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泥足深陷,隻因邂逅愛情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8      字數:3671
  “……”吳奈隻得讓小劉跑步找孫護士,如果孫護士不忙的話,抓緊時間把她叫過來。

  其實不管誰紮針,阿笙都會疼,陸子初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隻是在尋求簡單的心理安慰嗎?並不……

  陸子初做事一向有分寸,之所以欽點孫護士,還是源於她紮針經驗豐富。

  阿笙血管很細,上次在醫院輸液,護士一連紮了三次才成功,陸子初站在一旁臉都寒了。

  吳奈看著陸子初,若有所思,上次就覺得他對阿笙很特別,如今看他,眉眼間透著焦慮,分明是動了情。

  在此之前,吳奈從未想過,清高倨傲的陸子初有一天會折身在一個小丫頭身上。

  吳奈覺得,他應該抽時間找陸子初好好談談,倒不是阿笙不好,而是……韓家老太太和韓淑慧一直對顧清歡頗有成見,若是陸子初動情阿笙,怕是情路坎坷。

  吳奈這邊還在為好友憂心忡忡,忽然聽到陸子初開口說道:“別動,萬一針頭跑偏了,還要重新紮針。”

  原來,孫護士紮針的時候,因為疼痛,阿笙片刻清醒,陸子初擔心她亂動,按住了她的手臂。

  人在生病的時候,對痛覺特別敏感,阿笙也不例外,但再痛也比不過昏昏沉沉的意識。現如今,她連睜眼看人的力氣也沒有,疼痛消散,等待她的又是新一輪睡意來襲。

  輸完液,醫生和護士先後離開,一時間休息室裏隻剩下吳奈和陸子初,當然還有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阿笙。

  吳奈看著陸子初,原本性情寡淡的人,在麵對顧笙時,眼眸裏竟平添了些許溫暖。

  吳奈在看他,陸子初是知道的,好友究竟在想些什麽,他也能隱約猜得到。

  他並不是一個迂腐的人,師生關係、家世懸殊,從來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需要什麽,誰適合他,誰不適合他,她的特別吸引了他的目光,一顰一笑都被他收藏在了眼睛裏,他從不知道,他的動心竟可以維持這麽久。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人生中展開的第一段戀情,竟然會是師生戀。

  他有多喜歡顧笙,他並不清楚,唯一敢肯定的是,這麽多年來,她是第一個走進他靈魂最深處的人。

  那樣的動心和惦念,他知道此生不會出現第二次。

  每一次接觸,都能讓他心裏開出歡喜的花;大半年時間裏,她一寸寸侵入他的人生,越走越深,直到再也走不出來,他這才意識到,不是她不肯走,而是他不願放她走。

  如此深陷其中,懊惱嗎?並不,既然沒辦法與她撇去情愛糾纏,那就守她經年。不再隱藏,不再言不由衷,隻因他知道,他已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缺席他的人生。

  藍鑽得知“陶然”存在,他雖說對“陶然”這個人不感興趣,但事後卻上了心。

  於是,通過關係,他知道了陶然:少年英雄救人溺斃,全校師生墓園送別……

  那天,他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燈火人間點綴暗夜,不期然想到她的眼淚,失神良久。

  少年美好,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注定會被顧笙銘記一輩子,而活人是永遠無法跟死人較量的。

  很多事情,隻能寄托於時間,讓她自己去明白,去想通,然後試著走出來,一如成長,誰也幫不了她。

  再然後,大年初一得知她前往墓園看望陶然,掛斷電話,他忽然間明白了,他需要密謀一場愛情,等她看清自己的心,等她主動打開心門。

  這孩子抗拒人生中有可能出現的各種意外,防患於未然,所以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她不願事事拔尖,不願過早長大,他便逼迫她去成長,去競爭……

  課堂上無視她的一舉一動,偶爾看著她失落的眼神,他會想,他這麽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呢?

  上周四,目睹她不帶情緒的眼眸,他竟開始感到後悔,為什麽一定要逼迫她長大呢?在她還不願長大的時候,就這麽守著她,也是很好的。

  她的喜悲開始影響他的情緒,看到她生病,心思轉瞬間泥濘成災。

  他想要的其實一直都很簡單,在一起久了,讓彼此成為對方的“習慣”,安靜度日,在平淡中尋求長久。

  所以那個伴他一生的人,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確定是她了嗎?”吳奈語調散漫,在他身後緩緩響起,帶著不易察覺的隱憂。

  語意莫名,陸子初卻瞬間明白了吳奈的意思,側眸看著他,嘴角撩起笑:“很明顯嗎?”

  吳奈暗歎一聲,隻是笑,未作答。

  那麽毫不掩飾的承認,讓吳奈意識到,陸子初是真的愛上了,從前的他之所以無愛無歡,是因為生性淡然;現如今眉眼間之所以彌漫著煙火人間,是因為心有所念。

  優雅含笑的男人,此刻內心裏一定綻放了一朵花。

  吳奈忽然開始佩服起顧笙來,究竟要有多優秀,才能抓住陸子初的心。

  吳奈挑眉道:“想好了嗎?顧清歡是她姑姑,選擇她,今後你會很累。”

  “我和她為什麽要活在別人的人生裏?”語氣淡淡的,看著顧笙,眼神卻是和暖一片。

  吳奈笑著搖頭,終於承認陸子初這次是真的泥足深陷了。

  門口傳來敲門聲,吳奈拍拍陸子初的肩,離開時丟了一句話過來:“阿笙還小,大學尚未畢業,就這麽把你人生中尚未涉足開啟的情感全都交給她,是否穩妥?對於這一點,我很質疑。”

  落地窗裏映照出陸子初的麵龐,嘴角隱隱含笑,於是他知道,是否穩妥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那個孩子能夠支撐他的情感重量。

  為什麽這麽篤定?因為她是顧笙。

  都說他過分冷靜,過分沒有人情味,在法庭上言辭犀利,太過狠毒,冷漠於常人,絕不輕易流露感情,所以像他這樣的人,如果有一天願意為了某個人交付所有,低頭認輸,那麽一定是因為邂逅了愛情。

  下午兩點,陸子初坐在一旁沙發上低頭看書,因為陽光潤染,一身琉璃。

  察覺有人看他,抬眸,就對上了顧笙的視線。

  某人目光平靜,早已不見先前焦慮,“想喝水嗎?”

  阿笙沒說話,喉嚨發癢,輕輕咳嗽著,一雙眸子盯著他,冰冷專注。

  陸子初放下書,看出來了,她在怪他。

  果然,阿笙強忍咳嗽,嗓音嘶啞,醒來出口第一句話竟是:“我以為醒來看到你,我會拿東西砸你。”

  聽到這話,陸子初薄唇微勾,隱隱覺得好笑。

  看來這場有預謀的課堂漠視,終究還是有成效的,至少激發起了她的壞情緒。

  還有,阿笙頭腦意識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清醒,但至少證明她沒有燒糊塗。

  “你想拿什麽物件砸我?杯子還是枕頭?需要我幫你拿過來嗎?”

  男子含笑看著她,眼眸裏的水光仿佛能夠淹沒阿笙,阿笙不便跟他繼續糾纏下去,懨懨的閉上眼睛:“陸子初,你太欺負人了。”

  聲音微不可聞,近乎呢喃。

  那聲“陸子初”聽得某人內心越發柔軟,暗笑自己,原來和她在一起,想要收獲快樂,其實很簡單,好比一個名字。

  陸子初眸光清亮的盯著她,嘴角還噙著笑,靜默片刻,淡淡開口:“你見我什麽時候欺負過別人?”

  阿笙心念一動,秀眉緩緩展開,睜開眸子,入目就是陸子初漆黑明亮的眸。

  不算太大的休息室,因為異常幹淨整潔,所以阿笙躺在床上,連動也不想動一下,就那麽定定的看著陸子初。

  如此近距離,近在咫尺,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陸子初目光太深幽,清冷氣息逼近阿笙,好像隨時會傾身吻住她的唇,如同那次在藍鑽……

  事實證明,阿笙純屬胡思亂想,陸子初傾身靠近,不是為了吻她,而是探手摸向阿笙額頭,看她是否還在發燒。

  所以阿笙看向陸子初的時候,就看見他的白色襯衫上,黑色袖扣在光線下越發刺目耀眼。

  活了19年,阿笙從未見過有男人可以把最平凡的白襯衫穿出貴族氣質來,陸子初除外。

  如今這個姿態優雅,氣質獨特的男人就坐在她對麵,她卻心思平靜,不願對他微笑,不願長久麵對他。

  她在害怕,害怕之前拒絕麵對的東西會在他溫潤的眼神裏失去堅持的意義。

  她想,她是喜歡他的,如果不喜歡,人前冷靜理智的她,又怎會屢次在他麵前緊張出糗……

  她對陳鈞說過,一旦遇到對的那個人,男人或女人會在不知不覺間倒退時光,變成一個心無城府的孩子。

  她在陸子初麵前偶爾鬧些小笑話,偶爾緊張不安,偶爾出現一些壞情緒和小別扭,哪一個舉動不是像極了孩子?

  課堂上被他訓斥,她尷尬羞惱;舉手回答問題,被他漠然忽視;將近兩個月,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降至冰點,宛如陌路人,好像之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

  被508舍友,全班同學孤立的日子裏,她沒有在人前流過眼淚,卻在晚上夢見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翌日醒來,枕頭濕了一片。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早已泥足深陷的那個人是她。

  委屈嗎?委屈。

  怪陸子初嗎?都想拿東西砸他了,怎能不怪?

  陸子初知道,她在生氣……

  她性子淡,若她願意在他麵前流露出小情緒,又何嚐不是一種在乎呢?

  這麽想著,忍不住笑了,她一向冰雪聰明,若是吳奈都能看出他喜歡她,她又怎會不知道呢?

  更何況他從未在她麵前掩飾過他喜歡她。

  對陸子初來說,對這段感情勢在必得的同時,他更希望彼此靈魂上能夠相互占有,一起在漫長年歲裏死心塌地的牽著手,奔赴蒼老。

  對她,他是很有耐心的。

  她在咳嗽,臉龐漲紅,見她這麽難受,陸子初想替她受罪的心都有了。

  離座,傾身扶她坐起來,又把枕頭墊在她身後,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她,開玩笑道:“水喝完了,杯子可以用來砸我,怎麽解氣,怎麽砸。”

  一句話,引發了阿笙連月來的委屈,就連陸子初也沒想到,阿笙緊緊握著水杯,仿佛被水汽蒸疼了眼睛,有淚水奪眶而出,砸落在水杯裏,“啪嗒”一聲響,在沉寂的室內,尤為響亮。

  陸子初確實有些意外,眸色加深,就那麽沉沉看了她一會兒,見小姑娘眼淚沒有止住的趨勢,原本應該心疼才對,但目睹阿笙眼淚一滴滴的砸落在水杯裏,竟覺得好笑,取走她手中的水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