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訛錢,初生牛犢不怕虎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9      字數:3605
  六月陽光,稱不上溫暖。

  盛夏從春末季節裏驚蟄竄出,上午溫暖,中午悶熱,下午溫度適宜,去“君尚”上班的第一天,阿笙喝茶翻看一壘壘堆積如山的刑事案例,偶爾跑神之餘,會覺得天氣走的太快,以至於她都無法抓到春末的尾巴。

  期間去洗手間,有人在外麵洗手,聲音不期然傳進阿笙耳中。

  “聽說這位新來的小姑娘是Mr陸的學生。”

  “我就說嘛,一定是靠關係進來的。”

  “不過我聽許曉說,這姑娘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兩年就拿到了本科學位,現如今正在攻讀碩士,在T大還是一位風雲人物。”

  “再優秀也別忘了,君尚從不招新人,這次Mr陸破例招她進來,多少存了幾分私心。”

  “可能這姑娘真的很優秀。”

  “也沒見Mr陸對她有多特別啊!可能有教授推薦,隻是順便賣個人情吧!”

  開門聲驚醒了兩位女同事的談話,待兩人看到出來的人是阿笙時,背後嚼人舌根被人當麵逮住,多少有些尷尬。

  阿笙麵色如常,走到盥洗台前靜靜的洗手,神色自若,仿佛之前什麽都沒聽到。

  兩位女同事相互看了一眼,默契不出聲,轉身離開了。

  阿笙抬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輕輕“唉”了一聲。

  中午沒有去停車場等陸子初,有些不聽話,跑到了馬路對麵,陸子初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吃冰。

  幾分鍾後,有車停在了冷飲店外麵,陸子初沒下車,阿笙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你最近是越來越不聽話了。”陸子初語調很慢,少了銳氣,但卻明顯透著不悅。

  這話還真是一語雙關,不聽話包含的含義其實有很多,譬如說她沒聽他的話在停車場等他;譬如說他不讓她吃冷飲,她偏要吃……

  走出冷飲店,天很藍,雲朵很白,原本還冒著涼氣的冷飲,在陽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薄煙浮起,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阿笙站在店前的廊簷下,因為陽光照射,腳步又往後麵退了退,並不急著下台階上車,而是站在那裏,望著車內的陸子初,白皙的臉上有笑意綻放。

  車窗降下來,露出陸子初的臉,也不催她,不得不承認,此刻的顧笙長發及腰,編織著很清新婉約的麻花辮,悉數披散下來,站在冷飲店外麵挑釁的看著他微笑,就是那麽得意的眼神,一下子擊中了陸子初的心。

  “真磨人。”電話還沒掛斷,所以當他很隨意的說出這三個字時,仿佛有溪流滑過,清冽悅耳,宛如一陣春風拂耳。

  阿笙自己也知道還是車裏涼快,在冷飲店外麵站了一會兒,這才走下台階,上了車。

  “還沒吃夠嗎?”某人雖說幫她係著安全帶,但語氣卻是不善的。

  她說:“看著解暑。”

  沒拆穿她的小借口,陸子初發動車子:“午餐前不許再吃了。”

  阿笙沒應聲,停了幾秒沒忘記正事:“君尚什麽時候把名字改成了泰和?”

  陸子初平靜的打著方向盤:“有這種想法,但後來想想還是君尚比較合適。”

  “……那我之前跟你說泰和的時候,你怎麽不告訴我泰和就是君尚呢?”分明就是故意的。

  陸子初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你沒問我泰和是不是君尚,如果你問,我又怎麽會騙你?”

  “……”阿笙無語了,他這分明是在強詞奪理。

  遲疑片刻,她說:“我不想在君尚上班。”

  “你確定?”因為之前有過心理準備,所以陸子初很平靜。

  “確定。”其實還是有些糾結的,但跟他一起工作,總覺得怪怪的。

  陸子初淡淡提醒她:“合同怎麽辦?你已經簽了半年,就這麽離開君尚,先付了違約金再說。”

  阿笙愕然:“訛我?”

  她第一天上班,工資還沒領呢!老板這都開始先伸手問她要錢了,果真是無奸不商啊!

  陸子初扯了扯嘴角,慢悠悠道:“‘訛’這個修辭我不太喜歡,你也是律師,應該比我還清楚合約的重要性。”

  “我簽的是泰和,可不是君尚。”幸好她還有取勝法寶,隻可惜……

  陸子初單手翻找出她的合約書遞給她,目光帶著同情:“你再仔細看看。”

  阿笙心一突,還未看就知道自己中計了,翻看合約書,果真見上麵寫著君尚,而不是泰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泰和。

  “你算計我?”阿笙臉色漲紅,與其說是被陸子初氣的,還不如說她是為了自己粗心大意而感到羞愧,太相信教授的推薦,以至於在小細節上麵犯了錯,簡直是律師辦案處事大忌。

  陸子初趕在她氣惱前,單手按在她的手背上,側眸看她,就是那一眼,卻有沉沉的情動在眼眸中緩慢遊走:“我如果算計你,你現在怕是連骨頭都不剩,全都被我吞進了肚子裏……”

  “吸血惡魔。”阿笙忽然間覺得很無力,仿佛被陸子初抓到了囚籠裏。

  這話說完,怨氣是發泄了,但阿笙也收到了懲罰,前方車輛擁堵,正好給了陸子初做吸血惡魔的機會。

  一直靜待時機的陸子初逮著機會,傾身湊近阿笙,太突然,轉瞬間鼻尖就貼上了她的鼻子,阿笙從溫熱的呼吸聲察覺到了危險,身體往車窗旁挪去,“你想幹嘛?”

  “你不是說我是吸血惡魔嗎?”

  周遭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陸子初忽然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她今日塗著淡淡的唇彩,所以他離開她唇的時候,唇上也沾染了少許。

  真是一個妖孽,陸子初雙眸深邃如海,抬起拇指指腹蠱惑人心的擦拭掉唇上沾染的口紅,然後皺眉看著她,就那麽鉗住她下巴,抽出一旁的紙巾,三五下就把阿笙唇上的唇彩全都給擦了。

  “好端端的抹口紅做什麽?”語氣不容反駁。

  “上班第一天要正式,化妝也是一種禮儀。”

  陸子初無奈撫額,借口可真多,緩和語氣:“以後不許往臉上亂抹東西。”

  “別人都化妝。”她小聲嘟囔道。

  “那是別人。”陸子初改變策略,溫潤的指尖滑過她的唇,輕聲道:“就算你不化妝,一樣很好看。”

  看來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無意識間,阿笙笑靨盛放,嘴裏卻說道:“別以為說幾句好聽話,我就會留在君尚。”

  “你不來事務所上班最好,但你是什麽性子我了解,如果離開君尚,前去別的律師事務所,那你還不如留在這裏。”陸子初頓了頓,方才繼續說:“知道你顧忌什麽,以後在事務所漠然相處好了。”

  阿笙抬眸看他,一雙清冷的黑眸欲語還休,她好奇怎麽個漠然相處法?

  陸子初並不待她開口,已經率先問道:“戒指呢?”

  “……在口袋裏。”她從口袋裏掏出戒指。

  陸子初接過,眸色沉沉的掃了她一眼:“我說過不許取下來,顯然你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對戒太顯眼……”

  於是,中午吃過午餐,陸子初帶她去了一趟商場,買了一條白金項鏈,把戒指穿起來,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樣可以嗎?”語氣竟然充滿了縱容。

  阿笙低頭,玉佛和金銀盡收眼底,“聽說,玉佛和金銀不能佩戴在一起。”

  陸子初毫不客氣道:“忌諱是人定的,你隻是嫌它們掛在脖子裏不美觀。”

  阿笙:“……”早就說過了,這人說話向來都是一針見血。

  想要做到淡漠相處,阿笙需要忽視女同事尋機接近陸子初,自我臆測遐想;時常麵對一個淡漠疏離的他……但老實說,雖然同處一個屋簷下,陸子初很忙,阿笙也很忙,忙著查看以往案列,忙著向別的前輩取經。

  6月7日,有人為高考焦頭爛額,心緒煩躁,有人為是否接收棘手案件同樣很發愁。

  會議上,許曉把案例放在台麵上,為難道:“前不久劉禹犯下故意殺人案,劉禹家屬找到我,希望我能進行二審無罪辯護,我查看了現場采集到的證據,還有劉禹的資料,無罪辯護的請求老實說有些強人所難,但改判有期徒刑十幾年還是有可能的。”

  許曉把這事說出來,無疑是希望陸子初能夠給一些意見,阿笙記得他先前好像辯護過類似案件……

  陸子初掃視眾人一圈,最後落在某個人身上,那孩子坐在角落裏,拿著筆在記錄本上勾勾畫畫,也不知道又在亂畫些什麽。

  “顧笙,你怎麽看?”清冽的語氣,及時拉回了阿笙的心神,她看過劉禹的資料,情況確實很棘手,但進行無罪辯護並不是沒可能。

  “可以一試。”阿笙當時說這話沒多想,說完之後才發現所有人都把目光凝定在了她身上,就連陸子初也揚了眉。

  她還真敢說,果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阿笙並不見得就會收回那四個字,最後陸子初說:“如果你能說服劉禹家人更換律師,我可以考慮你為這起故意殺人案進行無罪辯護。”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顧笙來君尚才一個星期左右,就被委以重任,想想都覺得可怕。

  有人等著看好戲,有人飽含同情的看著她,當然也有人鼓勵她,離開會議室,有人對她做著加油的手勢,但轉過身卻一個勁搖頭歎息。

  許曉說:“這個案子人人避之不及,那麽多有經驗的律師都不敢接,你怎麽……”說著重重歎息一聲:“如果反悔的話,你現在找老板還來得及。”

  許曉是真心愛護阿笙,小姑娘不似所裏那些驕傲自負的女律師,每天雲淡風輕的忙著自己的事,氣質很獨特,即便身處人潮裏,也能一眼就看到她。現如今人人都不敢接的燙手山芋,被她糊裏糊塗的接在了手裏,也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她笑話,許曉當然有些焦急了。

  “試試吧!總要有人把這個案子接下來,我想劉禹父母應該是走投無路了。”06年6月7日,阿笙說完這句話,許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走遠了。

  不多時,許曉把跟劉禹相關的文件全都送到了阿笙的辦公室:“我很想幫你,但手頭還有兩個案子,況且對於劉禹殺人案我是真的無計可施。給你提個醒,如果遇到難處,可以找Mr陸,或許他可以幫你。”

  許曉說錯了,陸子初根本就不幫阿笙,坐在辦公桌後,話語涼薄:“有些話不能亂說,說了就要負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