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短信,成長需要付出代價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8      字數:3630
  阿笙靠著門框,靜靜的看著她,片刻後,垂眸看著冒著熱氣的茶水,溫聲道:“阿姨,我陪你去看看陶然吧!我好像……還沒對他說新年快樂呢!”

  年三十,陸子初很忙,臨時有事,回了一趟英國,夜幕低垂,出了機場大廳,陸家司機已經在機場外等候多時。

  街道上,一派節日喜慶,處處可見紅色燈籠,鞭炮聲陣陣,也不知她現在在幹什麽?看春節聯歡晚會嗎?

  這麽想著,縱使冬日很冷,但心卻覺得特別溫暖。

  年夜飯是在韓家老宅吃的,跟往年沒什麽不同,顧清歡沒有出席,大概擔心會破壞氣氛,惹老人家不高興。

  陸子初還沒走進宅院,就見韓愈靠著路燈,在寒風中吸著煙,見他下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陸子初挑眉:“等我?”

  韓愈把煙扔在地上,抬腳撚滅:“你以為我願意等你?老太太非讓我出來迎接你,我有什麽辦法。”

  “我看你是煙癮犯了。”老太太最看不慣後輩吸煙,偏偏韓愈嗜煙如命,也實在是難為他了。

  老太太是極為疼惜韓愈和陸子初的,見陸子初回來,示意他坐下,親自泡了一杯花茶端到他麵前:“快喝茶,暖暖身體。”

  韓愈坐在沙發扶手上,故意涼涼道:“奶奶,內孫和外孫哪個親,拜托您老認真衡量一下,外孫有茶喝,請問內孫茶去哪兒了?”

  老太太哭笑不得,“內孫外孫一樣親。”轉身原本想幫韓愈泡茶喝,但想想又不對勁,回頭白了韓愈一眼:“想喝茶自己倒去。”

  韓愈起身時,拍拍陸子初的肩:“看到了嗎?老太太不待見我。”

  陸子初笑笑,放下花茶,洗手去了。

  團圓飯吃完,守歲無聊,陸昌平和韓永信幹脆下起了象棋,韓愈飯後接了一通電話,臨出門時,老太太堵在門口,愣是不放韓愈離開。

  “除夕夜,你給我老實呆在家裏。”

  韓愈好話說盡,保證兩個小時內趕回來,老太太這才氣呼呼的放他離開。

  韓淑慧端了一盤水果放在陸子初麵前,見他靠著沙發,拿著手機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每有短信,就會低頭瞧上一眼。

  韓淑慧覺得有趣:“每年這個時候,手機都被你甩在一邊,你是從來不看手機短信的,今年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陸子初端起麵前喝了一半的茶水,眸子狀似不經意間落在了牆壁時鍾上。

  臨近12點,屬於她的短信,至今還未發送過來,忘了嗎?

  垂眸笑了笑,陸子初啊陸子初,曾幾何時,你竟像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子一般,隻因一條短信,就這麽沉不住氣……

  春節晚會結束半個小時了,陸子初站在窗前,看著萬家燈火,單手滑入褲袋,指尖觸及手機邊緣,微微擰了眉。

  大年初一,淩晨時分,阿笙手機在陶家客廳內響起,陶爸爸接的電話,阿笙和陶媽媽還沒回來,出門前手機落在了陶家。

  顧城前不久去接他們了。

  陶爸爸看到“陸子初”三個字,也沒多想,還以為是阿笙的同學,當然……男同學。

  “你好。”陶爸爸先打了聲招呼。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這才有男子聲音響起。

  “你好。”男子嗓音通過電話傳來,多了幾分清冷:“我找顧笙,請問她方便接電話嗎?”

  陶爸爸說:“前不久她去看陶然,現在還沒回來。”

  這次沉默時間比較長,陶爸爸還以為對方早已結束通話,拿起手機湊到眼前看了看,還在通話中,正欲說話,就聽對方開口問道:“請問您是哪位?”

  “陶然爸爸。”陶爸爸想,這位男同學,大概是阿笙大學同學,倘若是高中同學,他還不曾記得哪個小夥子聲音有這麽好聽。

  片刻後,那人說:“抱歉,打擾了。”聲音竟有些生硬和冰冷。

  阿笙和陶媽媽回到陶家,已經是淩晨一點半了,眼見陶媽媽睡著,阿笙這才起身告辭。

  陶爸爸把她和顧城送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返身回到沙發前,把阿笙手機還給她:“你出門後,有人給你發了好幾條短信,還有一通電話,我幫你接了。”

  阿笙道了聲謝,拿著手機跟在顧城身後,十三條未讀短信,都是同學發來的祝福短信,再看通話記錄。

  屏幕上的熒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陸子初”三個字進入眼簾,阿笙這才想起她竟忘了給陸子初發短信。

  原本應該給他打電話的,但……臨近兩點,他大概早就睡了。

  寒風中,阿笙發送給陸子初的短信,姍姍來遲:“抱歉,剛才有事出去,手機忘在朋友家裏了,祝您新年快樂。”

  那一夜,阿笙手機未見回複,也許他真的睡了。

  過年期間,顧城應酬很多,不時有人約他外出吃飯,跟他一起不見人影的還有依依和許飛,似乎每個人都很忙,反倒是顧笙,成了那個最閑的人。

  閑來無事,阿笙會在大街上毫無目的的慢走,曾經熟悉的街道,一年一景,變化神速,唯一不變的似乎隻有學校。

  接下來的幾天裏,阿笙有了新去向。

  學校空蕩蕩,偶爾遇到留守學校的老師,阿笙會停下來寒暄幾句,談談近況,心裏溢滿了溫暖。

  沿著校園大道,阿笙不時望著旁邊的教學樓和圖書館,慢吞吞的走著。

  坐在操場台階上,仿佛還能聽到昔日呐喊助威聲,一坐就是大半天。

  天色暗下來,顧城給她打電話,她才起身離開。

  顧城站在院門口看著她,阿笙穿著黑色長毛呢,發絲在風中飛舞,整個人放佛融進了夜色裏。

  這才是她,冷漠,獨立,不喜歡依靠任何人,也不喜歡別人依靠她。

  每一段成長,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歲月在身後流淌,但前方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他她們去走。

  顧城知道,縱使他們不在她身邊,她依然可以把每一天都過得很好。

  年後,顧城提前訂好機票,事務所很忙,美國那邊已經屢次打電話催他回去,顧城不便繼續在家滯留。

  許飛陪父母遠行探親還沒回來,碰巧那天陶媽媽生病,阿笙沒空送顧城,以至於最後送顧城離開的那個人是依依。

  阿笙想,依依送顧城離開,其實挺好的,或許他們欠缺的就是這麽一次私下告別。

  臨別前,阿笙曾問顧城,是否去T市看望一下姑姑再走?

  顧城正在收拾行李:“下次吧!我趕時間。”

  阿笙知道,顧城排斥的不是姑姑,而是韓家。

  午後,依依來陶然家找阿笙,陶媽媽已經睡了,陶爸爸外出有事,怕是要等到晚上才能回來。

  依依來的時候,阿笙正蹲在地上洗衣服,目睹此景,皺了眉。

  依依蹲在阿笙身邊,壓低聲音道:“陶然不在了,我們一輩子都忘不了,但陶然爸媽不能因為愛屋及烏,就把你當成陶然的替身,這對你不公平。”

  阿笙笑笑,沒吭聲。依依不會明白,最初,陶然學遊泳是因為她;死亡,也是因為會遊泳;日記本曝光後,倘若換成任何一個不明事理的父母,隻怕早就不分青紅皂白對阿笙破口大罵了,但陶然父母沒有,安慰她,說陶然溺斃跟她沒關係……

  換言之,她和陶然認識了這麽多年,從小學,初中,一直到高中,友情深厚,他死了之後,在她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力照顧陶然父母也是應該的。

  她知道,依依是在心疼她。

  阿笙轉移話題:“哥哥走了嗎?”

  “走了。”

  那天,依依幫阿笙洗完衣服,和她一起坐在陶家門前石階上,看著大街上往來穿梭的人群。

  依依說,這世上有太多的感情,尚未開始,就因為劇情轉變,過早拉下帷幕。最後她說,暗戀的對麵,站的不是柳暗花明,而是自生自滅。

  阿笙摟著她,是真的迎來了春天,午後陽光溫熱了阿笙的臉,把頭靠在依依肩膀上,她在想,每一段看似美麗的愛情,夭折速度都是很快的,如果想要尋覓長久的愛情,隻能把愛情融進或轉變到親情裏。

  2005年初春,街頭有灑水車經過,帶著蔡琴那首《恰似你的溫柔》響徹了整條街道。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張破碎的臉,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卻都沒有哭泣,讓它淡淡地來,讓它好好地去……”

  2月12日,禁不住姑姑一催再催,阿笙提前一日去了T市。

  提前說好的,司機會在火車站外麵等她,阿笙坐在火車站台階上,等了很久,也不見司機來,她是有司機手機號的,但卻不好意思催他,萬一已經在路上,堵車呢?

  寒假歸來,總容易讓人心生困怠,在陽光下坐得久了,難免會頭暈眼花,阿笙起身活動身體時,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看情形似乎站了很久。

  那人定定的看著阿笙,打破沉默:“車在半路追尾,我來接你回去。”

  阿笙又站了一會兒,彎腰提行李:“好。”

  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情緒外泄。

  那人已經提起了她手中的行李,阿笙笑笑,鬆手,走下台階。

  過了幾秒,身後傳來他的聲音:“過年期間,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

  阿笙身形一頓,腳步未停。

  感情的事,不宜拖泥帶水,要不然隻會害人害己,韓愈電話,她看到了,但卻不接,她以為她的舉動足以說明一切。

  阿笙說:“抱歉,我沒熱情可以回應你。”

  “因為你把熱情都給了一個死人?”

  這一次,阿笙終於停了下來,轉身看著韓愈,眼神無波無瀾,一字一字道:“韓愈,陶然不該成為你刺傷我的利器,就像我永遠不會拿你父母失敗的婚姻來刺傷你一樣。”

  這就是顧笙,看似良善,其實攻擊別人的時候,比誰都狠。

  一句話,換來了韓愈的麵無表情。

  剛才還略顯柔和的臉龐,因為她的話,瞬間冷峻下來。

  陽光下,韓愈眯起眼睛,他終於意識到,橫跨在他和顧笙之間的並非是一句喜歡和不喜歡,而是他心中那顆經年毒瘤,以為可以忽視置之不理,但忽視,並不代表不存在。

  她毫不在乎的隨便刺一下,他會痛,痛得憤恨交加。

  那天,阿笙最終沒有去韓家,而是提著行李,打車去了學校。

  韓愈把她一人丟在了火車站,其實並未離開,而是坐在車裏,看著她攔了一輛出租車,載著她漸漸消失在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