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紅塵宿命,隻為你牽手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0      字數:3598
  也許,他是記得的,阿笙想怨,卻怨不起來,反而覺得好笑,他是怎麽想的,她還是能夠窺探一二的。

  一步步侵入她的生活,不動聲色卻操控著她的一切,他要的從來都不是默默無聞,而是光明正大,執拗的像個孩子。

  從未覺得工作區域很大,但那天好像走了許久,陸子初手心裏仿佛燃燒著一把火,以至於阿笙手心很快就有了溫暖。

  這一路,收獲了無數“關愛”目光,有職員沿途路過,手中的資料或是手機會忽然掉落在地。

  “啪嗒”的一聲響,在空曠的空間裏尤為清晰,職員反應,阿笙不用看也知道,驚嚇多於震驚。

  前麵是牽手而行的男女,後麵跟著幾位盛景高層,周圍是麵色各異的男女職員,場麵恢宏嗎?也許稱不上恢宏,但在陸氏絕對是絕無僅有。

  盛景副總湊到湯總身邊,悄聲道:“怎麽回事啊?新歡?”

  湯總沒說話,看著陸子初和顧笙的背影,靜靜前行。曾經他也以為顧笙是陸子初的新歡,相似的容貌和氣質,指不定是誰的替身,但……

  這樣的公諸於眾,還真的是第一次,不管他之前有多少緋聞女友,全都不曾有顧笙這樣的待遇。

  那樣的溫情流露,又豈是新歡應有的待遇。

  出了盛景,湯總看著漫天雲霞:麵對顧笙,陸子初也許是認真的。

  所謂“有事外出”其實隻是外出吃飯,阿笙若是提前得知,十有八~九會拒絕。

  吃飯場合難免會涉及工作,她是不懂這些的,況且都是一群男人,她位列其中,有些怪。就像是大人帶著孩子參加宴會,來錯了場合。

  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晚餐還不錯,湯總熱絡殷勤,開席不過十幾分,就已喝了好幾杯,晚餐氣氛倒是被他調動了起來,阿笙覺得身為老總其實也不容易,總有屈服的人和妥協的事,以前覺得湯總在盛景已經是龍頭老大了,但陸子初一來,方才讓人覺得人外有人。

  除了命運和現實,世人慣常妥協的往往是金錢,誰掌握他人溫飽,誰就有發號命令的權利。

  陸子初在席間看似談笑風生,但事實並不。他比任何人都清醒,深諳商界遊走之道,懂得如何操控下屬心理變化。

  比如說盛景湯總。湯總是個精明人,不能否認的是,他很聰明。陸子初當初授命湯總成為盛景總經理,無非是利用湯總的攀附權貴,一步步實現陸氏不斷擴張的野心和前景規劃。

  別人依附他而生,他榨取別人的可取之處,互惠互利,這才公平。

  他們在講什麽,阿笙又沒戴隨身聽,自是聽得一清二楚,無非是商界暗暗道道,偶爾湯總說到興致處,難免有些不著邊際,隱藏著商界內幕隱晦,但稍露端倪就會被陸子初隨便打個岔,不動聲色間就轉移了話題。

  有很多涉及隱晦的負麵信息,陸子初是不願意讓阿笙知道的,他從未承認自己是個好人,就算以前身為一名邢辯律師,也會有冷血無情的時候。商界遊走,沒有幾個人手段是幹淨的,站的越高,隻會越發身不由己。

  阿笙並非不知,有些事情隱約可以猜得到,在法務部工作好幾個月,這裏麵的湯湯水水,她多少懂了一些。

  他不願讓她知道,她便裝作無知,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無可奈何和逼不得已。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陸子初是老板,湯總等人敬著他也是應該的,但連帶捎上她,阿笙注定無法氣定神閑的端著、坐著。

  他夾給她的菜,都是她平時愛吃的。她的喜好,似乎不管曆經多少年,都不曾被他忘卻。

  無人看到的隱晦角落裏,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她看著嗨勁正濃的公司領導,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引來了他的眉眼深濃,淺淺一笑。

  白皙的手指落在他的手心裏,宛如飛累了棲息在安全港灣的白蝶,陸子初一邊散漫應著湯總等人的話,一邊包裹著她的手,隻覺得掌心手指瘦削,如此這般,已經牽引了思緒,陸子初眉頭微微皺起,眨眼間功夫已和她十指相扣。

  他和她之間擁有的回憶太多,隨便一個生活小細節就能引起石沉大海的日常點滴。

  書房裏,他看書的時候,她會趴在他肩頭,手指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他還沒說什麽,她自己倒是先笑了:“我的手和你相比,是不是又粗又短?”

  他眼中開始有了笑意,總覺得她還是一個孩子,說話偶爾會很傻氣,她的手指原本就很漂亮,縱使比他小,也無需自貶到“又粗又短”。

  繼續看書,由著她揣摩兩人手指究竟有何區別,那麽認真的神情,倒像是在研究新學問。

  後來問她有沒有得出什麽結論,她的回答倒也別出心裁,下巴支在他肩上,輕輕的笑:“書上說了,上帝抽走了亞當的肋骨,這才創造出了夏娃。女人如果是男人身上遺失的那根肋骨,那麽手指骨骼比男人小,也很正常。”

  他深覺好笑,輕聲歎息:“謬論。”合上書,打算起身,她還貼著他不放,於是抱起她,任她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說起亞當和夏娃,我忽然想起了一首詩,管道昇的《我儂詞》。”她摟著他脖子,聲音低柔,宛如山泉淙淙流水,清冽之餘,說不出的動聽迷人。

  他知道最動聽的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念詞時的神態,佯裝淡定,卻在眉眼間泄露了私密的小情緒。

  溫情,卻又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她說:“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碎,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槨。”

  猶記得,當時的他眼中笑意浮現,微挑的唇角更是笑意加深,看著念完埋首在他懷裏不敢抬頭的她,忍著撫摸額頭的衝動,情潮湧動:“你啊。”

  尾音拖長,宛如最不經意的歎息。

  她和他在一起,她從未說過“我愛你”,是少女矜持,是性格使然,但這首《我儂詞》卻道盡了一切,比那句“我愛你”還要讓他心生觸動。

  無非是雙手交握,卻讓陸子初想起了過往,因為她就在身邊,所以就連回憶也被注滿了溫暖,他能從溫暖的觸摸中收獲到久違的感動。

  晚上回去,車子在杭州街道行駛著,不快,甚至可以說很慢,陸子初還不曾好好看過這座城。

  阿笙坐在他身邊,轉眸看著窗外,雙腳輕輕踢著腳下的地毯,陸子初見了,輕輕笑了。

  他問:“吃飽了嗎?”聲音有些啞。

  “飽了。”他們講話的時候,她也沒閑著,吃東西喝湯打發時間。碟子裏的菜剛剛清理入腹,很快又被新的菜色覆蓋。陸子初負責夾菜,她負責吃菜,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忙。

  陸子初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不見你說話?”

  聞言,阿笙終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有些意味不明,還有些欲言又止,他挑眉等待著,但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又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陸子初還在猜測阿笙眼眸中的深意究竟是什麽意思,見她無意多說,自是不肯輕易無視掠過。

  “怎麽?”他握著她的手。

  “沒什麽。”

  “你剛才似乎有話要對我說。”語聲平靜,似陳述。

  阿笙輕輕側過臉,看著燈光下的他:“有些話我說了,並不見得你會愛聽。”

  “看來不是好聽話。”倒是很想聽聽,那些他不愛聽的話,究竟會有多難聽。

  她在短暫沉默之後,方才緩緩開口:“你不是問我,飯桌上為什麽不說話嗎?我隻是覺得飯桌上都是一群人才,沒我開口說話的機會。”

  這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就連無意偷聽他們說話的陳煜也是翹起了嘴角,開始覺得有趣了,這話似乎把他們陸先生也影射進去了。

  陸子初確實有些啞然,微微抿唇,那個一群“人才”顯然也包括他。這個詞匯被她一語道出,很顯然跟褒獎無關。

  “其實真正的人才是你,隻可惜才華橫溢,卻沒施展在正道上。”

  一語道出,陳煜險些笑噴了,跟隨陸子初多年,他確實不是一個多好的人,商界狡詐陰險,但從不曾被人當麵道出,此女勇敢無畏,話音平靜,隱隱詼諧,隱隱輕歎,隱隱智慧……

  他對顧笙了解不算太深,所有的認知都是來自於陸子初對她的惦念和記掛,後來她從美國回來,精神狀態很差,自是不覺得這個女子究竟有什麽地方可以配得上陸子初,但顧笙自有顧笙的魅力所在,即便神誌不清楚,依然氣質獨特。

  半年前,陳煜無非覺得顧笙美得沉靜蒼白,但如今她雖蒼白如昔,卻在眼眸最深處多了紅塵煙火,內斂凝聚,似乎棲息太久的睡獅,偶遇時機就會爆發而出。

  後車座那裏,顧笙話落,抬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的看著陸子初,眸子裏的瑩瑩光彩懾住了他。

  就那麽眸色深深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陸子初緩緩鬆開她的手,雙臂環胸,靠進了後車座。

  這番話,商界說他的人不在少數,但當著他的麵說出口的,唯有阿笙一人。反諷嗎?她隻是平淡敘述,無關反諷,帶給他的不是不悅,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如此老氣橫秋的語氣,伶牙俐齒,有著阿笙舊時模樣,他是無比懷念的。

  陸子初臉微側,車窗裏浮現出一張清雋的容顏,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情緒流露,如此明顯嗎?

  竟是罕見的默契,幾乎是同一時間,阿笙也望向了另一側車窗,各自獨立一隅,但陳煜看到了,顧笙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時,嘴角笑意竟和陸子初驚人一致。

  阿笙太遲鈍,陸子初體質偏寒,但握著她的手卻很滾燙,晚餐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倒是喝了幾杯酒,聲音有著淡淡的沙啞,她還以為他是太累了,要不然不會行至中途就閉眼小憩,似是睡著了。

  她未曾多想,陳煜把她送到樓下的時候,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喚了一聲“陳煜”,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送顧小姐上樓,我在車裏等你。”

  “你……”

  不上去嗎?最終還是沒有問出聲,他是知道的,抬手摸了摸她的發,笑道:“忙著呢!明天中午我去公司接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