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逆光微笑,誰願意生來冷漠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9      字數:3609
  有報道宣稱,鑫耀管理層最近變動起伏,韓永信恰恰在這個時候死亡,事有蹊蹺,很有可能是顧清歡為奪總裁之位……

  之後便是一係列蓄意謀殺猜測。

  還有八卦周刊把韓永信、常靜和顧清歡三人的感情史挖出來進行分析,主角自是顧清歡,說她如何成功上位,如何引誘韓永信,如何床上功夫了得,如何跟鑫耀管理層股東曖昧不清,順利坐上副總裁之位……

  報道說的那麽真,好像曾親眼目睹過顧清歡十幾年職位升遷路。

  最先看到不實報道的那個人不是阿笙,而是顧行遠。

  他從酒店走出來,原本已經走過報亭,隨後返身回來,買了一份,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表情波瀾不興,但卻把報紙隨手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去醫院,阿笙正在外麵接電話,見顧行遠走來,把手機拿開,壓低聲音叫了一聲“爸”。

  顧行遠示意她繼續接電話,走進了病房。

  韓永信去世的消息一經曝光,阿笙的手機就沒停過,朋友們接連不斷的打來了電話或是短信。

  508舍友:“早晨看到報道,不敢相信竟是真的。阿笙,你還好嗎?”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們等你回來。”

  許飛:“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阿笙:“和姑姑在一起,等這陣子忙完,我回學校找你。”

  許飛:“姑姑還好嗎?”

  阿笙:“好。”

  許飛:“她現在是最難過的時候,你陪她說說話。”

  阿笙:“嗯。”

  依依話語很簡單,打通後,長久沉默,她不喜歡說虛浮的安慰語,因為那些話,在她看來是毫無意義的。

  她不喜歡說,阿笙也不喜歡聽,所以她們如此不同,但在有些方麵卻是如此相像。

  依依隻說了一句話:“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任何地點,任何時間,我都可以陪你說說話。”

  已經夠了,僅僅一句,勝過人間千言萬語。

  彼時,顧行遠已經走進了病房,他還在想著怎麽阻止外界流言蜚語傳進她耳中,她已經掙紮著要起來。

  顧行遠連忙上前製止她:“好好躺著,醫生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

  顧清歡躺在床上,微微喘著氣,但卻拉著顧行遠的外套:“哥,永信走了,我如果不出麵,媒體又要亂寫了,鑫耀經不起折騰。”

  顧行遠皺了眉:“公司重要,還是你身體重要?”

  “哥……”

  這次不待顧清歡說話,阿笙走到病床一側,認真的看著顧行遠:“爸爸,你讓姑姑去吧!她知輕重。”

  韓永信下葬那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阿笙沒有去墓園,顧清歡的意思,她什麽都沒說,但阿笙懂,顧行遠也懂。

  顧清歡臉色蒼白,有人說:“這女人化妝技術可真好。”

  顧清歡步伐徐晃,搖搖欲墜,有人說:“瞧見沒,就這演技,完全可以媲美奧斯卡金像獎。”

  他們一邊道盡她的壞,一邊爭相拿著話筒,無視她的痛,采訪言談苛刻犀利,傷人不見血。

  而顧清歡呢?

  電視截取的畫麵中,顧清歡一身黑衣立身墓碑前,氣氛和衣著越發襯得她臉色蒼白。

  那雙長年累月無波無瀾的眸子裏,氤氳如水,垂眸看著冰涼石碑上“韓永信”三個字,看得久了,於是就有淚水“啪嗒”一聲砸落在墓碑上,跌碎成了小水花。

  在她身旁,媒體給了韓愈一個特寫,韓愈眸色漠然,仿佛隨著父母的死,早已心如死灰。

  外界對她的流言蜚語,不是顧行遠想要隱瞞就能隱瞞得了的。

  顧清歡比誰都清楚,她在眾人眼中,究竟有多不堪。

  無妨,首先她是鑫耀總裁,在韓愈接受鑫耀之前,她要替他好好守著它。既是女強人,有人風雨就必須要經曆,睜著眼穿過去。

  其次她是韓永信的妻子,既是妻子,為夫送葬,麵對曾經陪她走過春夏秋冬的男人,麵對曾經共同曆經的喜怒悲歡,她不介意頂受惡名,在媒體和眾人麵前袒露她脆弱的壞情緒。

  01年到05年,四年夫妻,從溫淡走向生死離別,她不是冷血動物,縱使最初因為一顆心髒接近韓永信,但長久相守,沒有情義,那是騙自己的。

  也許蘇瀾在先,她對韓永信的喜歡還深化不到愛情,但他所有的好,長久以來無聲的守護,全都被她珍藏在了日漸柔軟的眼眸裏。

  數不盡的話筒交錯伸在她麵前,被鑫耀高層格擋開,記者問:“韓太太,韓先生去世前把鑫耀交給您,外界對此疑惑重重,請問……”

  後麵的話被顧清歡自動忽略了,緩緩抬頭,墓園綠化做得很好,透過樹木枝杈,看著高高的天,白白的雲,顧清歡仿佛回到了過去。

  父親說:“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取名叫清歡嗎?清歡:清淡歡愉,溫良靜婉,宜室宜家。”

  蘇瀾說:“四年了,經曆過太多的喜怒哀樂,但你我還能深深的依戀著彼此,這不是愛,還能是什麽呢?”

  韓永信說:“清歡,你的不快樂,我懂。”

  時光無情,她深愛的三個男人都死了,冥冥中,似乎一切早有安排。

  和蘇瀾相愛四年,和韓永信夫妻四年,如今她還虛弱的活著,顧清歡不確定抬眸望天,有關於這個姿勢,是否太寂寞,她隻知道喉嚨裏有歎息被壓抑,有很多東西被永遠的定格在了今天。

  耳邊是記者的發問聲,側眸間看到了同樣被媒體包圍的韓愈。

  有人問:“韓先生,聽說您母親的骨灰已經火化了,但卻沒有跟韓總裁同時下葬,請問您有什麽打算嗎?”

  “韓先生,聽說韓太太有意把鑫耀還給您,但卻被您拒絕了,請問您拒絕的原因是什麽?”

  一把把傷人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向韓愈,沒有人試圖站在他的立場上,體會他的痛苦,也許都曾想到他會很痛苦,但無關自己親人,所以任何的“感同身受”,都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什麽叫感同身受?親人一起出事,這才叫感同身受,否認任何的感同身受,隻是過了期的痛,無關痛癢的嘻哈語……

  常靜死後,韓愈未曾在人前流過淚,哪怕是陸家人麵前,哪怕韓老太太抱著他哭的肝腸寸斷,他也不曾哭過。

  一句“韓愈已死”,被他用尖銳的錐硬生生的隔開了血脈親緣。辦喪事期間,他和陸家交往冷淡,將自己困守在角落裏,不允許人靠近,也不再希冀從任何人身上尋求溫暖。

  陸子初叫他“哥”,眼眸沉沉:“我們不是仇人。”

  韓愈用上揚的唇成全了他的冷漠:“我們不是仇人,還能是什麽呢?”

  不管父母和顧清歡有著怎樣的感情糾葛,他隻知道,曾經相互糾纏的三個人,現如今兩人死,一人活。

  沒有人願意當惡魔,所有的惡魔最開始的時候,都是從天使蛻變的。

  電視鏡頭裏,韓愈在助手簇擁下,驅車離開了,畫麵被定格,阿笙隻看到他冷漠的眉眼間,有著萬年都融化不了的寒冰。

  那是阿笙05年最後一次看到韓愈,電視上,生活中。

  聽說韓永信下葬當天,其子韓愈抱著母親骨灰出現在機場大廳,目的地美國。

  國內負責善後的,是陸昌平和陸子初父子,其父儒雅沉穩,其子眉眼間清雅神韻無人複製……

  11月,陸氏股市攀升,而鑫耀股市卻是一片動蕩,股指在一定範圍內有窄幅波動,成交量萎縮。

  11月6日,顧清歡不顧醫生勸阻,帶病回歸鑫耀,試圖力挽狂瀾。後經顧行遠勸阻,這才同意在醫院辦公。

  喪事過後,阿笙和陸子初鮮少見麵,阿笙知道近段時期他很忙,也就沒敢打擾他。

  這天,阿笙先去酒店探望了父親,和他說了一會話,然後父女兩人一起來到了醫院。

  開門,沒想到陸子初也在。

  顧清歡和他坐在沙發上正在講事情,聽到開門聲,雙雙止了話鋒,回頭看她……當然還有顧行遠。

  太突然,阿笙有些發愣。她在想,該怎麽跟父親說明她和陸子初的關係呢?

  彼時,陸子初已經站起身,看著顧行遠,禮貌得體:“您好,顧叔叔。”

  說話間,伸出手,待人接物無懈可擊。

  顧行遠還有些茫然,但出於禮貌,一頭霧水的伸手回握。

  這一握手,就算是認識了,既然是認識,自是少不了寒暄。

  幾日不見,陸子初似乎瘦了,但清雋如昔,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漆黑的眸望過去時,阿笙已經率先垂了眸。

  不能否認,她現在有些緊張。事先沒溝通過,就這麽見麵,很容易就出事。

  顧行遠畢竟在律師這條道路上行走多年,場麵話一波接一波。

  淺聊,不顯熱絡,但也不顯冷漠。

  阿笙在一旁聽得心驚膽顫,父親還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是誰,和他女兒又是什麽關係,如果知道,當場血壓飆升就不太好了。

  姑姑在一旁見了,看出了名堂,問阿笙:“你爸爸還不知道你和子初在一起嗎?”

  阿笙搖搖頭,時機不對,她哪敢說啊?

  此時,陸子初手機響起,他先對顧行遠說了聲“不好意思”,這才離開病房接電話。

  似是講了一會兒話,顧行遠有些口渴,阿笙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阿笙問:“爸爸,你覺得他怎麽樣?”

  “誰?”

  “陸子初。”很小心的說出這三個字。

  想了想,顧行遠說:“談吐不凡,修養上佳,比你哥好。”

  阿笙覺得這評價不低了,就又問顧行遠:“你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嗎?”

  “陸昌平。”顧行遠記性多好啊!他之前在電視上見過陸子初,早就得知他是陸昌平的兒子,剛才看到真人,可能大腦還沒對號入座,所以握手後才想起他就是電視上的那個人。

  他跟陸家無冤無仇,沒什麽偏見,值得女兒這麽小心翼翼嗎?他吹了吹杯子裏冒出來的茶汽,覺得好笑。

  阿笙說:“他以前當過我老師。”

  “剛才聽他提起過。”

  阿笙微愣,有嗎?她怎麽沒聽到?

  阿笙豁出去了:“那他有沒有對你說,我和他正在交往?”

  “咳咳——”顧行遠被水給嗆住了,明顯受了驚嚇,顧清歡連忙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兄長。

  真是一團亂。

  陸子初已經結束通話,推門走了進來,他這一進來,顧行遠也不咳嗽了,嘴角掛著笑,不過多少有些勉強,還有……因為之前咳嗽,臉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