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時霆脫下來的製服掛好，又給他倒了一杯剛沏的果茶。

  “這是新鮮的冰鎮楊梅湯，我還用楊梅泡了酒。”

  “後廚買的楊梅？”時霆拿起來喝了一口，酸甜中帶著涼爽的冰意，十分可口，他忍不住喝了大半杯。

  “今天菱愛約我出去逛街，看到有新鮮采摘的楊梅就買了些。”言卿笑道：“菱愛說狄國的水果非常貴，不像我們這裏買水果都是一盆一筐的。”

  “狄國寸土寸金，有限的地方都用來種植更有價值的東西了，水果種植量自然就少了。”

  時霆又喝了一大口冰鎮楊梅汁，“蒙向陽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他以為他手握重兵，大帥不敢動他，但他不知道的是，劉清年那一支早就不站他那一邊了，劉清年一走，就會帶走他一半的實力，再加上大帥最近也不是無所作為，估計他手中剩下的力量也在分崩離析。”

  言卿又給他倒了小半杯酸梅汁：“今天那一槍是誰開的？”

  “劉寅。”

  “果然如此。”言卿了然，“大帥故意讓劉寅在混亂中開了那一槍，恐怕連蒙向陽自己都被騙了過去，隻是那一槍到底是誰開的，沒有人會去調查，大家都會堅定不疑的相信是蒙向陽做的，因為當時隻有他的手裏有槍，也隻有他的情緒失控。

  說到情緒失控，言卿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時霆，你覺得蒙向立當天晚上的情緒失控有疑點？”

  時霆嗯了一聲：“我讓人化驗了他的血液，並沒有從中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如果是少量食入，代謝會很快，找不到是正常的。”言卿想了想，“很多麻醉類藥品和精神類藥品都能讓人精神亢奮，重則產生幻覺，輕則會讓情緒激憤，比平時更易怒更狂躁。當初在霧隱村的時候，朱三他們吸入的就是過量的謎藥。”

  時霆摩挲著手中的杯子，“若是蒙向立當晚真的吸食過這類藥物，隻要想辦法讓他和謝俊產生矛盾，蒙向立產生殺機就很正常了。”

  說完，他眼前忽然一亮，“能夠接近蒙向立，並且悄無聲息的下藥且製造矛盾的隻可能是……。”

  “飛飛？”言卿和他想到了一起。

  “是，我之前忽略了這個人，現在看來，她應該跟蒙向立的案件絲絲相關。”時霆站起身，來不及穿製服外套就衝了出去。

  等到時霆再次回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言卿急忙讓靜知去把飯菜熱一下端進來。

  “怎麽樣，找到人了嗎？”

  “沒有。”時霆風塵仆仆的坐下來，臉上帶著懊惱的情緒：“是我疏忽了。”

  言卿把熱好的飯菜擺上桌，“你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料事如神，況且這隻是我們的推測，又沒有證據。”

  “雖然沒有證據，但這個飛飛突然消失就是疑點，隻是這個證據對案件來說毫無用處。”時霆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飛飛隻是一個舞女，她能夠順利逃出順城，逃出軍警司的追捕，若說這背後無人支撐，恐怕沒人相信。”

  “你不會是懷疑？”言卿的心中有了一個隱約的猜測。

  “不是懷疑，而是確定。”時霆似發出一聲冷哼，“在這個案子當中，最後受益的人是誰，那麽幕後指使的那個人就是誰。”

  若說最後受益的人非大帥莫屬。

  大帥通過此事不但拿下了蒙向立手中的兵權，而且還把蒙向陽暫時拘押，雖說蒙向陽很快就會被放出來，但是如今的蒙家早已不足為懼，因為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在無聲無息當中，大帥已經將他們變成了毫無用處的空殼。

  隻是，言卿想到謝誌明在法醫室時的表情，那種明明深黯於心底和眼眶，卻不得不壓抑的沉痛哀嚎，他痛失兒子，無人能了解他的心境，也無人能感同身受。

  她覺得悲哀、無奈，但更多的是無法理解。

  “這個人非謝誌明不可。”時霆顯然看出言卿所想，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是別人的話，他們哪怕失去一個兒子也不敢跟蒙向陽作對，隻有謝誌明，他剛正不阿甚至有些頑固的性格讓他可以拚上性命的替兒子討回公道。謝誌明跪在青磚樓前，大帥又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讓這個案子大白天下，一是為了拿下蒙向立在順城的軍權；二是要讓那些支持蒙向陽的人看明白，這天下是他大帥的天下，而不是蒙向陽的天下，蒙向陽再猖狂，在大帥麵前也不過是個走狗，他可以讓他飛黃騰達，也可以讓他一敗塗地。”

  “那你覺得謝誌明知道嗎？”

  “開始的時候或許不知道，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想不通，他兒子的死是大帥的一步棋，他和謝俊都是棋子而已。”

  言卿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時霆輕輕一笑，看向她的眉眼沒有了絲毫的淩厲，連語氣都變得溫柔：“想說大帥無情無義是不是？”

  言卿輕輕歎了一口氣，回了他一個暖暖的笑容。

  “卿卿，如果有一天，我也成為了這樣的人呢？”

  “你不會。”言卿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你和大帥不是一種人，所以，你永遠也不會成為他。”

  “夫人的這份信任讓我有些惶恐啊。”

  “放心，有我監督你呢。”言卿給他盛了一碗魚丸湯：“這是新鮮的黃魚做的，特別鮮，快嚐嚐。”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毫無意外的向著它既定的方向發展了，就算把那個飛飛挖地三尺的找出來又有什麽用呢？

  言卿現在才發現，她一直都小看了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