市第二日確實熱鬧了起來,不過卻不是因為庭審。

  很安靜的黃昏,霞光照在周遭遠逝的高樓大廈上,牆壁沾染了淺黃~色,看上去很暖。

  一座城市,或大或小,或一線,或三線,其實都是一樣的,當陽光出沒,它們便會安然蘇醒,包容著所有人的喜怒哀樂,歲月在城市邊緣留下了斑駁的痕跡,卻在它的身體裏刻下了最動人心扉的故事。

  曆經世事,阿笙方才明白,每一種遇見都是上天給予的厚贈,每個生命不管生死,都將在各自的世界裏沉靜無恙。

  大街上,有年輕男女擁抱親吻,阿笙笑了。

  如果這時候有人問她,什麽才叫幸福?她或許會說,幸福通常都是最簡單,最瑣碎的日常小事。

  再回T大,阿笙懷念起舊時光,隻覺青春竟已走了這麽遠,這麽遠……

  司機打開車門,阿笙下車,大學正門緊閉,透過一牆高的大門,可以看到廣場一角,正有一麵五星紅旗在風中緩緩飛揚著。

  今日學校似乎太寂靜了一些,尤其是學校正門附近,幾乎沒有學生走動,更何況在阿笙的記憶裏,學校正門很少有關閉的時候,但今天卻關閉了。

  阿笙走到門衛處,那門衛探出頭看了她一眼,竟認出她來,笑容滿麵,按下開門按鈕,對阿笙道:“快進去吧!”

  那笑容說不出的可親和藹,阿笙倒也沒多想什麽,直到……

  阿笙沒想到,在緊閉的校門背後竟是別有洞天。

  那是一條望不到邊際的道路,校道上鋪滿了玫瑰花瓣,阿笙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再看向四周,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心思正詫異間,有女孩也不知道從哪兒走了出來,依稀有著阿笙舊模樣。

  那女孩的衣著打扮,是阿笙上學期間常穿的,就連編發也是……

  女孩手裏拿著一束向日葵,送給阿笙的時候,因為年輕,所以笑容尤顯燦爛,無聲指了指那條花瓣路,示意阿笙走上去。

  阿笙踩上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少女,那眼神好像是在進行著最後的確認:你確定?

  女孩笑容加深,頻頻點頭。

  阿笙心情怎麽說呢?就像回到了高考時,緊張之餘,她預感到了今夜勢必要發生點什麽。是什麽?她已有所料。

  那一刻,倒是笑了。

  手伸進風衣口袋裏,那裏安放著一支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蜷縮了一下,她在猶豫是否應該在此刻給那個人打個電話,想必縱使她打了,他也不會接。

  不打了,手從口袋裏抽出,別人是怎麽拿向日葵的呢?抱在懷裏或是胸前?

  那束向日葵安靜的躺在阿笙手指間,卻被她背在了身後,黃昏餘霞中,女子站在花瓣道路正中間,看似孤立人群,但在步伐邁動間,灑脫從容,美的不可方物。

  那條玫瑰花路直通T大法學院階梯教室,步行費時20分鍾,除了最初見到的那名少女,這一路上阿笙再也沒看到其他人。

  整個T大空曠無比,一首《一生有你》通過廣播縈繞在林蔭大道上空,久久徘徊,纏綿不散。

  水木年華唱:“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當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有一種堅持還留在心間……”

  熟悉的旋律,平和的歌詞,阿笙心中所有未開啟的話語,在這麽一路上紛紛如雪飄落。往事沉澱了,所以眼眸也開始變得柔軟起來。

  法學係階梯教室,台階上玫瑰花點綴,阿笙走過台階,走過走廊,最後站定在教室門前。

  門上貼著一張書法字條,上寫:人“笙”若隻如“初”見。

  抬手撫過字跡,有一股暖流衝上心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阿笙的心頭被融化了。

  這扇門之後,是他和她第一次正式相見。

  推門入內,階梯教室空無一人,厚厚的窗簾遮住了窗外的黃昏風景,觸目所望,座椅整齊,一束燈光早已投落在了室內一角。

  那個位置,阿笙都有些記憶模糊了,直到邁步走過去,方才記得,那是她以前最常坐的位置。

  於是走過去,坐下,教室裏的燈忽然間全部關閉,曾經輔助教學的媒體屏幕由漆黑漸漸變白,背景音樂《你是我心裏的一首歌》。

  被向日葵點綴的素雅屏幕上緩緩出現了一行字跡。

  “初見,你18歲,我22歲。”

  字跡消散,有動畫浮現眼簾,阿笙吃驚的發現竟是依照她和陸子初的原型製作的,甚至就連阿笙的同學也都在列。

  動畫把阿笙的記憶拉回了2004年。

  畫麵裏,“陸子初”穿著亞麻襯衫,黑西褲,休閑式皮鞋,右手插在褲袋裏,就那麽垂眸看著名單表。

  陽光照射入室,動畫男子抬眸看著台下的一眾學生,聲音清冽:“顧笙?”

  動畫阿笙被念及名字,站起身,目光和台上的“他”撞在了一起,“對,我是顧笙。”

  “請坐。”

  “……謝謝。”

  “他”站在台上垂眸間,眼底帶著淡淡的笑意;“她”坐在位子上,微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

  ——阿笙雙手放在桌麵上,撐著臉靜靜的看著視頻畫麵,忍不住笑了。那聲音,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竟跟她音色很相像。

  “現在,你28歲,我32歲。”

  陸氏公司門口,記者長槍短炮夾擊,司機打開車門,“陸子初”在警衛護送下朝陸氏大廳走去。

  記者分散兩旁,爭相提問:“陸先生,請問您和顧小姐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陸先生,對於未來人生,您有什麽計劃嗎?”

  “陸子初”抬起食指摸了摸鼻子,掩飾了嘴角的笑意,那笑有些尷尬和無奈。

  待走進大廳,“陸子初”拿出手機輕聲詢問:“阿笙,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呢?”

  法院門口,“顧笙”站在台階上方,長發在風中拂動著,在她的麵前是簇擁而上的媒體記者。

  “顧小姐,請問您打算什麽時候嫁給陸先生?”

  “顧小姐,方便透露一下,陸先生私底下是否有跟您求過婚呢?”

  “顧笙”垂眸微笑,心內有聲音響起:是啊,什麽時候嫁呢?

  ——階梯教室裏,阿笙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笑出了聲,這人又在故意逗她了。

  “22歲,陽光灑滿這座城,我遇到了溫暖的你,從此在你身上失了陣地。”

  辦公室,他和她麵對麵站立,他抬手摸她的頭。

  “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藍鑽KTV女洗手間裏,她想起陶然,撐著盥洗台醉酒了,他摟著她的腰,唇霸道的吻了上去。

  “不管你愛不愛他,都別告訴我,我不喜,也永遠不想知道。”

  508宿舍裏,她淋雨發高燒,他抱她看醫生,把她放在一樓大廳沙發上,他去開車,再回來,看到蜷縮躺在沙發上的她,他蹲在她麵前,伸手把她摟在懷裏,眼睛濕了。

  “別怕,我們去醫院。”

  望江苑,司法考試前她壓力大,夜半時分,他背著她在小區裏散步,她伏在他背上睡著了。

  “阿笙,我愛你。”

  ——不知怎了,阿笙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盯著畫麵,眼眶也開始濕潤了起來。

  “25歲,“我”字丟了一撇,成了名副其實的“找”,為了找到失去的那一撇,我願跋山涉水,隻為有朝一日可以抵達你的眼眸最深處。”

  這次不再是動畫,是陸子初不曾示人的隱晦。

  美國街頭,他的身影隱沒其中,茫然卻又堅韌。

  陸氏辦公室,他靠著辦公椅椅背,疲憊的閉上眼睛。

  陌生酒店套房,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萬家燈火,眼神落寞,指間煙嫋嫋的散發著煙霧。

  模特T台走秀,他坐在席位上,看著台上妝容精致的女人,嘴角含著淡淡的微笑,但眼神卻空曠寂繆。

  心理治療室內,他躺在椅子裏,閉合的眼睛裏,有淚水滑落……

  ——有霧氣在阿笙眼眸裏浮起,七年歲月,他終究還是捱過來了,所有的能說和不能說,又豈是幾個片段就能囊括的?

  “2011年,我受邀回學校金融係講課。”

  會堂截取畫麵裏,有學生站起身,看著台上的俊雅男子,挑釁提問:“陸先生,您還記得顧笙嗎?”

  他站在講台上良久沒說話,直到下麵學生秩序亂了,開始響起了喧嘩聲,他試著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於是隻能朝那學生點了點頭。

  被陸氏事後勒令剪斷的畫麵裏,陸子初在講台上背對著眾人,眼睛濕了。

  “我記得你,一直都記得。有時候不念起,是因為不用想,不用念,隻因你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阿笙單手撫額,眼眶濕漉漉的。

  “2013年3月,我的阿笙回來了。”

  她在超市偷東西,被他護在懷裏,她害怕,他可以為她不分是非,憤怒的指責超市工作人員。

  她等待他回家,坐在台階上,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眼神執拗的望著門口,殷切期待。

  他出車禍,她跪在他身旁,失控痛哭。

  手術室外麵,她滿臉淚水,額頭抵著門,輕聲吔語:“我愛你。”

  “愛有多暖人,就有多傷人,阿笙離開了。關於“我”走失一撇,以前看過很多答案,那一撇究竟代表了什麽?商人說代表的是金錢,明星說是名氣……對陸子初來說,那一撇代表了顧笙。此生不愛,我做不到。”

  杭州斷橋,他和她站在橋頭合影。

  寺廟求簽,下下簽。

  小區樓下,他站在車身旁,依依不舍的跟站在陽台上的她揮手再見……

  “束河,最無憂時光。”

  她和少數民族老太太合影,笑容淡然。

  街頭吃著烤串,不理會來回路人眼光,吃的歡喜隨性。

  她站在客棧樓梯上,嘴角帶笑,在花團錦簇中,親吻他的唇;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間光彩灼灼。

  “阿笙,我是那麽貪戀你。如果我做的不好,做錯了,你要對我說,我改;但請不要離開我……2014年1月上旬,我把女兒帶回國了,我把她葬在了外婆身邊,春暖花開,青青天堂無憂了。”

  樂山墓園,有一塊小小的墓碑緊挨韓老太太,墓碑上刻著:陸青青之墓。

  父親:陸子初。

  母親:顧笙。

  生卒年:2007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