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火車,開在枝椏上的花朵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1      字數:3622
  下巴支在她的肩上,陸子初眸子裏沾染了微光:“那天你哭的很傷心。”

  阿笙微愣,轉眸看他:“你怎麽知道?”

  他心情很好,上揚了嘴角:“你第一次看到我是在階梯教室,我第一次看到你,聽到‘顧笙’這個名字卻是在法學係宿舍樓附近的電話亭。”

  “……”記憶中,陸子初似乎跟她提過這件事,說到電話亭,過往回憶似乎一下子全都回來了。

  那天她似乎哭的很狼狽。

  “怎麽?”他忍不住笑了,笑容撩人。

  “我一定哭的很醜。”

  “不會。”陸子初收緊了手臂:“我覺得這孩子蹲在電話亭裏失聲痛哭的時候,很讓人心疼。”

  阿笙沒了聲音……

  火車行駛著,淩晨臥鋪,他們擁著被子輕聲說著話,這樣的體驗是之前從未有過的,靠在他的懷裏,似乎找到了最堅實的依靠。

  在望江苑入睡前,吳奈告訴她,陸子初回陸家了。她醒來後就出現在了火車上,她不問,是因為她知道,陸子初怕是因為她和家人鬧僵了。

  其實家人都一樣,盼著子女將來能夠少走一些彎路,過得比誰都好,對子女付出不求回報,但同時也會很護短。這是很多家長的通病。

  其實韓淑慧並沒有錯,如果她是韓淑慧,她也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跟一個叫顧笙的女人在一起,大概全世界99%的父母從一開始就會站出來反對,至於另外1%,尚待考究。

  這世上能傷她的人乏陳可數:她的過去,一個陸子初。

  韓淑慧的話針針見血,字字往她心窩上麵戳,若說不介意,那是假的。但她不恨韓淑慧,更不曾有絲毫的怨憤。

  韓淑慧說的對,沒有男人會那麽大度,不介意她躺在另外一個男人的身邊生活那麽多年。

  她是一個傳統觀念很強的人,這輩子認準一個人,那麽不管生死,她都是他的。所以縱使在知道自己結婚後,她也一直在自我欺騙她是屬於陸子初的。

  五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控製不住自己去嘔吐,她覺得自己髒了,從裏到外都是殘缺的。那是一種伴隨經年的自厭和無望。

  倒不是擔心陸子初有一天會厭棄她,他是天上的飛鳥,她是深潛海底的魚,太怕有一天他會因為她舉步維艱。

  阿笙問:“就這麽走了,許曉找我怎麽辦?”

  “我會跟她聯係。”

  她太後知後覺,聲音有些不穩:“你這是……要跟我私奔嗎?”

  陸子初看著她,眸子裏是遮不住的笑意,“所以,別拒絕我。”

  “……”阿笙就算想拒絕,也不可能讓火車半路停下來。

  席慕蓉說:“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久,若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麽,所有的時刻都將是無瑕的美麗。若不得不分離,也要好好說再見,要心存感謝,感謝他給了你一份記憶。長大以後,你才會知道在驀然回首的刹那,沒有怨恨的青春才會無遺憾。”

  和陸子初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曾忘卻過,仿佛開在枝椏上的絲綢花,經年不謝。

  來束河,太突然。

  麵的師傅說:“你們來的不是時候,束河和麗江12月和1月最冷,白天還好,就是早晚溫差比較大。”

  陸子初說:“季節不重要。”

  麵的師傅和善微笑:“出來遊玩,季節不重要,什麽才重要?”

  其實這樣的話問了也等於沒問,還不夠一目了然嗎?說實話他開車這麽多年,見過不少遊客,可這麽漂亮的遊客卻不多見,男人長得帥,身旁的女孩子氣質也很好,就是不太愛說話,偶爾男人同她說話,她的回答會讓人覺得很妥帖,也很有分寸。

  一看都是出身好家庭的人。

  陸子初僅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麵的師傅的話,抵達束河的時候正是午後,這個季節雖是淡季,但想看到遊客並不難,有導遊拿著小旗子,身後跟著一群遊客,阿笙看著,仿佛正在經曆依依曾經走過的路,心裏很溫暖。

  兩人來束河,倒像是隨遇而安,走哪停哪,沒有目的地,當然對吃住也沒什麽可挑剔的。

  麵的師傅問:“去酒店嗎?”

  “不,去客棧。”

  客棧是陸子初拿著當地客棧圖臨時選的,征詢阿笙的意見,阿笙覺得客棧設計的很有藝術感。

  去的時候,陸子初說:“如果不喜歡,我們再換地方。”

  阿笙還是很喜歡的,客棧男主人是知名大學美術係畢業,裝修設計全是他一個人完成的。

  客棧門口懸掛的燈,用素布蒙在外麵,上麵畫著手繪圖案,現在是白天,還沒打開,若是晚上點燃,一定會散發出淡雅的美。

  院子裏溪流,鵝卵石,花草,假山應有盡有,傘下擺放著原木家具,造型很獨特,刷上具有曆史厚重感的漆,看起來很古樸。

  陸子初牽著阿笙的手走進客棧庭院的時候,台階上站著一隻貓,弓著身子,虎視眈眈的瞪著他們。

  阿笙覺得好笑,扯著陸子初的衣擺不肯上前,不忍心擾了家貓領地,讓它感受到威脅,倒是他們不對了。

  “它叫肉團,別看它很凶,其實很和善,明天再看見你們,絕對會圍著你們直打轉。”老板娘說著,叫了聲“肉團”,肉團立馬收斂了適才的凶神惡煞,乖順的跑到老板娘腳旁,親熱著呢。

  老板娘對阿笙笑道:“你看,特別纏人,甩都甩不掉。”

  阿笙低頭看那隻家貓,嗯……似是極具靈性,背著老板娘在瞪她,不過肉團似乎隻是在針對她,對陸子初倒是喜歡的很。

  陸子初和客棧男老板談話的時候,肉團一直圍著他打轉,仰著貓臉,“喵喵”的叫著,那模樣倒像是在叫春。

  敲定好房間,陸子初走過來,摸了摸阿笙的頭,“走了。”

  束河那天天氣很好,冬日陽光穿過鏤空的木窗戶灑落入室,古樸的家具,倒像是居家臥房,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很有當地特色。

  忽然明白陸子初為什麽要舍酒店住客棧了,因為居家,因為客棧裏有來自四麵八方的朋友,因為接地氣,所以增添了人情味。

  這個房間,阿笙還是很喜歡的,她不喜歡的是房間裏的那隻籠子。

  巨大的綠鸚鵡站在籠子裏的鐵架上,轉動著大眼睛望著他們。

  陸子初拿了一條溫毛巾從洗手間走出來,就看到阿笙蜷著腿縮在沙發裏,雙手環抱著腿,臉埋在膝蓋上。

  陸子初坐在她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怎麽了?”

  “我怕鸚鵡。”

  陸子初抬眸看了看,眸色裏有光劃過,她不是怕鸚鵡,她是厭惡囚禁鸚鵡的那隻籠子,像是西雅圖常年上鎖,束縛自由的鐵鎖。

  “來,擦擦臉。”並沒有多說什麽,陸子初把溫毛巾遞給阿笙,提著鳥籠下了樓,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客棧老板說的,隻知道他們在束河逗留的幾天時間裏,她再也沒有看到那隻鳥。

  綠鸚鵡並沒有影響阿笙的情緒,陸子初再次上樓進屋的時候,肉團竟光明正大的跟在了他的身後,親昵的依偎在陸子初的腿旁,耀武揚威的看著阿笙。

  阿笙忍不住笑了,她原是很少笑的人,這麽一笑,隻顯得一雙眸子波光瀲灩,十分好看。

  陸子初見了,心情也是很好的,早該帶她出來走一走了,熟悉的城市,有著太多的回憶,太多熟悉的人,對於她來說,並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

  “這隻貓吃的很胖。”對貓,他還是很有耐心的,並不覺得煩,隻是在坐下時,抬腳輕輕踢了一下肉團。

  肉團避開,緊接著再次纏了上來,還真是堅持不懈。

  陸子初懶得再理會,接過阿笙手中的溫毛巾,已經有些涼了,也不介意,慢條斯理的擦著手。

  “老板娘說它叫肉團,好吃懶做,吃東西挺精的,就是不愛捉老鼠。”

  阿笙這話一出口,肉團似是感覺阿笙在說它壞話,呲牙咧嘴的“喵”了一聲,倒像是在抗議。

  陸子初勾了唇,覺得有趣:“看來貓比人還懂得享受生活。”

  阿笙說:“它是家貓,如果是流浪貓的話就沒有它這麽好運了。”

  “哪來的感慨?”陸子初好笑的看著她。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我隻是想起了外婆,那些流浪貓後來都去了哪裏?”

  提起韓老太太,陸子初表情如舊,不過笑容卻有了收斂的跡象,平靜無波道:“外婆人緣廣,她去世後,有人陸續前來領養那些流浪貓,我也養了幾隻,有專人看管著。你喜歡的話,改天我帶你去看看。”

  阿笙點頭應了,或許不該提起外婆,怕冷了氣氛,她開始轉移話題,彼時肉團再次宣戰,跳上了木藝沙發,縮在了陸子初身旁。

  “她一定是隻母貓。”這麽扯高氣昂,倒是讓人無法心生厭棄。

  “嗯?”陸子初垂眸看著那隻貓……怎麽說呢?這貓很膽大,也不怯生,“喵”了一聲,直接跳在了他的腿上。

  陸子初清了清嗓子:“也有可能是隻公的。”

  “母貓思春。”

  聞言,陸子初挑眉看著她,阿笙笑了:“我去趟洗手間。”

  陸子初哪能放過她,所謂“母貓思春”,思的是誰?動物思春對象是人,說的過去嗎?

  阿笙這邊剛站起身,就被陸子初攔腰抱起,語氣故意冷硬了好幾分,但卻循循善誘:“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如果她敢說的話。

  阿笙不敢說,一手摟著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隻笑不語。

  “不說?”陸子初笑了一下,那笑看起來有些危險。

  阿笙搖頭,笑意卻加深了。

  陸子初貌似認真的想了想,眸子裏光華流轉:“老實說,你是不是在跟一隻貓爭風吃醋?”

  阿笙連忙搖頭,見他麵露不悅,微微眯了眸,又連忙點頭,卻是笑出聲來。

  “笑什麽?”語氣是柔和的,就連目光也溫柔了許多,一句默認的“爭風吃醋”,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我沒想到束河的貓會這麽喜歡你。”那隻貓叫聲一聲高過一聲,仰著貓臉圍著陸子初的腿煩躁的直打轉。

  從未想過,在束河,她竟然能從一隻貓身上收獲到這麽大的歡喜。

  陸子初低低的笑,伶牙俐齒,這話聽著喜人,但多少帶著惡意的取笑,將她抱到床上,躺在了她身旁,握住她的手,側眸看她,“顧笙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