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一條退路

  ??願意！非常願意！

  ??就在大長公主問出口的一刹那，蘇梨很想一口答應，但那一瞬間，她也猶豫了。

  ??並不是害怕謝臨川會生氣，而是，她不願意再麻煩沈夫人。

  ??要知道，雖然名義上女官與大戶人家的貼身丫鬟差不多，但身為大長公主的貼身女官，既然擔了官字，便有俸祿有等級，又是大長公主的人，凡人都要給三分薄麵。

  ??這樣超然物外的存在，大長公主與她無親無故，怎麽會突然給她一個初次見麵的庶女？更何況，看上去，她並不喜歡蘇安淮。

  ??隻是稍稍猶豫了片刻，蘇梨便搖頭拒絕了：“多謝大長公主抬愛，但蘇梨年紀尚小，恐不足以任之，讓殿下費心了。”

  ??“無妨，我看中的是你這手藝，不需要你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屆時你隻管負責我的膳食。若你覺得無聊，我聽說你同靖陽那丫頭走的近，也可以讓你去找她敘敘舊，如何？”

  ??這幾乎就是養著她了吧？

  ??蘇梨低頭苦笑，“殿下這樣的條件，蘇梨怎能不動心呢！”

  ??不隻是她，是個人都會動心吧？

  ??“那你是答應了？”徽寧看著她，心裏有些失望。

  ??雖說林嵐求的就是讓自己留下蘇梨，但若蘇梨真的答應，她又會覺得蘇梨攀附權貴。

  ??“對不起，殿下，我不能答應。”蘇梨搖頭，端著酒杯，為難地看著沈夫人，什麽話都沒說，仰頭一飲而盡。

  ??沈夫人心裏也是一軟，這丫頭什麽都知道。

  ??反倒是這樣的蘇梨讓徽寧不由欣賞，知道自己該搭什麽不該搭什麽，好歹算是個清醒的人。

  ??“好孩子，你心裏門兒清，我便不強求。”徽寧欣賞地看著她，“不過我確實欣賞你的手藝，若真有一日你想尋個清靜，我可以給你一條退路。”

  ??說罷，她命芙茹拿出一枚沉香木赤金戒指，裝在小錦盒裏遞給蘇梨，“當年林嵐在宴會上替我擋劍時，這戒指被劍刃割斷，後來我重新熔了一下，一直留在身邊。”

  ??“你拿著戒指來找我，我便幫你辦一件事，就當我欠林嵐的。”

  ??看著小盒子，蘇梨莞爾，到底還是欠了沈夫人的。

  ??蘇梨接過盒子，退了半步，跪下行大禮：“多謝大長公主，多謝沈夫人。”

  ??飯畢，蘇梨拿來若鬆香、水橫枝香露和金銀花露送給大長公主和沈夫人，雖然她們一再挽留，但蘇梨道出要手抄《華嚴經》給太後祝壽一事，兩人便不再挽留。

  ??回到小園村已經月上中空了，芙茹姑姑親自送她回來，蘇梨正好讓她帶一些桃花釀回去，又裝了一壺五加皮酒給她們助眠，目送她離開才回屋。

  ??忙完這一切，蘇梨轉身瞧見紅米和綠蟻吞吞吐吐的模樣，不由得好奇：“你們這是怎麽了？”

  ??紅泥鼓足勇氣道：“您快去後院看看吧。王爺一整天沒出來了，送去的飯菜也沒吃幾口，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

  ??“我出去的事你們和他說了嗎？”蘇梨皺著眉頭往裏麵走。

  ??“說了，還特意說了是去溫泉別院，讓王爺別擔心。”

  ??那他又鬧什麽脾氣？

  ??到了後罩院，紅泥和綠蟻端著溫熱的飯菜，等待蘇梨敲門進去，未曾想，她們小姐走到門前抬腿便踹開了門，轉身接過飯菜，衝她們溫柔一笑，讓她們到前院守著。

  ??兩個丫鬟傻愣愣地看著，半晌才回過神，關上門離開。

  ??“聽紅泥和綠蟻說你一天沒吃飯了，不餓嗎？”

  ??縱然在外麵氣鼓鼓地，但這會兒看見提筆寫寫畫畫的謝臨川，蘇梨還是放軟了語氣。

  ??“不餓。”見到她，謝臨川放下筆，心情甚好地拉著她走到案邊，桌子上擺放著厚厚一遝紙，上麵皆是經文。

  ??“這是？”蘇梨隨手拿起一張，隻覺得熟悉。

  ??“《華嚴經》，你還沒有抄到這裏，不認識也正常。”謝臨川挑眉，等待她的誇獎。

  ??“你抄這個做什麽？”蘇梨放下紙，答案呼之欲出。

  ??“《華嚴經》一共八十卷，你一個人要抄到什麽時候？我替你把剩下的四十卷抄了，你便可以少抄一些了。”

  ??果真如此！

  ??蘇梨呆呆地看著他，又看看旁邊的墨條，想笑卻笑不出來，“你就這樣抄了一整天？”

  ??“也不算太久。”

  ??他說得隨意，但蘇梨沒回來的時候他不知道甩了多少次手，從來沒覺得能有什麽事比戰場殺人還要累，現在總算找到了。

  ??“王爺對我這麽好，就不怕我不嫁給你嗎？”蘇梨放下宣紙，裝作說笑轉移話題，“今兒大長公主問我要不要做她的貼身女官，一輩子不嫁人。”

  ??“你答應了？”謝臨川有些慌亂，握住蘇梨的肩膀，“做女官也是為人臣子，哪有做我的王妃自在舒坦？等回了京城，我讓星魂也給你找一個溫泉別院，不用再去應酬她們。”

  ??說罷，謝臨川似乎想起徽寧大長公主對自己的好，找補道：“大長公主這人我知道，她沒有什麽壞心思，許是聽到了什麽風言風語，擔心你守寡。”

  ??聽到守寡，蘇梨噗嗤笑出聲來，“王爺神機妙算，的確是因為這。不過，我沒有答應。”

  ??“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的。”謝臨川胸有成竹地摟著她抱在懷裏，緊張用力抱緊她的手臂早早地出賣了他的害怕。

  ??蘇梨的笑容在他抱住自己的瞬間逐漸消失，隻是叮囑道：“王爺，你先吃點東西，我繼續抄經書。”

  ??四十卷經書很難抄，蘇梨花了整整三天才抄完，好在後來與謝臨川一同抄，總算有個伴，也不算孤寂。

  ??離開小園村之前，謝臨川讓洛羽把手抄的經書拿去裝訂成冊，裝裱封麵，等蘇梨回京又送回到蘇梨的手上。

  ??低調樸素的馬車回到將軍府，蘇梨什麽都沒有放在身上，所有東西都交給了謝臨川，讓他保管在攝政王府。

  ??謝臨川回到京城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王府，而是徑直去往皇宮，所有看見他的人無一不是瞪大了眼睛，宛如看見鬼一般。

  ??禦書房裏，林翰佟跪在地上，看著任性妄為執意加重賦稅的小皇帝，一邊歎氣一邊進諫：“陛下，賦稅乃國之根本，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可說加就加。”

  ??“先前你們說酷刑不利於招供，但朕就用酷刑審出了細作，還知道了北戎的糧草在哪兒。今兒你又說賦稅不宜加，怎知不是朕錯了，而是你錯了呢？”

  ??謝元晟冷笑連連，看著林翰佟頗有不滿：“林尚書，且不說此事該不該你管，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先前九皇叔一直打壓你，如今朕力排眾議讓你直言不諱，你可別讓朕失望！”

  ??確實不該他管，但管賦稅的刑部尚書已經被他拉出去斬首示眾了，自己再不上書，難道要任由他胡鬧嗎？

  ??再頭疼，林翰佟也還是要說實話：“臣謝陛下寬宏大量！但賦稅不宜再加，甚至還要下調，否則無人再做佃戶，牽連甚廣，茲事體大，還請陛下三思。”

  ??“林翰佟！若朕就是要重賦呢！”小皇帝一摔奏折，林翰佟隻能無奈跪下。

  ??話已至此，林翰佟也有些動怒了，諷刺道：“陛下三思。若攝政王知道陛下一意孤行，隻怕會氣得死去活來。”

  ??殿內話音落下，殿外一道沉穩的聲音便嚇得小皇帝臉色蒼白。

  ??“本王好得很，不勞林大人關心，不過林大人所說沒錯，陛下，茲事體大，還是讓本王裁決吧！”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