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藥引子

  ??“阿梨，你就這麽信任他？哪怕百姓懼他，群臣厭他？”林宋深吸一口氣，好似說出這番話用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蘇梨放下手裏的花餅，柳眉微蹙，臉上的神情越發鬱結，她從前怎麽沒發現林宋如此淺薄？

  ??“百姓懼他是因為他為皇權貴胄，群臣厭他是因為不相為謀。在朝為官，怎能相信別人口中的話？更何況，人活一世，怎能苛求別人完美？”蘇梨失望地開口把剩下的花餅都塞回林宋的手，“這花餅我不該消受，你帶回去吧。”

  ??春露初寒，花餅早就涼透了，林宋拿在手心感受不到丁點兒熱氣。

  ??林宋走後，紅泥從院外回來，眼見小姐臉色不佳，猶豫不決地開口道：“小姐，奴婢方才回來，瞧見墨玉軒裏麵亂作一團，聽說是大少爺舊病複發，大小姐找夫人要藥引子，衝撞了夫人，這會兒被關在祠堂，墨玉軒也無人敢靠近了。”

  ??蘇梨立刻驚醒，翻身起來：“那大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奴婢不敢多待，綠蟻心思活絡，我讓她去打聽了，一會兒就有消息。”

  ??話音落下，綠蟻就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小姐！大少爺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蘇梨心裏更慌了，倒了杯涼水給綠蟻，催促道，“你快說說那邊怎麽回事？”

  ??綠蟻牛飲而盡，喘著粗氣道：“大少爺心疾發作，又聽到大小姐被關，直接氣得吐血了。我去的時候，輕水正一盆接一盆地往外倒血水呢！”

  ??“這麽嚴重？”蘇梨冷靜下來，暗自思索，這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她也不知道蘇硯寬的藥引是什麽。但若是蘇硯寬現在就死了，那蘇玉暖會不會提前殺了蘇家？她有武功在身，趁夜殺人未必不可行。

  ??思忖之下，蘇梨吩咐道：“紅泥，你帶著上次王嬤嬤送來的銀子，去慈濟堂請大夫過來，如有人問就說是我心絞痛。綠蟻，你去把攝政王送來的簪子當了，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讓攝政王知道你當了簪子。”

  ??兩個丫鬟手腳利落，馬不停蹄就去辦事了，蘇梨也沒閑著，悄悄去了趟祠堂。

  ??路過和沁園，蘇梨踮腳往裏麵看了一眼，隻見蘇錦瑟伏在張氏膝蓋上，兩人似乎在說話，蘇梨聽不清楚，便默默離開了。

  ??祠堂在和沁園的斜後方，門口還有個護院看守，蘇梨弄出點動靜，把那護院吸引過去，才悄咪咪進了祠堂。

  ??祠堂雖然幹淨，但也簡陋，外麵的門上隻有一根門栓，蘇梨輕鬆打開，進去就瞧見蘇玉暖正在牆邊試圖翻牆出去。

  ??看見這一幕，蘇梨有些疑惑，蘇玉暖是會武功的，前幾世她親眼看見蘇玉暖飛身翻牆出去，怎麽現在又不會了？

  ??“大姐姐。”蘇梨輕聲開口，把蘇玉暖嚇了一跳，從丫鬟的肩膀上摔了下來。

  ??“你怎麽來了？張氏不是不讓任何人來探視我嗎？”蘇玉暖扶著腰起身，眼珠子一轉，兩眼通紅地抓住蘇梨的手，“阿梨，我求你救救我哥哥……”

  ??“我已經讓紅泥去請大夫了，我來是想問你，大哥哥需要的藥引是什麽？藥鋪可能買到？”蘇梨打斷她的話，直奔重點。

  ??她是不可能把蘇玉暖放出去的，但是可以幫她找藥引子。

  ??“是龍血竭，我娘留給我的嫁妝裏麵就有這一項，但是嫁妝都被張氏拿捏，現在在倉庫裏，我拿不到。”蘇玉暖也冷靜下來，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蘇梨。

  ??聽到是在倉庫裏，蘇梨也沒什麽辦法了，隻能道：“我盡力一試，不敢保證一定有用。”

  ??倉庫的鑰匙在張氏手裏，她就是想偷也偷不到。

  ??門外傳來護院的腳步聲，蘇梨叮囑道：“大姐姐，若是有人問起來，你隻要咬死沒見過我，夫人就不會怪到你的身上。切記！”

  ??在護院回來之前，蘇梨在外麵拴好門栓，匆忙離開。輕水這才開口：“小姐，三小姐這一路過來，難保不會有人看見，這樣真的行嗎？”

  ??蘇玉暖也奇怪，但現在別無選擇，“不行也得行，蘇梨馬上就要出嫁了，張氏耐她不何。”

  ??皇宮太和殿內，謝元晟臉色鐵青地盯著就在他麵前看群臣奏折的皇叔，明黃鮮亮的龍袍下拳頭已經青筋暴起，下一刻就要揮動似的。

  ??但他知道不能，因為這個皇叔，他打不過……

  ??良久之後，謝臨川放下奏折，麵無表情道：“陳遠，讓鳳閣擬一道聖旨，中書侍郎王樹秋瞞昧不報，假傳聖旨，已於承恩門外斬首示眾。念其妻小尚在，予俸銀以表慰藉。至於數目讓他們自己酌情定下。”

  ??陳遠跟在皇帝身邊，偷偷瞄了一眼空蕩蕩的太和殿，攝政王一來就把所有人都趕走了，這會兒自己再離開不就隻剩下陛下和攝政王兩個人了嗎？

  ??“嗯？”謝臨川微眯眼眸，陳遠隻能留下臉色慘白的小皇帝，哆嗦著離開。

  ??“皇叔這是何意？”謝元晟沉不住氣，見心腹太監離開，心裏七上八下，生怕謝臨川弑君篡位。

  ??“王樹秋的項上人頭還在承恩門外掛著，陛下不讓人去收屍嗎？”謝臨川端坐太師椅，目光如炬，緊緊盯著謝元晟。

  ??“皇叔事無巨細，躬親力行，何須朕來處置？”因為早朝的事情，小皇帝還氣著，說起話也不過腦子。

  ??“太傅就是這麽教陛下為君之道的？看來太傅也該歸享田園了！”謝臨川一揮衣袖，桌案上的茶碗哢嚓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謝元晟唇色慘白，握緊龍椅，敢怒不敢言。

  ??“若無陛下的示意，給王樹秋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假傳聖旨！如今王樹秋命喪承恩門，陛下不把這場戲演下去，以後還有誰敢替你得罪本王？”謝臨川依舊平靜如水，神色沒有絲毫波瀾。

  ??終於，謝元晟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皇叔不就是想剪除朕的羽翼，讓朕一輩子做個傀儡皇帝嗎？是你殺了人，又何必在這兒裝好心？是朕的意思又怎樣？京城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朕想與皇叔細談，難道有錯嗎？就算皇叔攝政，但皇叔別忘了，朕為君，你為臣！”

  ??謝臨川對上他並不自信的眼神：“那就請陛下讓臣見到為君者該有的樣子。上不正，下參差，還望陛下以身作則，切莫亂了朝綱。”

  ??他剛離開，便聽到身後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眼底劃過一抹濃濃的不屑。

  ??見星魂洛羽迎上來，謝臨川低聲吩咐：“派人守著承恩門，若午時之前無人替王樹秋收屍，你們就親自去一趟。”

  ??“可王樹秋不是陛下的人嗎？屬下去收屍體，陛下會不會誤會王爺？”洛羽心思縝密，擔憂道。

  ??“收不收屍他都會誤會，無妨。”

  ??看著王爺離開的背影，星魂歎氣：“還不如當初在西南打仗的日子呢，好歹對付的是外人，不用顧慮重重。”

  ??“把嘴閉緊了。”洛羽擰了把他的耳朵，嫌棄地離開。

  ??馬車從光和門離開皇宮，謝臨川突然道：“從定遠將軍府門口走一趟。”

  ??兩人知道王爺這是想三小姐了，乖乖把馬車駕去將軍府，正好撞上出去的帶著大夫回來的紅泥。

  ??洛羽認出人來，推了一把星魂，星魂立刻跳下車問道：“姑娘，你們府上誰病了？”

  ??紅泥著急回去，倉促道：“我們三小姐不知怎的犯了心疾……”

  ??話音未落，紅泥的眼前閃過一個黑影，她陡然愣住，剛剛是不是有個大黑耗子跑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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