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表露,她不是一個好戀人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0      字數:3636
  不遠處,陳煜靠著吧台靜靜的看著陸子初,他跟隨陸子初多年,顧笙回來之前,說句大不敬的話,陸子初簡直是一位麵癱上司,那張太過帥氣的臉龐幾乎從未有過起伏變化,哪怕商界對敵獲取勝利,僅僅是微揚唇角,大喜大悲注定和陸子初絕緣。

  他有一顆看似無堅不摧的心,隻可歎那顆心心如止水了太久,太久……

  美國到T市,T市到杭州,陸子初強忍身體疲憊,隱忍感情,悄無聲息的給愛情增加著砝碼,卻不激進,一直站在幾步之外,靜靜的等待著。因為他知道,那個位置對於顧笙來說,不會引起恐慌和排斥,是最安全的距離。

  陸子初成功了,他在金融界是個成功的商人,在愛情上,先是欲擒故縱,退後一小步,讓出空間給顧笙,讓她在選擇接納的時間裏可以自由呼吸。

  愛,不該是沉重的,多麽美好的字眼,若是溫情以待,必會在某一天的某個時刻裏滲入顧笙的心。

  陳煜一通電話,原是試探,但顧笙終究還是來了,陸子初是欣喜的,她的出現宣示了她在乎他,但他沒有被喜悅擊垮,這個男人已經習慣用平淡的微笑掩飾內心的波濤洶湧。

  前方傳來叫好聲,一道女子聲音歡喜響起:“太好了,又贏了。”

  陳煜側眸望去,那人他有印象,章小貝。簡單,幼稚,笑聲……沒心沒肺。開始理解陸子初為什麽放任這樣的人出現在顧笙周圍了,因為笨的傻氣,沒有那麽多的花花腸子,對顧笙構不成傷害和威脅。

  垂眸看了看腕表時間,晚餐時間到了,放下手中的杯子,陳煜邁步朝牌桌走去。

  阿笙沒想到自己會贏,屢次都是爛牌,但她卻在眾人視線裏沉了性子,以攻為守,出牌淩人,尋覓最佳時機。

  盛景幾位老總都是牌場高手,幾局下來勝少敗多,看著阿笙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就這牌技,還說自己不會?盛景職員很謙虛。

  離席吃飯,陸子初扶她起身,阿笙抬眸看他,都是寡言的人,卻可以透過眼睛讀出那些藏匿已久的千言萬語。

  他把所有的話語全都花費在了晚餐裏,那麽突然,卻又那麽順理成章。

  服務員端著餐盤,有條不紊的擺放著晚餐食物,開放式餐廳,裏裏外外坐滿了人,公司聚餐氛圍很好,能看見彼此,自是很熱鬧。

  雖說陸子初精神不太好,但應對自如,別人是看不出異常的,坐在席位上,拿了托盤中放置的熱毛巾,眼尖的人看到了,也沒往心裏去,不就是擦手嗎?但再抬眸望去,卻都傻了眼。

  那毛巾最先溫情厚待的人不是陸子初本人,而是被他拉到身旁就坐的顧笙,再看顧笙,垂眸看著,長長的睫毛慵懶棲息,似是習慣了。

  有人張著嘴,難以置信的看著陸子初和顧笙,很快就有副總坐不住了,笑眯眯的問道:“陸先生,您和顧小姐認識很久了嗎?”

  阿笙抿唇,和陸子初在一起,似乎就連身份也在發生著改變,從顧笙到顧小姐,下一步她已經不確定他們會叫她什麽了。

  副總這麽一問,很多職員下意識緩了緩手頭動作,那麽靜,無疑好奇心憋了已久,想要迫切知道前因後果的人不在少數。

  阿笙側眸看向陸子初,他正在擦手,麵上無波,就在副總忐忑不安,疑心自己說錯話的時候,他終於放下毛巾,先是抬眸看了一眼副總等人,然後靠在椅背裏,手指輕敲著椅子扶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顧笙,眼裏含笑:“接近十年了吧!”

  餐廳裏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訝歎意外聲,剛才還不敢光明正大把目光投射過來的職員,這下子全都把視線凝聚在了陸子初和顧笙身上。

  十年?怎能不震驚?

  湯總驚了好幾秒,這才遲疑道:“您和顧小姐一直都在一起嗎?”他還以為顧笙是新歡,但……

  陸子初說:“她是我初戀。”

  又是一枚空降炸彈,炸的人頭腦發懵,章小貝剛吃了一個丸子,於是那丸子從她開啟的唇瓣間耀武揚威的滾落而出,砸在桌上,聲音不大,但彈性很好,彈到地上後,一路滾啊滾,一直滾到了隔壁餐桌的桌腿一側。

  眾人靜待陸子初開口,男子聲音低沉暗啞,內斂穩重:“她18歲那年,我就認識了她。顧笙大學兩年本科畢業,一年半時間就拿到了碩士學位。她是老師和學生眼裏公認的天才型學生,但對我來說卻不是一個好戀人。”

  阿笙手心裏冒出了一層薄汗。

  陸子初說:“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不喜歡粘著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我想見到她,最好先去圖書館找她,如果她沒在圖書館裏,那麽她一定在各個教室裏旁聽感興趣的課程。但她並不是一個好學生,喜歡耍小聰明逃課,但卻控製逃課標準,每次考試都能名利前茅,讓教授們又氣又恨。我和她多日未見,再相見,她不會喜出望外的撲上來抱著我,隻會站在原地默默的笑,是個能夠在人前很好控製情緒的人。生活上,她看似冷靜,其實偶爾會犯小迷糊,對金錢沒有什麽概念,我送給她的珠寶首飾,她從來沒有佩戴過,偏愛花草,煮茶和看書,是個很安靜的人,但誰讓我喜歡她呢?”

  他好幾秒沒說話,再出口,話鋒一轉,緩緩說道:“她和她奶奶在一起生活多年,所以身上有著老人的從容和淡薄,偶爾暮色太重。比其他孩子早熟,想事情比同齡孩子深遠細致。我生病的時候,她會握著我的手,握上一整夜;下班回家,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總是她,話不多,擺上餐桌的菜都是我平常慣吃的;年輕時我過生日,她用小提琴給我拉了一首《卡農》,經年不忘;她曾經用獎學金給我買了一件白襯衫,從此以後被我放在了衣櫃裏,怕穿的太勤,會穿壞;她吃海鮮過敏,怕我擔心,她會一個人悄悄躲起來……後來她去了美國,我每次開車想起她會笑,但笑著笑著又會覺得很難過。”

  阿笙手尖麻痹,似乎就連呼吸也成了奢侈品,耳邊響起他輕淡卻清晰的沙啞聲,他說:“我在別人眼裏或許是個寶,但在她眼裏,我隻是陸子初,我認識她的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孩子,情事遲鈍,是我追的她。”

  在此起彼伏的嘈雜聲中,陸子初笑容寵溺:“這孩子不好追,我追了很久,她才同意跟我交往,那一刻我很高興。”

  阿笙眼眶濕了,他說這些,是想最大程度的保護她……她懂。

  很多人都有同一種感受,似乎血液凍僵了,萬萬沒想到會從陸子初口中聽到這些話。淡淡的敘述,卻讓之前道盡阿笙壞話,暗自腹誹顧笙是秦芸替身的人震驚尷尬不已。

  眾人目瞪口呆,一致看著陸子初和顧笙,以為之前所聽皆是幻聽。

  陸子初說他想起顧笙的時候會笑,別人無從得知,陳煜卻深有體會。

  酒宴上,他若有事不貪杯,那麽喝酒的工作自然就落在了陳煜的身上,如此一來開車回去,駕駛員就變成了陸子初。

  有時經過T大門口,他想到顧笙會笑,手搭在薄唇上,笑意撩人,但那樣的笑容注定無法維持太久,來得快,消失得也很快。

  2009年,陳煜陪陸子初前去國外出差,幾天後啟程回國,陸子初回家後整理行李,似是發現有什麽東西不見了,臉色當時就變了。

  薛姨急匆匆喚他過去,說陸先生找他,陳煜入室,床上一片狼藉,上麵散落著陸子初的衣服,可能久尋不到要找的東西,陸子初臉色很難看。

  “我的圍巾呢?之前在酒店衣櫃裏掛著,你收拾衣物的時候,有沒有把它放進箱子裏?”

  陳煜忘了這回事,見陸子初麵露慌亂,也有些急了:“先生,我這就給酒店打電話。”

  圍巾還在酒店裏,陸子初聽了之後,竟下意識的笑了起來,但嘴角那抹笑,卻讓陳煜心酸不已。

  薛姨找他過去的時候,對他悄聲說過,那條圍巾是顧笙織給他的,陸子初平時不讓人碰,就連薛阿姨也不例外。

  那麽傾心收藏,又怎會允許它忽然有一天消失不見呢?

  席間男子說話,話語平淡,似是講述著最為平淡的日常過往,不曾和顧笙分隔多年,人人都在看他,他是一個近似完美的人,從外表看來很難挑出什麽毛病,完美的讓人怦然心動。

  這樣一個人,擁有一張百看不厭的麵龐,不管在席間留下怎樣的瞬間,都會令人一見傾心。更何況,他拚的從來都不是外在,而是內心。

  一番話,有多少人在悄然歎息?

  已經開啟的言語在聽者內心發酵著,未曾開啟的言語,是他的私密情感,他隻想說給顧笙一人聽,於是所有的千言萬語全都落入深邃的眼眸裏,宛如深海,殺傷力是極為驚人的。

  對於湯總等人來說,陸子初從未這麽細膩的愛過誰?更不曾當著眾人的麵向誰坦誠過所愛是誰。但他今天說了,於是他們開始明白,埋藏在陸子初內心最深處的女人,十有八~九一直都是顧笙。

  眾目睽睽之下,陸子初牽起阿笙的手,最終沒有選擇在餐廳用餐。杭州街頭,他和她各自一襲毛呢灰色風衣,倒有些像是情侶裝,衣擺在風中搖曳著,顧笙有一頭濃密的長發,宛如海藻,在涼風吹拂下,撩撥在陸子初的手臂上。

  兩人慢吞吞的走著路,陳煜開車跟在後麵,無聲無息。

  他們的愛情在刀刃上成長,被命運玩弄太久,仿佛煎鍋上麵的肉,反複擠壓,以至於血肉模糊。

  他受傷了,她受傷了,她精神不好的歲月裏,他在人群中行走,單手插在褲袋裏,一手拿著手機和車鑰匙,偶爾回頭凝望,目光落寞;她能從他走路的姿勢中窺探出他的成長痕跡。

  他背著她吸煙,她有時候會想,當他坐在沙發上,台燈照在他身上,那些緩緩飄升的煙霧是否夾藏著滄桑?

  他是不會讓她看到這些的,男人有男人的倔強和自尊,他可以在她需要他的時候,飛奔到她身邊;可以在她難過的時候,把她擁在懷裏,擦去她的淚水;他可以在她喜悅時,把向日葵藏在身後,又能在她措手不及時,將黃黃的花朵送到她麵前;午夜時分不睡覺,在她門口流連,想敲門最終頹然放下;當著眾人的麵,暗喻兩人在一起,是他高攀她,並非她高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