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敗露,比一比誰更狠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40      字數:3614
  阿笙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轉間,韓愈已經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狠?顧笙,你以為這個孽種,它能安全出世嗎?”

  顧笙死死的咬著嘴唇,眸子裏是數不清的怨毒和恨意。

  阿笙在房間裏昏迷了將近一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肚子,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額頭傳來一陣刺痛,那裏受了傷,阿笙抬手摸到了紗布,想必她昏睡的時候已經被人處理過傷口。

  那天,韓愈扯著她手腕,要帶她出門,她預感到了莫名的恐懼,激烈的掙紮著。韓愈發了狠,瞪著她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她。

  記憶最後,韓愈失去了理智,抓著她的頭發,阿笙額頭磕向了牆壁……

  臥室裏靜悄悄的,阿笙內心淒惶,站在門口,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裏去,現如今她這樣,每天都有人看著,又能去哪兒呢?

  她站了一會兒,開始覺得頭暈眼花,便一步步回到沙發前,蜷縮著躺了下來,真想就這麽永遠睡下去,等她睡醒了,也許會發現之前發生的一切,其實隻是一場夢。

  半睡半醒間,她原本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直到傳來一道開門聲,她忽然受驚坐了起來。動作太突然,隻覺得頭暈的厲害。

  房間裏一片黑暗,門口流瀉出朦朧的光亮,那是走廊裏的光照射進來的。

  那人把食物放在門口,往前推了推,然後重新關了門。

  阿笙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可以確信的是,不是以前照顧她日常生活的家傭,倒像是重新從外麵找回來的。

  失去節奏的心跳漸漸恢複正常,阿笙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熱,起身把溫度調低;過了幾分鍾又覺得太冷,溫度重新調高;如此反複幾次,渾身上下竟出了一層虛汗,汗水大概流到了額頭傷口上,那裏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頭沉沉的,很難受。

  可別發燒了才好。

  孩子在她肚子裏似乎有些焦躁,踢動節奏很快,她的心瞬間又溫暖了起來,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把燈打開。

  托盤裏放著食物,一碗粥,兩道小菜,還有一盤水果。

  她蹲在那裏,端起粥,碗壁溫熱,阿笙拿起勺子,剛把粥送到嘴邊,似是想到了什麽,又遲疑放了回去。

  粥裏如果下藥……她不得不這麽想,韓愈陰森的表情一直在她腦海中盤旋不走,她現如今是他的妻子,卻懷著別人的孩子,這口氣他是絕對咽不下去的。

  最後隻把水果給吃了,她是沒有絲毫食欲的,但卻一口一口往嘴裏塞著。她和孩子就像是大海中無依無靠的浮萍,她若倒下,就再也沒人能護他她周全了。

  她一直害怕韓愈會過來,每天呆在房間裏,小心家傭送來的每一道食物,夜裏不敢關燈,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她感覺自己快瘋了,也許她離瘋已經不遠了,如此疑神疑鬼,不像她。但她又是什麽樣子的人呢?她已經不太敢想她以前的樣子了,兩者相較,注定麵目全非。

  她不願再過這樣的日子,更不願自己的孩子每天活在顫栗中。6月23日,她試探性打開門,門竟然開著,她的心裏忽然升起了希望,步伐加快,下樓後不理會眸色各異的家傭,邁步就朝客廳外麵跑,然後她看到了需要密碼識別的雕花大門,希望在刹那間被現實無情粉碎。

  豪華的庭院,精致的牢籠,阿笙站在草坪上,仰著臉看著天空,似乎一個人可以就那麽寂寞的站上很久,很久……

  6月25日,從韓愈上車的那刻起,齊烈就沒敢開口說話。

  他最近幾天嗜煙厲害,煙抽的越多,痛覺就越麻木。

  那個孩子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他足夠狠心,大可不顧大人死活,把孩子打下來。殘忍嗎?每次冒出這樣的念頭,他都快被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罪孽感折磨的近乎崩潰。

  回來拿衣服,實在不願看到她,他怕自己會失控掐死她。

  他臉色那麽寒,以至於家傭見他回來,也不敢多說話,問了聲好就連忙離開了。

  原以為她會呆在樓上,沒想到竟在餐廳裏看到了他,沉默的吃著飯,寂靜無聲,幾天不見,她似乎瘦了,餐桌擋著,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懷孕七個月的人。

  這麽想著,他又忍不住想要笑話自己了,事到如今還在自欺欺人嗎?

  這次回來,他的來去像是一場夢,漠然回來,隻在離開時,發狠的甩上了門。

  孩子似乎聽見那道門聲,在她肚子裏顫動了一下,阿笙收回放空的眼神,抬手安撫的拍了拍:“別怕。”

  後來,有人問韓愈,30幾年人生路,是否做過什麽事情讓他覺得很後悔?

  他把時間敲定在了6月28日。

  淩晨回去,他直接進了書房。6點左右,任洋來找他,提到了陸子初。

  任洋說:“顧家已經搬離舊金山,陸家現在找不到沈雅為陸子初作證,明天開庭,判刑是跑不掉了。”

  韓愈聽到“陸子初”三個字,隻覺得有火苗在腦海中“噝噝”的燃燒著,聲音冷沉,不大,卻像是毒蛇一樣,緊緊纏繞著聞聽者的脖頸。

  “這不很好嗎?判刑入獄,皆大歡喜。”

  書房和臥室比鄰而居,那天若不是阿笙晨起喝水,見書房有光從門縫裏滲出,或許有關於那番對話,她一輩子都聽不到。

  仿佛是一場噩夢,她的傷疤尚未結痂,再次被韓愈無情撕裂。

  那天,阿笙目呲俱裂,她如此退步,換來的是什麽?想到明天那個人就要站在被告席上,阿笙隻覺得頭痛欲裂。

  韓愈沒想到顧笙忽然就那麽衝了進來,她死死的拽著他的手臂,聲音是冷厲的,但卻帶著幾分哭腔:“你答應過我,你不會起訴子初,你答應過我的……”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她,一直都在騙她。她把尊嚴放在腳下踐踏,到最後卻嚐到了生不如死,百年後,她有什麽顏麵去見陸子初?

  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她該怎麽幫他?她現如今這樣又能做些什麽呢?莫名的疼痛湧入腦海,她隻覺得半邊腦袋都快要麻痹了。

  韓愈看著她的淚,眸色緊縮,聲音冰冷:“放手——”

  她死死抓著他的手臂不放,近乎聲嘶力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有氣,你衝著我來,你放過子初,他是你弟弟,你怎麽忍心這麽對待他?”

  “子初,子初……”韓愈滿眼通紅,死死的瞪著顧笙:“我再警告一次,立刻給我放手。”

  聲音太大,幾乎震懾了整間書房。

  她不能放,她若放開他的手,那個人就真的毀了。

  那些淚幻化成了最洶湧的血光,韓愈惱怒之下,用力把顧笙往一旁甩去。

  任洋站在一旁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韓愈在憤怒之下失了力道,阿笙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就摔了過去。

  阿笙的尖叫聲,生生止住了韓愈的步伐,他極盡緩慢的轉身,就見顧笙蜷縮在地上,單臂吃力的撐著身體,裙擺下有鮮血溢了出來。

  “孩子……”她臉色煞白,喉嚨裏迸發出一聲嗚咽,止不住的淚水倉惶滑落。

  韓愈沒看清,但任洋卻看得一清二楚,顧笙肚子撞到了桌子棱角……他看著都覺得疼。

  任洋把車開的很快,遇到前方堵車,在鳴笛之後,會狠狠的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轉眸看向後車座,管不了太多,隻管快車開往醫院。

  顧笙臉色白的嚇人,韓愈也是在剛才抱她起身時,才發現她究竟有多瘦,鮮血順著她的腿蜿蜒流下,這輩子他還不曾見過這麽多的鮮血,他抬手給她擦,但那些血卻越流越多……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韓愈,我答應你,我以後和你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想他,不念他,你放了他,我求求你……”到了這個時候,阿笙神智在雲海裏漂浮,但卻緊緊的抓住韓愈的衣服,用微弱的聲音執拗的堅持著。

  “我可以放了他,但顧笙……你如果出事,我會讓他一輩子都爛死在監獄裏。”他說這話時,那雙眸子陰沉狠戾,他是認真的。

  “好,好,我……活。”嗚嗚咽咽,道不盡的討好。

  到了醫院,阿笙被送進了手術室,韓愈無力的靠著牆,全身都是血,抬起手,手心上盡是黏腥。

  一滴淚,不覺砸落在掌心裏,和上麵殘留的鮮血不知不覺間融合在了一起……

  6月28日,對於韓愈來說,那一天是災難日。

  韓老太太在國內聞聽陸子初在美國出事,乘車前往機場時,發生意外,當場死亡。

  噩耗傳來的時候,顧笙還在動手術……

  同樣是6月28日,顧笙躺在手術室裏,昏昏沉沉,一度以為自己接近死亡地帶,多麽奇妙的體驗,她甚至能感覺到冰冷的器械是如何一點點進入她的體內。周圍隻有機器聲在響,她在風裏海裏漂浮著,隨時麵臨從高空墜落的危險和恐懼,那種感覺可怕到了極點。

  她躺在那裏,黏膩冰涼的汗水打濕了她的發,就那麽黏附在了脖子上,她什麽也做不了,血腥蒙住了她的雙眼,如果是黑色就好了,她可以當成現在是黑夜,永遠的沉睡下去,再也不要醒來。

  她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她和她。

  陸子初說:“阿笙,以後我們要個孩子吧!”

  陸子初說:“人有旦夕禍福,如果有一天我不幸走在你前麵,至少還有孩子陪著你,女兒最好,不是說女兒貼心嗎……”

  那天,她感覺孩子離開了她的身體,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竟然撐到了最後,抬起手臂緊緊抓著醫生,用英文問她:“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

  她覺得挺好,他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的。

  喜悅未曾進駐她的眼眸,因為她看到了醫生眼中的遺憾和憐憫。

  “讓我看看。”她分不清是悲傷,還是什麽,聲音仿佛水滴砸落地麵,因為太輕,轉瞬即散。

  醫生有些動容,身為人母,有權利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隻不過實在是有些殘忍。

  那個孩子早已成形,醫生把她從母體取出來的時候,她的小手還緊緊的攥著,她是那麽想要活下去……

  阿笙看著醫生手中的孩子,稚嫩的身體上都是鮮血,就那麽蜷縮著,似乎隻是睡著了。

  “她怎麽不哭呢?”她輕輕的說,淚水沿著眼角一滴滴滑落,就算跟陸子初分手,她的心也沒這麽痛過,口鼻間都是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