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夕陽落山,那是一個秋天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0      字數:3612
  陳煜鬆了一口氣,真害怕顧笙會拒絕,見她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後,倒有些感激顧笙了。

  陳煜打開後車門,阿笙坐進去的時候,看了一眼陸子初,他正在低頭翻看文件,側臉輪廓清晰,就是有些情緒不明。

  阿笙說:“下午兩點,我還要上班。”

  他的目光劃破十月空氣,就那麽毫無遮攔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吃完飯,我送你回來。”

  向露訂的餐廳,滿桌子的菜,對於阿笙來說,似乎太過於奢侈浪費了。

  都是她平時愛吃的菜,來到杭州後,習慣了勤儉節約,很多菜都不曾再嚐過。她現在對一日三餐沒什麽講究,隻要能吃飽就行。

  眼看阿笙麵前的碟子裏被他夾滿了菜,陸子初這才放下筷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麵前,靜靜的看著她吃。

  她吃飯的時候很安靜,比以前更加寡言了,偶爾抬眸看他,眼眸沉靜,無波眼神是她這個年紀少有的。

  用餐沉默,多是她在吃,他在一旁看著。他和她相戀一場,曾經成就了T大學子眼中的愛情神話。一路走來,愛情雖稱不上驚天動地,但卻細水深流。

  他是陸氏集團繼承人,從出生的那刻起就備受矚目,若不是遇見她,他待人或許會永遠淡漠疏離,眉目間也不至於沾染了那麽多的滄桑。

  若她不曾遇見他,是否可以人淡如菊,心素如簡?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她正走在大街上。天氣有些涼,氣候適宜,很適合飯後走一走,街上人來人往,難免會摩肩接踵,阿笙走路習慣盯著路麵,很少會看前方,好幾次險些撞到人。

  冰涼的手指被他牢牢握住,阿笙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抬眸看他,他安閑自若的散著步,縱使到了人煙稀少的路麵上,依然沒有鬆開。

  這麽一牽手,又在阿笙沒有掙開拒絕的情況下一直維持到了盛景公司對麵。

  顧笙問自己:男女朋友可以像他們這樣安靜的牽手嗎?

  忽然想起了爸爸,小時候也曾像陸子初一樣牢牢的牽著她的手,陪她走過了春夏秋冬,不知曆經了多少四季變遷。

  上班時間快到了,他終於鬆開了她的手,看著她眸色清邃:“去吧!”

  回到法務部,阿笙發呆將近半小時,一頓飯下來,他和她之間的對話加起來好像還不到十句。

  黃昏回去,阿笙在小區超市裏買了一袋幹麵條,幾隻番茄,外加幾顆雞蛋,她的晚餐一向簡單,有時候會煮麵,有時候會熬簡單的稀飯。

  一個人生活,吃住不講究,很好打發。

  小區裏不時有人朝一棵梧桐樹望去,阿笙走近才發現中午才見過的人,此刻竟出現在了梧桐樹下。

  單手插在褲袋裏,似是等了許久,見她回來,笑容撩人。

  這還是杭州見麵後,他第一次對她笑。

  她沒說話,收回目光徑直上樓,陸子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跟了上去,到了三樓門口,見防盜門開著,剛收斂不久的笑意不其然浮上了唇角。

  房子很小,二室一廳,老房。

  客廳裏放著舊冰箱,房東遺留下來的沙發……陸子初心裏是什麽滋味呢?總歸是不好受的,眼睛刺痛,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什麽時候委屈過她?

  好在茶幾上擺放著茶具,應該是她自己購買的,她一向喜歡煮茶,不管在哪裏生活,煮茶是少不了的。

  幾本法學方麵的書籍雜亂的堆放在茶幾上,頁麵中可以看到各色各樣的小標簽,客廳陽台上擺放著一盆盆綠色小植物……

  廚房裏傳來水流聲,他邁步走過去,最先入目的是一個小餐桌,上麵鋪著亞麻粗布,顏色素雅,上麵放著一個白色陶瓷杯。

  廚房雖然小,但是很幹淨,他進來時,她正在洗菜,見他進來,輕聲問他:“吃飯了嗎?”

  “還沒有。”原想帶她一起出去吃的。

  她在櫥櫃裏摸索了一會兒,找出幾根蔥和蒜,蹲在地上有條不紊的擇著:“番茄雞蛋撈麵,可以嗎?”

  “好。”

  他要幫忙,她卻開口說道:“你去客廳坐著吧,我一個人可以。”

  陸子初沒有離開,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切著西紅柿,熟練的打著雞蛋,眼眶竟是一片濕潤,仿佛回到了舊時,他有很多年沒有吃過她做的飯菜了。

  偶爾品嚐,也是在夢中。

  阿笙正在炒菜,忽然有手臂摟住了她的腰,緊接著有下巴擱在了她的肩上,阿笙抿了抿唇,可能是被煙氣熏得,聲音有些啞:“還在炒菜。”

  他抱得更緊了,把臉埋在她的肩窩處,輕聲道:“再抱一會兒。”

  阿笙心裏一緊,站著不動了。

  菜糊了,他卻把一碗麵吃的幹幹淨淨,她看著,眸光如水,傻氣。

  飯後他去廚房洗碗,出來時,餐桌上已經放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花茶,不是她之前用過的瓷杯,應該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多年過去,她話語越來越少,但很多話不說,他都明白。

  這天晚上,她送他離開,門口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就這兩天。”

  他不讓她下樓送他,道了聲晚安,轉身走遠了。除了那個擁抱,似乎真的謹守朋友本分,紳士有禮到了極致。

  隔天晚上,拋開施工地血案不談,盛景幾年來成績斐然,陸子初難得來一次杭州,宴請盛景員工聚餐是難免的。

  盛景員工自是不能跟陸氏總部相比,但人員也不少,足有百來位,當晚場麵很熱鬧。

  陸子初和盛景幾位老總坐在一起,偶爾談話應酬,有些意興闌珊,目光偶爾會不動聲色的望向一方角落。

  她平時就不太愛和別人聊天,這種場合她無法回避,靜靜的吃著水果,旁邊有人談話,也不插嘴,偶爾看似歪頭傾聽,怕是左耳進,右耳出。

  那個叫章小貝的女孩子,看起來應該和她關係還不錯,至少阿笙不排斥她。

  她在這裏交了新朋友,他覺得挺好。

  湯總等人喝了幾杯,借著酒膽一一起身跟陸子初敬酒,陸子初如此一推拒,再朝那邊望去,卻是再也尋不見阿笙的蹤影。

  抬手示意向露過來,悄聲吩咐了幾句,向露沿著飯店找了一大圈,愣是沒找到顧笙,回來俯身湊近陸子初,把這事給他說了,陸子初卻是再也坐不住了。

  找了借口,有向露在,他沒什麽不放心的。

  陳煜開著車,陸子初在車上給顧笙打電話,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通:“你好,我是顧笙。”

  清清淡淡的嗓音,陸子初好笑之餘又有些無奈。

  這才記起,他的手機號碼,她是不知道的。

  “是我。”

  手機那端沉默了,過了幾秒,大概以為他在等她回複,就輕輕的“哦”了一聲。

  “回家了?”

  “嗯。”

  這時,陳煜小聲說道:“先生,您看那是不是顧小姐?”

  路邊,有人一邊接電話,一邊正慢吞吞的走著路,陸子初靠著椅背,笑了笑,抬手扯開領口,打開了車窗,有夜風吹進來,似乎被夜風包裹的人,正被暗夜無聲厚待。

  他在路口下了車,跟在顧笙身後,飯店離她住的小區並不遠,隔了兩條街,他看到她在回家前去了一家小超市,買了一瓶水,拎在手裏也不急著喝。

  他在樓下站了一會兒,見她上了樓,身影漸漸吞噬在黑暗中,又開始覺得煩躁了。

  那天晚上,他敲響了顧笙的房門,在她開門的瞬間,身體逼近,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麽一進一退,阿笙的背早已貼在了牆壁之上。

  陸子初雙臂撐在了她的身體兩側,看著她蒼白的唇,俯首欲吻,被她避開了,他緊追而上,這一次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阿笙沒反抗,默默承受著他的急切。

  飽經思念的吻,他怕嚇壞她,壓抑克製。

  她問:“喝了多少酒?”

  “記不清了。”

  竟開始學會了謊言,她以為他醉了,扶他回臥室休息,他幹脆借著酒勁緊緊抱著她,不肯撒手。

  她隻得趴在他身上,不敢亂動,過了一會兒,她輕聲問道:“你在裝醉,對不對?”

  他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前,不讓她看他嘴角流露的微笑。她若見了,怕是要生氣了。

  這夜,顧笙雖質疑他是否在裝醉,但他在席間喝酒,她是知道的,見他似是睡著了,方才離開臥室。

  陸子初站在窗前,看著女子裹著夜風出了小區,不多時回來,手裏似是提著一個袋子,他知道,袋子裏一定裝著醒酒藥。

  靠著窗戶,他笑中帶淚。

  ——你讓我怎能不愛你?

  早晨醒來,窗外一片清濛,陽光穿過淡淡的霧氣照進房間裏,晃得眼睛熱熱的。

  昨晚她把臥室留給了他,小房間,幹淨溫暖。

  深夜十點左右,他開門走進客廳,發現她裹著被子在沙發上睡著了,睡顏安靜。

  瑣碎平淡的日子裏,她學會了隨遇而安,遠離T市的每一天,她都盡可能把生活過的安穩妥帖,再也不願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他覺得這樣挺好,心裏是為她感到高興的。

  她起的很早,在廚房裏煮粥炒菜,他當時正站在洗手間裏,有一個嶄新的水杯放在她的杯子旁邊,杯口橫放著一支新牙刷,上麵早已擠好了牙膏。

  陸子初雙手撐著洗手台,鏡子裏似乎可以隱約看到男子睫毛微微顫動著……

  這天早上,吃飯的時候,陸子初問她:“喜歡這裏?”

  沉默片刻,她說:“稱不上喜歡,這裏生活節奏緩慢,適合安定下來,過最簡單的生活。”

  這座城市有著自己獨有的沉靜,其實人和地方一樣,很多東西都是需要歲月沉澱的。

  陸子初漆黑的眸子對上阿笙:“要不要換房子?”

  “不用,這裏挺好。”

  他並沒有堅持,好像也隻是隨口問問,她若同意,那是再好不過,若是拒絕,也沒什麽關係。

  “法務工作還滿意嗎?”

  “空閑太久,我隻是想有份工作。”隨便做些什麽都可以,隻要證明她能工作就行。

  阿笙在廚房洗碗的時候,門鈴聲響起,陸子初開的門,是向露。

  向露看著站在廚房門口的阿笙,麵帶微笑,“早上好,顧小姐。”

  阿笙點點頭算是應了,見她把一個大紙袋遞給陸子初,阿笙猜想應該是換洗衣服,就轉身進了廚房。

  阿笙洗好碗,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向露。

  向露雙手接過,含笑道謝,坐在沙發上,拿著水杯,看著阿笙拿著水壺在陽台上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