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愛有幾次都想問一問會村，但是剛一開口，會村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樣，總會把話題輕鬆的岔開。

  菱愛知道，如果會村想說，一定會告訴她，他現在的態度很明顯，他並不想跟她透露什麽。

  “愛子，嫁妝方麵你不用擔心，這個我早就準備好了，晚上我就交待給青甫，他辦事，我放心。”會村笑道：“還有嫁衣這些東西，我們入鄉隨風，一切都按照辛國的規矩來。對了，你要是不喜歡鄭筠家的院子，我在青山巷給你買了一座公館，你們隨時可以搬過去。”

  菱愛吃了一驚：“父親，你什麽時候買的公館？”

  “半年前吧。”會村說道：“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正好半年前有人要賣公館，價錢還合適，我就買了下來，證件上寫得也是你的名字。雖然父親不舍得，但你早晚是要嫁人的，有些東西該買的就要買，該有的不能少，我的女兒，也不能比別人差。”

  菱愛鼻子一酸：“謝謝父親。”

  “還有，我在北旗銀行以你的名義開了一個賬戶和一個保險箱，裏麵的錢財你可以隨時取用，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取出來。以後你結婚了，也不必看夫家人的臉色，那些錢足夠你花半輩子了。”

  “你不會把錢都給我了吧？”菱愛皺著眉頭：“你把東西都給了我，那你怎麽辦？而且，等到我出嫁了，你也可以再娶一位新夫人，總不能讓人家一來就過窮日子。”

  “放心，我用的足夠了。”會村假裝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就算不夠用，我還有女兒，還有好女婿。”

  會村憐愛的摸了摸菱愛的頭，“是不是？”

  菱愛笑道：“你怎麽還摸人家的頭，我都長大了。”

  “長得再大，在我麵前也是孩子。”會村望著她，眼中流露出疼愛的目光，“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我的好孩子，哪怕你像我這樣大了，依然還是。”

  “嗯，我永遠都是您的好孩子，永遠都愛您。”菱受忍不住將腦袋靠在會村的胸前，“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看著你這個孩子大一點再大一點。”

  “好。”會村笑道：“會的，一定會的。”

  會村說著，目光飄向窗外，飄向遠方，飄向那個未知的虛無之處。

  ~

  菱愛已經不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她對母親的印象也十分模糊，腦海裏隻有一個穿著和服的背影，那背影纖細、端莊，盤著整齊的發髻。

  她想這個背影的主人一定很漂亮，而她每次都期望著她能轉身讓她一睹真容。

  而在夢中，每當這個背影想要轉身的時候，她總是會被驚醒。

  那個記憶就停在一道眩目的光暈中，以及在這光暈裏半轉了身子的模糊的臉上。

  她知道那個人是她的母親，父親說母親是很溫柔的人，她那樣的疼她，會親手給她做小衣服做玩具，會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飯，她生病的時候，她焦慮的整夜無眠。

  母親一定是愛她的，但她真的沒有什麽印象了。

  從小到大，她的記憶裏永恒的隻有她的父親。

  “父親。”菱愛在夢中看到那個背影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個人影，這個人影不算高大威猛，但全身上下都透著可以讓人依靠的安全感。

  他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喊聲，而是走上前牽起那個背影的手，他們兩個同時回過頭來看著她，在光暈中，她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感覺他們是在向他微笑，然後一起抬起手向她揮了揮。

  “父親，不要走。”

  “父親，不要走。”

  “父親！”

  菱愛從夢中驚醒，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接受這隻是一場夢。

  幸虧隻是一場夢。

  菱愛長長籲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窗外，天剛蒙蒙亮，外麵的雞還沒有叫。

  她又重新躺了回去，緩緩閉上眼睛，鄭筠送的那個娃娃一直被她摟在懷裏，當她感到不安的時候，就會抱緊它，而它總會在無形中給她力量。

  菱愛又躺了一會兒，發現睡不著了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取了水洗了臉，推開門的時候，外麵的寒氣如刀子一般撲麵而來，寒氣鑽進她的衣領，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她急忙緊了緊衣服的領子，腳剛要邁出去才發現外麵白茫茫的一片。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地上房頂上覆蓋著皚皚的雪花，天地之間變成了一片耀目的白。

  菱愛踩在雪地上，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

  她搓了搓手，一路小跑的去了廚房。

  廚房裏已經準備好了早餐，下人見她進來，急忙躬身問好。

  “父親的早餐，我給端過去。”菱愛興奮的說道：“給我吧。”

  下人把早餐盤放到菱愛手中，小心叮囑道：“小姐小心，不要燙到。”

  菱愛歡歡喜喜的端著托盤敲響了會村的房門，結果敲了幾下，裏麵也沒有聲音。

  “父親。”菱愛貼著門喊道：“父親，起床了。”

  她又敲了幾下門，“父親。”

  會村一向沒有晚起的習慣，通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在鍛煉身體了。

  菱愛一手端著盤子，一手試圖推門，結果門沒有鎖，吱呀一聲就打開了。

  “父親。”菱愛走進去，順手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

  她來到會村的臥室，臥室裏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她又來到書房，書房裏也沒有會村的影子。

  “父親？”菱愛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急忙跑出門，一路小跑著去找青甫。

  青甫是會村最信賴的人，也是他的左右手，會村的所有事情幾乎都交給青甫去做。

  青甫平時就住在這個院子裏，隨時等候差遣。

  “青甫先生。”菱愛連門都沒來得及敲，一下子推門而入。

  青甫正跪坐在一個蒲團上，眼睛緊緊的閉著，聽見開門聲，他才緩緩將眼皮睜開。

  “愛子小姐。”青甫仍然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如果不是剛才他說了句話，就仿佛入定了一般。

  菱愛急道：“青甫先生，我父親呢，他不在屋裏，是不是出去了？”

  菱愛麵色焦急，因為奔跑而臉色漲紅，一雙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安。

  青甫說道：“先生是出去了。”

  “他去哪了，是去工作了嗎？”

  如果他去工作，不可能不帶青甫一起。

  青甫搖搖頭：“不，先生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他去了前關城。”

  菱愛那天偷聽到了長瀨和會村的談話，知道文仁親王現在就在前關城，如果會村是去前關城，那一定就是去找文仁親王了。

  狄國講究的是絕對的效忠與服從，皇室和上級下達的命令，除了完成就是以命謝罪。

  菱愛似乎猜到了什麽，她轉身跑到會村的書房，在他的書架上開始翻找，隨著她的動作，那些書籍物品紛紛掉落在地，而她全然不顧，眼中隻有那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精致的小木盒，此時這個小木盒還放在原處，但在她打開之後，裏麵放著的東西不見了。

  菱愛雙腿一軟，扶住了一邊的桌子才勉強站穩。

  盒子裏放著的是一把匕首，而這把匕首是用來自裁的，凡是有罪之人，他們會用這把匕首切開自己的腹部，然後等著血流盡死去。

  會村因為沒有遵守文仁親王的命令，所以帶著這把匕首去謝罪了，而他謝罪的方式就是剖腹。

  叮當！

  菱愛手中的盒子掉落在地，也讓她從震驚中逐漸找回了理智。

  她想去找青甫，可她知道，青甫是知道會村這個打算的，而且他也會無條件的服從會村的命令，他留在這裏，大概隻為了能讓她完成婚禮，能讓她在順城安穩無憂的生活下去。

  會村替她安排了所有的後路，而他卻毫不猶豫的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菱愛想到此，不由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她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點發現會村的想法，如果她早知道他的打算，一定不會讓他去前關城。

  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她，為了她將來的幸福而不惜搭上一條性命，從小到大，他為她做了太多，犧牲了太多，可她最後的幸福還要用他的命來做交換。

  菱愛抹了一把眼淚，起身快步跑了出去。

  房門被敲響的聲音響起來，長瀨從椅子上緩緩起身，他走到門口的位置，慢條斯理的打開大門。

  菱愛一張哭花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他愣了一下，急忙說道：“菱愛，你怎麽了？”

  菱愛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眼中布滿了通紅的血絲，“長瀨，救救我父親。”

  “菱愛，你在說什麽？會村叔怎麽了？”長瀨想要扶著她去一邊坐下，卻被她搖頭拒絕。

  “你不用裝好人了，你們那天的談話我都聽到了，原來在很久之前，你就和時廣合作了。”菱愛冷笑：“我那天早晨看到你和時廣在一起，但我沒有懷疑你，因為我還當你是小時候認識的那個長瀨，但是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小時候的長瀨哥早就死了。”

  長瀨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笑道：“原來那天早上，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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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我親愛的寶寶們中秋快樂，國慶快樂，不長十斤肉，對不起這放得七天假，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