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爺沒有正麵回答。他也沒有覺得一個掌櫃的話每一句他都要回答，解釋一句也是怕引起對方懷疑罷了，他惦記的隻是三樓那個房間視野是不是足夠好。

  掌櫃的把他引到客房，他來到窗台朝外看看，然後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就這間吧，送一桌酒菜進來，先壓給你二兩銀子，去準備吧。”

  掌櫃的接過銀子當麵掂量了一下又放在嘴裏咬咬：“客觀不要介意，我這當麵驗看也是避免糾紛，前幾日有個客人使了假銀子非說我調換了。”

  吳老爺嗯了一聲：“那你去忙吧。”

  掌櫃的告辭之後，他連忙關上門走到窗台，這個方向能看到皇城內的不少建築，雖然離紫禁城還遠，但是要是夜裏有什麽五色神光，這裏肯定能發現什麽。

  掌櫃的出了房門轉過一個屋角轉身就進了一邊的另一個房間，透過牆上預留的小孔看著吳老爺的一舉一動，見他一直盯著皇城嘴角不禁扯出一絲微笑。

  輕聲下樓對身邊的活計說了一句：“去北鎮撫司找王千戶，就說又有魚兒上鉤了。”

  夥計望了一眼樓上：“掌櫃的，您別又誤報了，到時候王千戶怪罪下來……”

  掌櫃的瞪了他一眼：“這裏我是主你是協助，我讓你去就去！我沒有把握能亂說，快去！耽誤了事情你吃罪的起麽？”

  夥計撇撇嘴：“好好好，您要報告就報告，隻是這次我可不參與，到時候有啥問題我可是會跟王千戶實話實說。”

  掌櫃的哼了一聲：“你隻管去，此事與你無關！算了！你在店裏看著，我親自去找王千戶，讓後廚給他備一份酒菜送上去。”

  掌櫃的匆匆出門，七拐八拐不一會就到了北鎮撫司，遞上腰牌驗看之後，他閃身進了左偏院：“王千戶，我是劉勳啊，我有發現，今天店裏又來了一個客人點名要東麵客房。”

  王千戶不知道從哪裏吃了酒菜晃晃悠悠的剛回來，剔著牙打著飽嗝看著劉勳：“你該不會是又誤報吧？兄弟們可不能天天讓你指使著白跑趟。”

  劉勳哈腰：“上次是小的沒有打探清楚，不過這次小的可小心了，我問他是不是外地人，他說到皇城附近訪友，我問他有人性命他根本不答，進屋之後不看屋裏陳設專門盯著窗戶，我又從外麵偷看了一眼他一直朝皇城方向張望。這次肯定有問題。”

  王千戶哈哈一笑：“好！這次你立功了，我聽駱指揮使說東廠那邊正在查一宗謀逆大案，事情現在還沒有眉目，這次你要是能找到線索讓咱們在東廠之前抓到人，讓咱們露一把臉少不了你的好處。王前景，快帶上你的小旗跟劉勳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查清他的底細！”

  外邊的王前景伸出頭：“叔，我晚上還約了人去吃飯，您讓別人去吧？”

  王千戶吼道：“讓你去你就去！不成器的東西，你當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去怡紅樓找什麽小蘭，耽誤了正事我替你爹打斷你的腿！”

  王前景訕訕的摸摸頭：“叔，您別生氣，我去就是了，這就走，現在就走，劉勳你還愣怔幹嘛，快走啊！”

  劉勳跟王千戶抱抱拳：“千戶大人，我們先走了。”

  劉勳把幾人引到側院換了衣服，有的扮成活計盯著前後門，有的扮成客人住到吳老爺的隔壁。

  吳老爺還沒有察覺的時候，身邊已經聚集了一堆錦衣衛。

  其實這一棟樓一直都有錦衣衛的人盯著，這棟樓的主人世代也都是世襲的錦衣衛，皇城豈能容許人隨便窺視？

  這棟少有的三層客棧釣的就是吳老爺子這種窺視皇城的老鼠。

  錦衣衛跟東廠鬥了這麽多年，相互之間慘撒子已經是常態，駱養性好歹是世代錦衣，搞情報工作的人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手段，不留一點後手。

  所以東廠和南鎮撫司的異動，雖然不能說了如指掌，但是了解個大概還是行的。

  事情很明顯，太子明明已經發現了謀逆者，但是通知了東廠也讓南鎮撫司的李若璉一起去查，偏偏沒有告訴他駱養性，這不是不把他當回事麽。

  其實駱養性一開始跟太子真的沒有啥仇恨，他隻是覺得錦衣衛不就應該忠於天子麽，所以那次微服私訪，駱養性都是等崇禎確認之後才行動。

  畢竟太子隻是一個孩子，他哪想到太子殿下這麽小心眼，而且以後誤會視乎越來越大，李若璉是太子身邊的紅人，駱養性覺得這家夥一定沒少在太子殿下那抹黑自己。

  到了現在幹脆跟仇人一樣，駱養性不著急是假的，那可是太子，未來的儲君，跟他過不去，那不是拿自己的後半生開玩笑。

  所以這次謀逆案駱養性也放下話，用心查，查出來有重賞，要是能趕在李若璉之前查出來，說不定太子殿下對自己的印象會有改觀。

  這也是王千戶一聽有人窺探皇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謀逆案的原因，指揮使大人許下的重賞，那能使一般的賞賜麽，而且要是在謀逆案這種案子裏露個臉，那就等於給皇帝表忠心了，前途無量啊，必須提拔一下自己侄子！

  吳老爺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一直站在窗口盯著皇城方向，戌時三刻左右，突然皇城裏幾道光直射像天空，接著光線變成紅色、藍色、黃色、綠、紫交相輝映，相互晃動交織。

  吳老爺嘴唇顫抖，原本隻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這的會出現五色神光，此乃天佑大明，他激動了一會之後猛然想起，天佑大明他高興個屁，他現在已經投靠建奴了呀！

  這一刻他有點後悔，要是大明真的天命所歸，自己投靠建奴豈不是要被遭天譴？

  他神情不定的望著皇城方向的五道光柱，內心掙紮著。

  皇城附近不隻是吳掌櫃自己看到五色神光，但凡是離皇城近的人家，這時候都來到院子裏、假山上、房頂上朝著皇城觀望，虔誠者已經跪下禱告。

  奇景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才結束，好事者點燃了鞭炮，歡呼聲響徹雲霄，吳老爺看著百姓的歡呼聲，突然萬分後悔自己的貪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