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慎不謹慎的，這會兒也說不著了，反正人不在現場。倒是這小錢錢，正是讓人心火熱的時候。看著兩眼放光，數著錢渾身帶勁的李寶雅，段德寶說話的聲都高了一個度。

  ??“十多塊呢，有了這一筆，加上家裏的，那就有二十多了，咱們村裏的那個地方，雖說如今不比剛開始那會兒，可到底在自家大隊手裏，今年瞅著應該還能再分上些，到時候我撿著不怎麽用的上的再去縣裏一回，按照如今這每日的出息來看……湊足五十塊約莫是可以的。”

  ??五十塊？這數字在這年頭這地方，那絕對是大數字，別說是李寶雅了，東屋裏豎著耳朵聽了半響的段錢氏也跟著裂開了嘴。隻覺得自家發達有望。

  ??“那年底咱們將屋子收拾收拾？”

  ??“那肯定的。”

  ??對於李寶雅這個說法，段德寶那是連連點頭，他這麽折騰為的不就是這個嘛。房子，那是幾輩子都不能不張羅的大事兒。

  ??“咱們也不求弄成什麽氣派模樣，隻這屋□□好了，兩三年裏就不用愁了。把屋子裏裏外再糊一層泥，那冬天也能更暖和些，看著也鮮亮些。”

  ??段德寶說的許是太過簡單，李寶雅聽著明顯不滿意，一個白眼過來，數著錢的手一番，將錢往自己的手絹裏一藏，然後直接就反駁道：

  ??“那才幾個錢，秋收後弄點幹草的事兒，哪怕是要招待吃飯呢，十塊錢也能盡夠了，有這麽一筆，隻花銷這點子在屋子上，你摳唆不摳唆。我說德寶，既然要收拾了，那咱們得想著在院子裏多建個屋子。”

  ??怎麽就說到新建屋子上了？段德寶抬眼看了看房子，雖說剛來的時候是怎麽看怎麽覺得不順眼，躺著睡覺都覺得背脊發癢，好像有虱子，可時間長了倒是也慣了，好歹比以前城市裏那鴿子籠一般的小屋子大些不是，住著挺寬敞的。還要建屋子幹啥？白空著不也浪費空間？

  ??段德寶這一臉的不解讓李寶雅好氣又好笑，這人平白長了這麽一張聰明臉，怎麽就不知道長遠打算呢。

  ??“你呀，寶丫如今是能和奶住一個屋，可這孩子見風就長，不用幾年那可就要成大孩子了，到時候不得給她準備個屋子？難不成還學村子裏那幾家人丁多的，在堂屋隔出個後間來？又不是沒地方沒錢蓋，沒得委屈了孩子。還有咱們那廚房也有些不成樣子了，又矮又小的，還是當年你爹在的時候修的呢，都多少年了。趁著有錢，不該推了重新建起來？若是能收拾的和咱們這正屋一般的高矮，像個樣子，那將來孩子多了，不夠住了，不也能騰出來當正緊屋子使不是。”

  ??這話說的，難道以後不夠了再建就不成了？孩子才幾歲？你這肚子可還沒鼓起來呢，想這麽多也不怕長皺紋。

  ??等等，哦，明白了，這是感覺那副本弄東西不長久是吧，怕以後沒這樣容易來錢，所以想著趕早不趕晚。

  ??段德寶明白了李寶雅的思路，正想說這事兒不用操心，這個副本不成咱們還有別的，可話還沒出口，他自己就停下了，如今這個好說，其他的……該藏著掖著的，還是藏著吧，有些事兒實在是不適合坦白。

  ??咽下已經到了喉嚨口的反駁，段德寶將搖頭直接換成了點頭，附和著說到：

  ??“也是啊，趁著今年地裏沒什麽可忙得，弄起來倒是也便宜，免得將來請人麻煩。後頭那豬圈也正好修一修，等著明年日子好些，咱們也抓隻小豬來養著，那也能出好些錢的。不過若是這樣，我這幾日怕是就要沒什麽空閑了，你知道的，不去幫忙，那有根叔可不會給好處。多勞多得講究的很。”

  ??“你是記分員，沒好處不也拉不下你的活兒嘛。橫豎是幹活，多長眼些，有根叔的胳膊肘總是往咱們自家人這裏拐的。”

  ??合著這好處你是早就惦記在心裏了？連著人情什麽的都算計清楚了？乖乖，那你心裏爺們這一年到頭能掙多少？

  ??李寶雅心裏段德寶到年底能掙多少這個不好說，可眼見著原本段德寶心裏算計的事兒怕是要不成了。

  ??為啥？嗨，還不就是縣城那個副本給鬧得嗎，那本就是在縣城中心，一開始又沒注意保密，所以嘍，一天的功夫，就讓整個縣城的都人都動起來了，那家夥裏三層外三層的排著隊要進去答題啊！弄得公安局差點沒急出毛病來，縣裏的幹部都開始幫著維持秩序了，你說有多鬧騰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搞什麽非法集會呢！

  ??而這人一多，又有那麽些個幹部現場圍觀加親自參與，再加上這一樣樣拿出來的好貨。嘿，一二日的功夫，裏頭的規則摸透了不說，連著段家村這裏也被人給惦記上了。

  ??“雖說每天能進去的人不少，可這東西卻不多啊，一個人也就一樣。左不過是答題多的價值更高些而已。”

  ??“確實少了些，我聽說段家村每次出來都能搬出好些來，而且什麽都有，糧食，油鹽醬醋，布料，日常過日子的都齊活了。聽說那紅旗公社的自行車什麽的，全是那裏出的。這麽算，咱們這個還是差了點，沒那個實惠。”

  ??“哦，那邊的那個規矩你清楚？來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樣的……”

  ??說說？什麽事兒這一說說，保準壞事兒，看著不是，縣裏重視了！領導們都知道了，這段家村的副本能出三輪摩托了，於是派人來了！副本保不住了！

  ??這縣裏的人來了，你說，大隊還能怎麽辦？自然是隻能乖乖的讓位了。而等著縣裏一次通關，再次得了個摩托車之後，哈，後頭還用說？這樣的大物件，怎麽也不能流落出去，武裝部直接派人接管鐵板釘釘啊。

  ??“叔，咱們這，這就交上去了？”

  ??劉滿山看著武裝部調來的那幾個滿臉歡喜的從副本出來，那心裏酸的呦，都能直接釀醋了，實在忍不住，湊到劉大方那裏苦著臉詢問。

  ??可惜，這話問了也是白問，劉大方自己心裏也不舍著呢，能給他什麽好話，坐在老樹樁子不遠，前些日子剛撐起來的竹竿棚子下，一邊喝著茶，一邊沒好氣的反問道：

  ??“怎麽的，你還能和他們搶不成？”

  ??“可，可，那不是咱們大隊的東西嘛，這，這咱們大隊的糧食可還沒全有著落呢。”

  ??劉滿山也不傻，知道這說話要占理，看看，這理大不大？大的都上天了。自打有了副本，整個大隊那日子過得，三五天就分一次糧食，分到了如今，就是最遠的，最偏的，最窮的村子，都有了一個月的口糧，還是一天兩頓，能吃到七成飽的那種。

  ??可這能說就沒了饑荒？不能啊！按照時間算，按照秋收慘不忍睹的預期算，不將糧食儲備到夏收，這就不能說足了。怎麽的也要再翻上三五翻的，才能說是夠。

  ??可這樣的情況劉大方能和上頭說？他們大隊好歹還有一個月的糧食呢，可其他大隊呢？也就是他們如今用不上救濟糧了，上頭發下來的那些都勻到了其他地方，這才算是不至於餓死人。真算起來，一日一頓，也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他要是真按照劉滿山的理由往上尋摸，怕是隻有自找挨罵的份。

  ??“領導能不知道咱們的情況？他們接手了這地方，一樣少不了咱們的份。”

  ??不但是不能說，還要點著這幾個眼睛直看得到東西，不知道懂腦子的貨，免得自己先漏了底，讓上頭知道他們有底氣，將來少了他們的份。

  ??“不少咱們的？”

  ??劉滿山一聽不會少了他們的份，一時腦子有點亂，感覺有什麽不對，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倒是邊上的錢有才，歎了口氣，悠悠的說出了大家夥兒心裏的不安。

  ??“本就沒多少東西，咱們一個大隊分著都覺得不湊手，一下子整個縣都指望著……能落到咱們這裏的，怕是不多嘍！”

  ??對，就是這麽一個事兒，在自己手裏，和等著別人分，還是和很多人一起分，那能一樣？想想縣裏的大隊數來，四個公社啊！每個公社最起碼四個大隊，哎呦喂，這攤下來，還能剩多少？

  ??劉滿山臉上的皮子都揪到了一處，怎麽看怎麽不情願。劉大方心下歎了口氣，琢磨了幾下，這才搖著頭說到：

  ??“咱們得了那摩托車不也送上去了？上頭稀罕的，也就是這些個大東西罷了，其他的未必看得上。反過來這大東西多了，上頭有路子許是能拿出去和別的糧食富裕的地方多換些咱們用的上的來，這樣一算，也未必能虧到哪兒去。”

  ??他能不心疼？一樣心疼，可再心疼職位擺著呢，總要安撫一二。隻是這安撫的話剛出口，劉大方就被打臉了，因為這裏一日的副本還沒刷完呢，那頭遠遠的，一隊綠軍裝就過來了。

  ??這是部隊來了？娘唉，連著部隊都驚動了？那，那還有他們的份？不過給軍隊做貢獻……那好像什麽不情願也沒了吧！

  ??“這是部隊上來人了？”

  ??“許是摩托車引來的？”

  ??“別鬧了，有部隊上的人來，那這裏頭的鬼子還是事兒？不定收獲還能更多些。”

  ??“要這麽說也對啊！”

  ??“你們說，連著部隊都知道了，那這副本……”

  ??沒說的，爆了唄，估計該知道的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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