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作者:
八尋 更新:2021-07-29 14:12 字數:3163
讓沈若兮沒想到的是,謝延在頓了一下之後,竟然將手中的煙頭從玻璃縫裏彈了出去。
火紅的一點光亮在黑夜中一閃,消失不見了。
車輛在安靜的公路上平穩的行駛,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沈若兮沒有告訴他自己在舞廳裏的遭遇,如果她說了,她相信謝延不會袖手旁觀,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什麽交情,而是她是謝延推薦過去的人,為了他自己的臉麵,他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但是說了又能怎樣,謝延這種大忙人,管得了她一時,也不可能一直關照她。
歸根結底,她以後會成為什麽樣的人,該走什麽樣的路,還要靠她自己來解決與麵對。
車子在巷口停下來後,謝延偏過頭道:“下去吧。”
沈若兮嗯了一聲,打開車門下了車。
巷子裏很安靜,但她的腳步聲一響起,立刻就有三三兩兩的野貓出現在牆頭上。
這些貓看到她,立刻喵喵的叫了起來,有幾隻從牆頭一躍而下直接來到了她的身邊。
沈若兮被貓群簇擁著,而她蹲下身,抱起離她最近的那一隻。
“黑花,幾天不見,你怎麽餓瘦了。”
“還有大灰,你的尾巴怎麽又受傷了?”
“來來來,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保證是你們沒吃過的。”
謝延坐在車裏,從半降的車窗看著那個蹲在不遠處的女子。
他平時看見她的時候,她的麵孔總是一片清冷與倔強,而在這群貓麵前,她似乎放下了所有的防備,笑容明媚直達眼底。
她本能的不相信任何人,而動物是最單純的,它們的喜好完全是出於本心,不摻雜其它的目的。
隻有和動物接觸的時候,才會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那麽複雜。
有一隻調皮的小貓爬到了她的肩膀上,而她也好脾氣的用手指頭點了下它的鼻子。
月光如水,她的笑臉如同一幅被水墨暈染的畫,鋪陳開來。
喇叭聲響起後,沈若兮才轉頭看來。
謝延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車,此時正倚在車身上抽煙。
她以為他說大半夜吸煙對身體不好,他會聽進去,結果並沒有什麽用。
“還要多久?”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不耐煩。
“你在等我?”沈若兮眨了眨眼睛。
“你說呢?”
沈若兮放下懷裏的小貓走過來,“多謝謝先生送我回來。”
“先上車。”
“上車?去哪裏?”
“你現在是紅門舞廳的歌女,不是流浪漢,難道你要住在一座破巷子裏?”謝延皺著眉頭,“你就不怕身上的味道把客人們薰跑了?”
謝延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這座巷子裏自帶臭味兒,如果住久了,難免染上一身垃圾的味道。
她以前四處流浪的時候可以渾然不在意,但現在不同了,她有工作了。
“我名下有個公寓,你先住那裏。”
沈若兮看向她,眼中明顯帶著警惕之色。
“收租金。”謝延不滿擲掉了手中的煙頭,“上車。”
聽他說收租金,沈若兮才放下心,如果她想成為他的金屋藏嬌,也不必去找一份工作了,她完全可以選擇這條不費吹灰之力的道路。
謝延所說的公寓就在離紅門舞廳不遠的促進路上,這一帶都是這種紅磚青瓦的三層公寓,一層兩戶,一室一廳的格局。
謝延的司機打開其中一間房門,像是很久沒有人住過了,房間裏散發出一種發黴的味道。
沈若兮探頭往裏一看,隻見裏麵的家具上麵都蒙著白色的布,布上麵落了厚厚一層灰塵,應該是有段時間無人居住了。
司機說道:“要不是謝先生說起這個地方,我都要忘記了,真的是很久沒來了。”
沈若兮好奇的問:“以前這裏住過人?”
司機剛要說話,謝延便道:“你去把窗戶打開。”
司機立刻走去開窗,而沈若兮也沒有再追問,走到那些家具前,拿開了上麵的白布。
“謝先生,這裏都是灰塵,你還是出去吧。”沈若兮捂著鼻子好心的說道。
謝延卻沒有動,而是看著她把白布一塊一塊的扯下來,在灰蒙蒙的塵埃當中,這個房間也在一點點恢複原貌。
房間裏的布局非常簡單,臥室裏一張木床,一張寫字桌,書桌上方的牆麵上掛著一張畫。
沈若兮站在這幅畫的麵前,畫上的色彩很重,也很亂,各種顏色毫無規律的交叉在一起。
乍看上去,這就是一幅孩子般的塗鴉,完全看不出畫的是什麽。
“一幅畫而已,需要看這麽久?”
沈若兮正看得入神,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她沒有回頭,而是注視著那幅畫說道:“這幅畫看著淩亂不知所雲,其實不是。”
謝延瞳孔猛然一縮,不過很快就掩飾住子自己的情緒,“你看出什麽了?”
沈若兮指著其中一處色彩模糊的地方說道,“你看,這像不像七彩的糖果?”
謝延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這是一匹小木馬。”
“這個是條白色的小狗。”
沈若兮一樣樣的指出來,“這像是一個孩子為自己構建的家園,有糖果,有木馬還有小狗,但是,在這個樂園裏單單沒有最重要的東西。”
“什麽?”謝延的聲音帶著幾分低沉,全神貫注的沈若兮並沒有聽出來。
“沒有家人。”
沈若兮看著那幅畫,目光變得有些複雜,仿佛能夠感同身受一樣:“這是一個渴望家人與溫暖的人畫的。”
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身後還站著謝延,等她轉過身的時候,謝延已經不見了。
沈若兮找出去,隻看見在打掃衛生的司機。
“謝先生呢?”
“下去了。”
沈若兮走到窗口往下一看,果然看到車門處正好閃過一片衣角。
“這個人真是的,要走也打聲招呼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沈若兮上前幫著司機做打掃,還不忘好奇的問:“劉叔,這裏以前是誰住的啊?”
劉叔笑了一下:“這房子空了五六年了,一直沒人住。至於之前是誰住的,我隻聽謝先生說,是他的一個朋友。”
從劉叔躲閃的目光當中,沈若兮知道這不是實話,大概謝延不太喜歡別人問起它曾經的主人。
她乖乖的沒有再刨根問底,而是專心的做起了清潔工。
劉叔幫她把屋子裏收拾了一遍之後就離開了,而沈若兮倒在大床上,累得腰酸背痛。
不過,想到以後終於有一個可以躲避風雨的小窩了,再多的疲憊也被一掃而空。
累了一天的沈若兮已經懶得去洗臉洗澡了,就這樣合衣躺下陷入了沉睡。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要不是窗外的喜鵲一直在叫,她還準備再睡上一會兒。
舞廳是下午五點鍾上班,上班後是化妝與排練,因此白天的時間都是空閑的。
沈若兮一睜眼就看到了書桌上方的那幅畫,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畫這幅的人,他的童年一定是淒慘可憐的,而他把所有向往與思念都寄托在了這幅畫裏,為了不讓人看透他的心思,他才故意以塗鴉的形式表現出來。
沈若兮打開窗戶透氣,天氣很冷,窗隻開了一會兒,屋裏就滿是冰冷的空氣。
她去關窗的時候,無意看到樓下的垃圾筒邊扔了兩個花盆,花盆裏麵養著兩棵仙人掌。
大概是被主人嫌棄了,因此被當做垃圾處理掉了。
沈若兮興致衝衝的將兩盆仙人掌抱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放在了窗台上。
這個屋裏裝修簡單,幾乎沒有什麽色彩,而這兩盆仙人掌的到來,無疑是給這單調的空間增加了一絲活力。
“還有救。”沈若兮拿來水壺,一邊澆水一邊說道:“雖然是仙人掌,但也不能幹成這個樣子。可憐的小家夥,讓我來做你們的救世主吧。”
處理完了仙人掌,沈若兮便無所事事,她沒有衣服要整理,更沒有首飾要擦拭。
甚至吃什麽都成為一件讓她焦頭爛額的事情,因為……她身無分文。
就在沈若兮決定忍一忍去舞廳裏吃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她住在這裏的事情隻有劉叔和謝延知道,所以來敲門的大概是劉叔。
“沈小姐是嗎?”出忽意料的,外麵站著一個穿墨綠旗袍的女子,脖子上掛著一串紅色的瑪瑙石項鏈,頭發燙著流行的大卷,雖不是什麽出眾的長相,但是很有氣質。
“請問你是?”
女子說道:“我是這裏的房東,劉叔說你是新來的租客。”
“打擾了。”沈若兮急忙鞠了一躬。
女子道:“你以後叫我紅姐就好,有什麽事情就來找我,我就住在一樓。”
紅姐說著就遞來一個紙袋子:“這裏有些吃的東西,你不嫌棄就拿去吧。”
沈若兮急忙擺擺手:“謝謝紅姐,東西我就不要了。”
“拿著吧,到時候跟房租一起算。”紅姐二話不說的將東西往她的懷裏一塞,扭著她楊柳一般的腰肢揮了一下帕子:“行了,我走了,記得有事找我。”
沈若兮謝過紅姐,高興的抱著袋子回到了屋裏。
袋子裏裝著幾個蘋果,還有兩個牛肉餡餅,餡餅還是熱乎的,聞起來就香噴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