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傷倒地的布萊博格麵前，普度攔住了明顯想要下死手的克洛克埃爾。

  ??與和布萊博格切磋時每一劍隻會附帶一道從另外的角度襲來的劍氣不同，此時發揮出全部實力的普度每揮出一劍都會同時有十道劍氣從八個不同的方向對克洛克埃爾發起攻擊。

  ??普度本身的劍法十分的有章法，甚至可以說過於有章法以至於到了單調的地步，即便是已經受傷的布萊博格也覺得自己現在可以隨意破解這種攻擊。

  ??如果沒有那不知如何產生的十道劍氣的話。

  ??但即便是這樣的普度，也隻能勉強攔住克洛克埃爾，此時的會長之子明顯處於一種不正常的狀態，原本以熟練切換多種戰鬥風格，綜合運用東西劍術為長的他現在卻隻在使用一種由龜，鳥，熊，龍四種架構組成的西式象形劍術，而且縈繞其身的鬥氣也和正常情況下的他完全不同。

  ??雖然不知道原理，但對方哪怕借助不屬於自己的力量也要達成“克洛克埃爾戰勝擊殺了布萊博格”這一既成事實的意願還是完整地傳達到了布萊博格的心中。

  ??布萊博格自然沒打算束手就擒，但自己為了一己私欲罔顧聖俠兄弟會的利益也是事實，如果這是兄弟會對他做出的判決，對此他確實也缺乏戰鬥到底的信念。

  ??在險些被瞬殺的關頭，讓布萊博格及時醒悟，提劍避免了真正的重傷的，是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普度和涪陵。

  ??無論這二人決定跟著自己的原因是什麽，他都不能這麽不負責任地拋下他們。

  ??眼看此處情況陷入僵局，監視著大力神路的事務官向艾薩克直接匯報道：“艾薩克先生，克洛克埃爾那邊似乎出現了什麽意外，我們這邊應該出手麽？”

  ??艾薩克略顯疲憊與為難的聲音回答道：“凡先生的態度既然是不表態，那麽我們這邊就沒有主動出手的立場。如果聖俠兄弟會那邊自己出了疏漏，便讓他們自己承擔後果好了。最糟的情況，被破壞的也隻是聖俠兄弟會對劍術的壟斷而已，約爾他……他很快就不會是任何人的問題了，不會對王都的穩定造成任何傷害的。”

  ??聽聞此言的事務官產生了極其糟糕的聯想，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艾薩克也察覺到自己因為疲憊說漏了嘴，隻好解釋了一句。

  ??“……不要誤會，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能夠解決的問題，才叫問題，無法解決的，那便是隻能去接受的現實了。總之與約爾有關的事情你們不需要想太多，向我這樣知道了情況的也一樣什麽都做不了，你還不如保留著期待的心情等候驚喜。”

  ??“不好意思，艾薩克先生。”

  ??“你又沒做什麽需要道歉的事，有什麽新的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

  ??負責監視的事務官鬆了一口氣，繼續觀察著被普度強行拖入均勢的戰鬥，心裏卻不由得思考著那位凡先生麵對自己一手造就的壟斷體係受到威脅的這種情況，為何不盡早出手呢？

  ??壟斷，王都的壟斷，對超凡技藝的壟斷，這才是聯合王國長久安穩的真正根基。

  ??至少設計出這種壟斷的，水瓶街15號的主人，最初的事務官領袖角落裏的凡是這麽認為的。

  ??話雖如此，倒也不是說他自認為聯合王國能夠存在到現在都是自己的功勞，畢竟達成這種壟斷的工具：王都與王國之間的金錢壁壘以及在地方領主與地方超凡者之間橫插一腳的冒險者協會，這兩者都是那位失去了名字的大貴族的遺產。

  ??而更在此之上的，無論是那位大貴族的改革還是自己的設計其實都源於那位最初的英雄的批判世界的話語。

  ??此時此刻，這種壟斷已經受到了挑戰，雖說隻是劍術這一個方麵，但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哪怕其他所有人都對聖俠兄弟會采取了隔岸觀火的態度，凡也應該第一時間做出應對才是。

  ??可他卻隻是看著眼前舊時代秦漢點心“龍須糖”的仿製品，對廚師的努力挑著刺。

  ??“糯米粉，確實是糯米粉，這個配方應該是沒錯了，但拉出這龍須的手藝果然還是不足。”

  ??據說這龍須糖應是銀絲萬縷且層次清晰，而且入口既鬆，但眼前的仿製品根本就不能用“絲”和“須”這樣的詞來描述，太粗了，更糟的是就連這簡直要用“條”與“帶”來形容的粗絲還多有粘連鬱結，入口也有些發粘，要知道龍須糖可是也稱龍須酥的！

  ??聽到凡這樣苛刻，這邊百忙之中的安托德都忍不住要為可憐的廚師說兩句公道話。

  ??“聽說這秦漢龍須糖的手藝在建國前以及建國初的食品貧乏時期就已經徹底失傳，隻憑著描述記載就能夠從零試出配方就已經極為不易，連這手藝也要自己從頭摸索，我們的廚師先生能夠還原到這種地步很不容易了，是不是太苛刻了一點？”

  ??凡還是搖頭道：“以前我們的廚師先生可不會犯下這麽大的失誤。”

  ??安托德無奈問道：“你的以前又到底是多久之前呢？”

  ??凡張口才想回答，卻又把話語咽了回去。

  ??廚房的門被從裏側敲了兩聲，一個青年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非常抱歉，凡先生，我一定會努力追上父親的境界的！”

  ??凡卻改變了態度，鼓勵道：“你的父親在你的年紀手藝可能還不如你呢，隻是你的爺爺很長壽，才讓他接手工作的時候……三年了，對吧。真討厭啊，這種時不時會讓我注意到自己原來終究是一個精靈的地方。”

  ??俱樂部內沒有人接他的這句話，沒法接。

  ??凡是一位特殊的精靈，特殊在他的年齡其實隻比聯合王國本身大了十幾年，卻親身參與到了建國的進程之中，是以當他成為最初的事務官領袖時，以精靈的標準其實還隻算一個嬰兒。

  ??幸存的精靈王族中，那位試圖讓自己精神結構接近人類的邁洛霍姆已經算是很令人驚訝的存在，但與在自己二十歲的時候便連精靈的名字都拋棄的凡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不過如凡這般極端的存在即便是現在的精靈王族也肯定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了吧。

  ??對於希望被當成人類對待的凡來說，精靈身份是一個他自己可以拿來當自虐的玩笑話說，別人卻連該安慰還是附和都搞不清楚的雷區話題。

  ??安托德心中有些可惜，除了成功還原美食時會帶頭舉杯，角落裏的凡不會在俱樂部中進行任何多餘的發言，這一次對不成功的美食主動開口，其實就已經是在表明態度：對於聖俠兄弟會相關的事情他並非毫無關注，但也不發表任何意見。

  ??正在和試圖對現有體製動手腳的現事務官領袖艾薩克鬥智鬥勇的前領袖安托德還是很希望凡可以插手此事的，倒也不是他有膽量借凡的威來給艾薩克的計劃添麻煩，不如說也沒有必要，現在的艾薩克已經因為那位大貴族與這位凡所留下來的設計而寸步難行了，可是如果有了凡的表態，很多事情都可以容易許多的。

  ??凡看著眼前的不成功的龍須糖，突然想起，那位英雄以前似乎和自己特別談論過這種點心。

  ??是了，據說那位英雄的故鄉也有這種點心，他小的時候特別愛吃……

  ??提起最初的英雄，現在的人們隻能想起他在天使隕落，神靈避世之後獨力與汙穢具現出的曆代英傑作戰的勇武，想起一代代流傳下來的英雄小隊的傳承。

  ??但初代的山賊之女，貴族劍士與法師學徒，其實都是最後背叛了英雄的無信念者，甚至現在的所謂英雄小隊傳承實質上也是為了避免英雄給這個世界留下的過去記錄遭到汙穢的利用，才不斷用新生代的英雄小隊刷新人們的認識的一種機構，隻不過在千年的時間中上位者們逐漸開發出了這種機構的更多所謂價值，而下位的平民亦為這種機構附加上了諸多無謂的意義。

  ??真正支撐著聯合王國，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反而是所謂的英雄小隊之外的，更多被最初的英雄所影響的人們。

  ??在英雄最開始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之時，在真神還沒有徹底失去抵抗汙穢的力量的時候，那時的英雄寡言少語，無論他人是試圖與他友好相處還是對他充滿敵意，他都不願給出任何積極的反應。

  ??從隻言片語中，人們也隻能知道他這個外域人是為了自身的存活，為了保護眼前的生命，為了爭取返回原本世界的機會而努力奮戰。

  ??但在大天使長莫斯洛克為保護光之神而隕落，光之神也不再現於人世之後，先後失去了自己的過去身與未來身的真神便開始將越來越多的重擔壓在了明明是外域人的英雄身上。

  ??也是從那時開始，英雄突然變得健談了起來，他開始對友好之人敞開心扉，他不畏與敵視之人針鋒相對，更重要的是他開始頻繁地提起自己的世界，開始接連不斷地對這個世界發表意見。

  ??十分辛辣的意見。

  ??這些什麽王族貴族的，都到世界末日了，帶的最多的所謂財產竟然是TM的黃金！我說現在真神都現世了各種元素石都隨便用了，你們還惦記著你那B黃金幹嘛呢？要說在你們這黃金有什麽超凡領域的特殊作用也就算了，可這不是沒有嗎？在我老家黃金還有工業上的價值呢，可在你們這它最大的作用不就是當錢用嗎？錢是什麽？錢的價值是從哪裏來的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是真一點想法都沒有是吧？

  ??在真神徹底放寬東西方超凡技藝的交流之前，作為當時對抗汙穢侵襲的最強，甚至是唯一的戰力，英雄他有著隨意胡來的權力，就算他想要強行剝奪所有貴族與王族的財產，唯一能夠製止他的或許也隻有真神本身。

  ??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這麽做，正如他所說的，在還沒有受到汙穢汙染的世界隻剩不到一個國家的大小之時，當整個世界的資源被真神集中到這一小塊地方的時候，連元素石都用之不竭，區區黃金又哪裏需要從貴族王族的私庫去找尋？

  ??真神對於這種胡鬧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將之大方地視為默許的英雄於是強行將金幣變成了當時還隻是個雛形的聯合王國的唯一通行貨幣。

  ??“賤民根本不能承受黃金的價值！”，“百姓肯定會把黃金全都私藏，根本不會花出去。”，“一枚金幣便能將整個村子都買下了，取消銀幣也就算了，銅幣都取消，你難道要平民把一塊金子掰成碎屑再去使用麽？”

  ??所有人都等著看英雄的笑話，可最後他們自己卻成為了笑話。

  ??這些可笑的質疑聲在事實麵前不堪一擊，平民確實不懂得金幣的價值，在英雄的示範之下，經過很短的適應期他們便將金幣當成銅幣一般用了起來，似乎除了沉了些也沒有什麽特別不便的地方。

  ??當一塊幹糧也價值五枚金幣的時候，那些逃亡也不忘把當時還很貴重的儲物空間用在保存財富上的貴族王族們突然發現自己變得簡直一貧如洗了。

  ??各國王族們在當時的聖城抱團取暖，三個人類種族十數個國家的大量舊時代貴族們則幾乎被徹底清洗出聯合王國的體係，就連煉金術士這個超凡職業也變得十分尷尬，這一切都源於英雄那看似胡鬧的貨幣改革。

  ??你們給我嚐嚐通貨膨脹的厲害吧，一群拖後腿的老害！歡迎來到現實世界，活在劇本裏的可憐蟲！

  ??便是一向自認眼光長遠，活在未來的精靈族都看漏了事態的發展，凡本身也是從那時開始逐漸被那個人吸引，偏離了精靈的軌道。

  ??而在這一方麵對英雄理解最深的，還是那一位大貴族，他成功理解了錢的價值從何而來這一點，在英雄隕落之後他刻意選擇了銅幣作為王都中的硬通貨，並禁止了銅幣與金幣之間的隨意互換。

  ??金錢的價值是由人所賦予的，隻要人願意，金可以成為銅，那麽銅自然也可以成為金！

  ??煉金術士們長久以來用以謀生的一種重要手段，無數年的夙願，結果卻也不過是一紙政令就能解決的問題。

  ??或許是對英雄的最後一份尊重，或許是當時另有其他打算，那位大貴族並沒有如其他人建議的那般徹底完成這場金銅置換的運動，而是將銅幣的價值限製在了王都之中，也有意無意中為凡後續的謀劃鋪好了道路。

  ??這個世界真是糟透了，而且脆弱的讓人無法相信！嗯？你說我一個來自沒有超凡力量的外域的人沒資格這麽說？蠢貨，你隻不過是自己身為超凡者才沒有自覺罷了，假設你現在要轉生了，但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會是一個什麽出身，那你是想出生在我的世界還是這個世界？啊？嘖，我就多餘問，你就沒點思考能力，自己好好想想按照人口比例你轉生成為超凡者的幾率和成為凡人的幾率各是多少？在這個世界做凡人簡直糟透了，基於魔法和鬥氣的一切文明發展都享受不到，生活水平都不到中世紀，而且一旦超凡者搞出了什麽事凡人就什麽都做不了，是死是活全看超凡者們的發揮，狗屎！

  ??至少擁有超凡者的這個世界並不脆弱？嗬，哎你說我現在在幹什麽？嘴臭……誰問你這個了！對！我在拯救世界！而這種靠一個人就能拯救的世界，自然也就隨時有可能因為一個人而遭到毀滅！這樣的世界不脆弱那什麽樣的世界脆弱？你們之前一直活在劇本裏才沒有感覺，不說世界這麽大的規模，實際上一個再穩定的王朝，都可能因為地方上突然出現一個有野心的天才超凡者而一舉傾覆，你自己說這脆不脆弱？

  ??凡認為英雄的這番話語中有著更深的，或許英雄自己都是無意中表達出來的含義。

  ??那是一個更美好的世界的構想，是一個無法選擇自己出身的靈魂會更加樂於出生的世界，為了達成這種世界或許需要與舊時代的任何王國都不同的，比聯合王國現有的一切都要更為優秀的社會製度。

  ??但凡也擔心，擔心這種期望或許隻是一種虛妄，畢竟英雄所生活的，所構想的世界都是基於他所出生的那個沒有超凡力量存在的外域世界，而自己實際生活的這個存在超凡力量的，種族與種族之間，民族與民族之間，人與人之間生來便注定不可能平等的世界或許永遠都難以接近那個更美好的期望。

  ??凡也就是在這時拋棄了過去的名字。

  ??不夠比起自尋煩惱的凡，那一位大貴族要更加的實用主義一些，他隻聽進去了一句話。

  ??一個再穩定的王朝都有可能因為一個有野心的天才超凡者而傾覆。

  ??是的，這完全有可能，而阻止管控外的超凡者出現在當時土地仍然狹小的聯合王國或許還有可能，但隨著收複的土地越來越多，人口的基數越來越大，英雄所描述的情況終有一天也許會難以避免。

  ??在這種思考這下而誕生的，便是冒險者協會這個組織。

  ??所謂的冒險者在舊時代隻是對擁有超凡之力的流民的代稱，其出現往往代表著麻煩與統治者的無能，但那位大貴族卻從中發現了不一樣的價值。

  ??如果能提前將地方上的超凡者變成冒險者，就可以避免地方豪強的出現。

  ??野心也分很多種，並不是所有的野心都會對社會的穩定造成威脅，而傾覆的野心與傾覆的能力也未必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冒險者協會這個橫插在地方領主與地方潛在超凡者之間的組織可以為不具威脅的野心提供可控的實現渠道，這個服務冒險者的同時也監視冒險者的組織也能第一時間發現潛在的危險，無論是精神層麵的還是力量層麵的。

  ??當然，這一體係並不完美。

  ??正如之前所說，那位大貴族的金錢改革隻局限於王都之中，其金銅置換的理念雖然很是讓一些渴望恢複往日榮光的舊時代人與希望標榜自身地位的新時代人興奮了一時，但其對金銅互換的禁止卻產生了極大的後患，因為當時還不存在隻能用新的銅幣才能購買的東西，導致銅幣的價值完全流於表麵，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甚至在不可禁絕的私下互換中都無法形成一個穩定的交換比，銅幣的價值迅速就陷入了崩盤。

  ??冒險者協會的作用也沒能發揮出預想的效果，因為影響一個超凡者前程的除去自身的天賦，更有能否學習到優秀的戰技，武藝，魔法這樣的後天因素，而地方豪強吸引超凡者為自身效力的最大依仗本身便是家傳的資源與超凡技法。

  ??冒險者協會雖然為民間超凡者提供了一個不依靠豪強獲取資源的渠道，但超凡技法方麵當時卻完全比不上地方豪強的吸引力，反而幫當時因為大反攻而獲得了大量新收複的土地的各族豪強省下了自行發掘人才的麻煩，如果不是人口的增長沒辦法像收複土地那樣迅猛，或許那時新生的聯合王國已經出現了大亂。

  ??可惜的是那位大貴族沒來得及想辦法優化調整自己設計的體係便因為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而落到了連名字也失去了的境地。

  ??所幸他所留下的遺產被凡妥善地利用了起來。

  ??凡認為那位大貴族的失敗是因為冒犯了英雄口中曾提過的既得利益者，既然如此想要對抗現有的既得利益者，唯一的方法就是創造新的，或者找尋將來的既得利益者並與之結盟。

  ??凡認定東西方超凡技藝上的大交流一定會產生前所未有的進化，舊時代的家傳技藝遲早會被徹底淘汰，如果放任不管這些從大交流中獲得了技藝之人或許遲早會分散到四麵八方成為新的地方豪強，但有一個辦法，有一個英雄口中的詞語可以不讓他們走上那條老路。

  ??壟斷。

  ??合縱連橫……不，要比這種事簡單得多，因為願意把自家的戰技武藝魔法獻出來與他人交流的人們其下限要比當時的既得利益者們高得多，也就好應付得多。

  ??對心懷理想者，樹立欲破壞團結發起內鬥的地方豪強領主這一敵人，給予維持穩定對抗汙穢的大義，對利欲熏心者，則闡述壟斷之理念，畫出以利益為名的大餅。

  ??於是凡成功為王都的銅幣找到了最初實際的價值：隻有用銅幣才能付在王都產生的各種新時代超凡技藝的學費。

  ??他也為金與銅的互換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渠道，那就是冒險者協會的積分，這種積分代表了冒險者對協會的貢獻，這種貢獻可以是完成委托所帶來的社會貢獻，自然也可以是直接的捐獻。

  ??冒險者們可以憑借著積分獲取資源與新時代的超凡技藝，王都的人也可以靠冒險者協會把手中的銅幣變成對王都外的，對地方的影響力。

  ??而地方的豪強們則沒能第一時間認識到王都發生的變革意味著什麽，對冒險者協會的作用嗤之以鼻的他們在發現情況不對時為時已晚，超凡技藝逐漸落後時代的他們被自己為了穩固地位而提出的戰功貴族論所反噬，不可避免地被獲得了越來越多他們所難以企及的戰功的新時代的冒險者們所取代，冒險者成為了當時新時代貴族的基石。

  ??不過之後的發展就超乎了凡的預料了，隻是在好的一方麵。

  ??在凡苦惱著銅幣隻能作為學費來使用太過單一不利於發展之時，人類就已經自行提出了名為“奢侈是貴族的義務”的古怪觀念，各種隻有在王都附近才能實現的無汙染造物成為了新的隻能用銅幣購買的商品。

  ??在凡苦惱因壟斷而獲得越來越多權力的冒險者協會將與聖城的王族們產生衝突時，人類卻自己就完成了對冒險者協會的限製。

  ??創造新超凡技藝的教師們開起了各種教室，組成了各自的組織與冒險者協會保持了距離，很快教室的學生們就成為了與冒險者們不相上下的戰功貴族發源地。

  ??秦漢人掌握大權的軍隊在蟻人與矮人的幫助下自行完成了不可思議的進化，從冒險者手中奪回了對汙穢的主戰者的大旗。

  ??王都中一個名為慈恩會的“慈善組織”從俱樂部開始逐漸發揚壯大，成為了冒險者協會之外的溝通王都與地方的橋梁。

  ??地方上新時代的貴族們也開始對地方冒險者協會分部開始了滲透，確實造成了新的問題，卻也成為避免最大的問題發生的一道保險。

  ??這一切都在對凡來說“沒多久”的事件之中發生了，又一次的，凡感覺到了精靈麵對人類的無力感。

  ??沒有了英雄的話語作參考，他這個精靈別說走在人類前麵，甚至連跟上人類的腳步都做不到了。

  ??那位總與英雄討論大學生物專業的拜戈，以人類之軀實現了長生，進行著永無止盡的研究。

  ??那位在英雄隕落後性情大變，成為了矮人機甲風潮的引領者的，離經叛道的矮人柳德米拉也長久地走在了時代的前沿。

  ??隻有凡好像被拋下了。

  ??不由得感到心灰意冷的凡卸下了事務官領袖的擔子，在水瓶街15號經營起了一家專門麵向事務官的俱樂部，並開始了對舊時代美食的還原工作，這個工作在後來為他帶來了預料之外的收入與人脈，但他並不是為了這些才做的。

  ??這是他僅剩的，英雄留給他的話語了。

  ??美食。

  ??最初的英雄總是抱怨著這個瀕臨毀滅的世界中吃不到好吃的東西，雖然無可奈何但他還是無法停止抱怨。

  ??凡拿起了龍須糖的失敗品，狠狠地咬了一口。

  ??嘖，更像是某種做硬了的年糕。

  ??可實際上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又有什麽區別？那位英雄又不可能活過來嚐上一口了，不能拍著桌子嘲笑他，也不能摸著他的腦袋誇獎他了。

  ??呼……

  ??凡長出了一口氣，沒有眼淚。

  ??早就沒有了。

  ??說真的，自己一手開啟的壟斷體係被一個邊境村莊裏突然冒出來的不講道理的天才撼動了一角，這反而讓他感到有些開心，因為這完美符合了英雄說過的話語。

  ??可惜，注定隻能是一時。

  ??和瓦巫山合作釋放出去的所謂隱世秦漢世家的傳言衝淡了約爾給人們帶來的衝擊，而隨著他最終不可避免地超越人世，王都的壟斷體係依舊會不動如山。

  ??凡將剩下的失敗龍須糖一口吞下，努力地咀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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