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期許愛情,他的問題很刁鑽
作者:雲檀      更新:2021-08-01 10:38      字數:3608
  薛明珠等人回來,給阿笙和劉依依帶了早餐,很貼心的舉動,她們仍像往常一樣開著屬於女生間的冷幽默,但薛明珠、關童童,還有江寧她們各自都知道,經過包間真心話大冒險之後,阿笙依然是她們的好姐妹,但對這個好姐妹,更多的時候,內心湧起的感受是心疼,還有更多的理解。

  青春就像夏日晨露,太陽一照,瞬間就蒸發了。

  她們都是這世上最瑣碎,最平凡的女子,喜歡裝著屬於自己的心事和秘密,呆在小小的房間裏,有些敏感和傷痛不願被他人觸摸,不是沒有打開心門的勇氣,而是擔心打開心門後,那些記憶會沾染太多其他人的味道。

  有些人看似每天無關痛癢,其實她隻是……在充沛的感情外麵披上了一層太貧瘠的外衣,欺騙了別人,到頭來也欺騙了自己。

  阿笙很想自我欺騙,但陸子初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事發三天後,年前考試最後一堂刑法課上,陸子初表情依舊,沒有絲毫尷尬,好像為此覺得羞愧的那個人隻有阿笙一人。

  陸子初是不可能尷尬的,阿笙想,像他這樣的人,身邊向來不缺女生,這輩子主動投懷送抱,熱情獻吻的人大概不計其數,就算那夜基於喝醉吻了她,也不至於為此念念不忘,跟她一樣耿耿於懷。

  一堂課,在阿笙的胡思亂想中就那麽緩緩流逝。課後,陸子初提醒全係學生抓緊時間複習,希望年考成績都能順利及格。

  阿笙緊繃的情緒,在陸子初離開後,終於化為散亂。

  陸子初在乎這件事,阿笙會緊張,可他不在乎,阿笙反倒有些悵然若失了。

  複習了大半個月,終於迎來了年考。

  阿笙整天泡在圖書管裏,當然她並不寂寞,薛明珠、關童童,就連江寧也在,四個人每天坐在圖書館裏,都快把圖書館當家了。

  江寧說:“臨陣磨刀,為時不晚。”

  話是江寧說的,但她心裏比誰都清楚,臨陣磨刀的下一句,其實是,為時晚矣。

  江寧抱著阿笙的課堂筆記,晚上挑燈奮戰,長長的白紙條疊在一起,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小文字,俗稱:小抄。

  除此之外,江寧還買了一件白秋衣,穿在羽絨服裏麵,阿笙抱著課本回來,看到她以極其詭異的姿勢往秋衣上謄抄文字時,片刻無語。

  江寧寫小抄很累,阿笙她們看著也覺得很累。

  一月中旬,英語口語考試排在了第一場,陸子初作為一名出色的英國海龜和其他幾位教授擔任主考官。

  阿笙坐在走廊長椅上,明明學生很多,但每個人都跟提前進入更年期一樣,站在走廊裏,麵對著牆壁,喋喋不休。

  關童童看了她們一眼,搓著手說:“阿笙,我太緊張了,怎麽辦?”

  “沒事,我在你前麵。”其實阿笙也有點緊張,所謂緊張,並非是考前壓力,而是裏麵的主考官是他。

  大半個月沒有見到他,再見……前景叵測啊!

  終究還是迎來了麵試,在此之前有同學出來,額頭上竟都是汗,直呼四位考官太嚇人。

  “不是五位考官嗎?”關童童不解。

  同學唇還在抖:“陸老師可一點也不嚇人,我進去的時候,雙腿直打顫,陸老師親切的很,還用英語對我說,讓我別緊張。”說著嘿嘿的笑:“還真不是我在吹牛,陸老師說英語可好聽了。”

  阿笙鬆了一口氣,她關注的是前半句,看樣子,陸子初今天心情還是很好的。

  阿笙想得太天真,當裏麵傳來一道英文聲,示意她入內時,她還恍惚的想,這道聲音應該是陸子初說的吧?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陸子初說英語,低沉性感,聲音很有辨識度,她是不會錯認的。

  五位主考官,有史以來英語口語考試最大陣容,陸子初坐在左側第二個位置上,一身西裝,很正式。

  阿笙進來的時候,他正在低頭翻看她的學期綜合評價,阿笙坐在椅子上,仿佛隨時等待上刑場,總之一句話,主考官未發言之前,她坐在這裏,分分秒都是煎熬。

  沒想到,輪到阿笙時,主考官竟是陸子初,這種巧合似乎太詭異了一些。

  陸子初抬頭,目光掃過阿笙,那神情太嚴肅,分明是想公事公辦。

  阿笙自知陸子初不是善茬,不敢掉以輕心,有那麽一瞬間,的確是想擯棄雜念,好好回答問題的,但……

  “我很好奇,你期許的愛情應該長著什麽模樣?”陸子初語速不急不躁,盯著阿笙,眉眼間可以確信的是,沒有絲毫笑容。

  阿笙摸著心口承認,陸子初用英語說這話,真心好聽,但這話出自陸子初之口,阿笙著實愣了很久,就連另外幾個主考官亦是一臉神色古怪。

  這是什麽怪問題?

  如果是平時,阿笙或許會反問陸子初:“一定要回答嗎?”但此刻他主考,她應試,麵對他的提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回答,她無比堅信,隻要她放棄此題,那麽陸子初絕對會在她英語口試成績上畫了大鴨蛋,也許鴨蛋太小,會直接升級成大鵝蛋。

  同班同學的聲音還在阿笙耳邊回響:陸老師親切?

  她眼拙,還真是沒發現他有多親切。

  T大實行學分製,阿笙隻要提前修完學分,就能順利畢業。麵對此情此景,她分得清孰輕孰重。

  在此之前,每當有同學從教室裏出來,關童童就會上前熱心詢問,剛才老師們都問了些什麽?有沒有很嚴厲?講話語速快不快?能不能聽懂?

  阿笙難免耳濡目染,倒也總結出一些規律來,每個教授問的問題都會凸顯各自的教學特色,但大都跟學業靠邊,唯有陸子初,問題多是關於夢想和大三實踐規劃安排……

  如今,陸子初依然很有自己的特色,他問她愛情是什麽,口語答題最少也要五分鍾,阿笙就算天馬行空的現場亂編,也需要一個胡謅的過程。

  老實說,阿笙腦子有些發懵。

  抬眸看向陸子初,提出問題後,他就閑適的翻看著老師平時對她的課業評價,他那麽一目十行的人,什麽時候看東西那麽仔細過?

  綠色檔案夾,這種顏色如果放在夏日,定當生機盎然,但此刻落在阿笙眼裏,卻覺得無限淒涼,好比她的心境,揪成一團,又疼又麻。

  這問題太刁鑽,阿笙後齒槽都快咬出血腥味來。

  她這邊正糾結著,陸子初倒也不催她,慢條斯理的等著,擺明了是想看她笑話,真沒想到平時斯斯文文一個人,做起事情來會這麽毒。

  陸子初不催,並不代表其他教授不會催顧笙,已經有教授等的不耐煩了,敲了敲桌子,“同學,想好了就抓緊時間回答問題,後麵還有學生等著呢!”

  阿笙無語,他們這麽多教授坐在這裏,難道就沒有發現陸子初是在故意為難她嗎?

  垂眸,清了清嗓子,阿笙終於使用英語,開始她為時五分鍾的口語演講。

  演講內容:如下。

  我不曾期許過愛情,但我堅信愛情的存在。我爺爺喜歡喝茶,所以我奶奶練就了一手好茶藝。午後溫茶,總是一隻茶壺,兩隻茶杯,就那麽安靜的放在茶桌上,瓷杯花紋精致,咫尺相對。

  一壺茶可以供給他們一下午的水分,因為他們喝茶的時候,喜歡說話,我從未見過一對老伴相扶走到晚年,竟然還有那麽多的話可以講給對方聽,並且不嫌對方話語囉嗦。

  他們講的都是最瑣碎的生活點滴,就連以前住的房子朝西還是朝東,都能笑眯眯爭執好半天。

  奶奶說:這是情趣。

  後來我長大了,開始關注我父母的感情生活。

  他們是大學戀人,愛情很平淡,乏味可陳。他們平時話語很少,喜靜,愛看書,各自守著一間書房,小時候我曾一度認為,我父母如果長此以往下去,或許有一天會在無話可說裏一步步走向離婚。但我後來發現,我父母在彼此麵前,從不避諱各自的優缺點,當他們把缺點暴露給對方知道的時候,很快另一人會用優點覆蓋住對方的缺點。

  母親說:其實愛和婚姻無關,如果兩個人彼此相愛,縱使沒有婚姻,也會彼此為了愛,堅守一輩子;倘若男女之間沒有愛,那麽婚姻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道程序而已。

  愛情隻能在生活裏才能凸顯出它的純度和高度,如果它能脫離浪漫,在柴米油鹽中來回折騰幾十年,每天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演悲喜劇。那麽,它便是這世上所有人最期許的愛情。

  阿笙口語演講臨近收尾時,因為突然響起的敲桌上戛然而止。

  毫無疑問,終止演講的那個人是陸子初。

  阿笙含笑看著他,眼睛開始隱隱有火光冒出來了。

  人家陸子初並不懼怕,身體靠後,倚在紅木椅子上,語速遲緩,淡淡的說:“顧同學,你在轉移話題,我問的是你,不是你爺爺奶奶,也不是你父母,請不要答非所問。”

  阿笙想鼓掌了,好一個答非所問。

  阿笙用力呼吸,再用力呼吸,看向陸子初,迎上他宛如子夜的眼眸,笑得明媚:“首先,我要感謝陸老師,您這個問題,提的很好。”

  陸子初聞言微愣,看著阿笙,眼波裏似有水波流動,挑挑眉,不語。

  “同學,拍馬屁無效。”有教授清了清嗓子,唇角甚至還帶著笑意。

  “呃……”阿笙想流汗了,陸子初又不是一匹馬,即便她想拍馬屁,也需要陸子初走近,在她麵前背轉身啊!要不然怎麽找位置一掌拍下去。

  想了想,阿笙說:“我是這麽想的,所謂情愛,太費心思。之前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但老師您既然問了,那我就試著答一答。因為年輕,如果說錯了什麽話,還請老師們多擔待。”

  有教授沒能維持嚴肅表情,忍不住笑了。

  一開始,他們確實為這個小姑娘捏了一把汗,沒想到她口語能力很好,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曾經在國外居住過,更何況聽一個年僅18歲的少女提及愛情,分享感受,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小姑娘搬出“年輕”做擋箭牌,希望老師們更多關注的是她的口語,而不是話語本身是否存在問題。

  不能不說,她很聰明。

  阿笙這一次說的很慢,擔心時間不夠五分鍾。

  在我眼裏,愛,其實就是一種習慣。

  習慣了一個人,討厭可以轉化成喜歡,喜歡也可以轉化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