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麽為了自己無法改變的事情而後悔呢？”

  ??布萊博格笑著回答了萊特，笑容倒也並非那般豁達。

  ??他似乎還有其他的話想和自己的三哥說，卻又好像說不出什麽東西來。

  ??這時，約爾與涪陵的切磋分出了勝負。

  ??布萊博格便也舍去了這份煩惱。

  ??約爾雖然被與涪陵的一戰中感覺未能盡興，卻也無意強求，畢竟這一次的目的並非是她。

  ??“師傅，還有大家，跟我一起逛逛這座新的王都吧。哎呀，雖然那些劍聖們的位置我都已經知道了，卻也不知道到底能見到幾個，說不定用來逛街的時間意外的會很多呢！”

  ??約爾說話的時候視線掃過了來自兄弟會和反兄弟會陣營的兩位說客，看著這二人啞口無言的樣子，多少有點享受。

  ??要是那些有認證沒認證的劍聖真能豁出臉不要全都避戰，那他還省了事了。

  ??自覺還處於“假釋”階段的柯克特早就放棄了，隻想扮演好自己該扮演的角色，而安娜對約爾的決定自然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察覺到約爾這一次突然發起的針對所有劍聖的挑戰或許會和黑月亮的事情有關，羅特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才算自然了。

  ??“王河先生，關於那個小醜該怎麽應對？”

  ??對斯勒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心存疑慮，不希望繼續牽扯他人，卻又擔心做多錯多，更何況化煞人提醒過不要讓約爾接觸食月，令他心中更添一份擔憂，思來想去也隻有小醜這個外域人帶來的變數可能還有點用處。

  ??“這點師傅你放心，王前輩應該已經告訴那位女士了吧。”約爾說道。

  ??王河多看了一眼約爾手中的寶劍萬鎏村雨，那位和族最後的鍛劍師的終極之作。

  ??當時約爾雖說沿著娟爾敲自己後腦殼的路線遞了一劍過去，但王河很確定約爾還不足以真的傷到娟爾，其能力也不足以在沒得到娟爾允許的情況下感知到那片空間中的具體情況。

  ??一位熟人，這是他當時理應得出的唯一結論。

  ??但女士？

  ??王河相信自己的判斷不可能出錯，唯一可能漏算的就隻有那把寶劍了。

  ??它怎麽做到的？它都能做到些什麽？

  ??娟爾既然認出來了，肯定是知道的，不知能不能問出來啊……

  ??“……這裏是王都，萬事有我們。”王河說道。

  ??若王河會阻攔約爾亂來，這就是最合適的時候。

  ??也就是說默認了。

  ??羅特也徹底放下了心，“已經到下午了，打得完麽？”

  ??“能打成幾場都不好說呢，師傅不用擔心。”約爾笑道，“壓完了軸，還有一場收尾的大戲，逃不了。”

  ??羅特有些無奈道：“其實我沒太明白約爾你這是要幹什麽，但你要做，那就去做吧。”

  ??“等著看好戲吧師傅！萊特，愣著幹嘛，就你沒動彈了！”約爾招呼還在那邊瞪著布萊博格的萊特道。

  ??布萊博格看著隻是瞪著自己喘氣的萊特，敲了敲自己的佩劍，說道：“那麽我也該出發了，擊劍遊行還剩下一般的路程。約爾！我以個人的身份，在這裏對你道謝！”

  ??布萊博格邁出了一步，但除了洋和尚普度，沒有任何人還打算跟上來了。

  ??“你！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的！”萊特突然大聲說道。

  ??他回過頭看著約爾，“約爾！讓布萊博格跟我們一起吧！求……他有加入我們的資格吧！”

  ??約爾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位改過自新的貴族劍士，問道：“你不在乎英雄小隊了？……算了，你自己問他答不答應吧！”

  ??英雄，差不多已經可以不當了。

  ??約爾知道真正的原因是這個國家的大人物們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安排，但雖然還不知道到底那個新的安排是什麽，他也能從身邊發生的許多事情中看出來，這個新的計劃並不是在某個人的完全掌握之中的。

  ??這是自己獲得自由的機會，而王河或許也會是自己的盟友，今天的胡作非為既是替師傅出氣，也是他走出的第一步試探。

  ??但萊特應該是不知道這件事的，而且他也應該是最在乎自己這個身份的人，此時竟然主動說出這樣的要求，確實是出乎了約爾的預料。

  ??“三哥！別鬧了。”不管萊特之前對他說了什麽，布萊博格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現在卻苦笑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林肯街。

  ??跟在他身邊的普度在離開林肯街後才問他道：“瘋到了現在，為何不多走一步。”

  ??“……普渡先生你呢？你又為什麽要跟著我？我隻是打算走完擊劍遊行的路線，然後回去兄弟會接受處理而已。”布萊博格反問道。

  ??見他不想回答，自學的半調子和尚也不打算強求，“現在我陪你走這一段路，自是希望將來你也能陪我走一段路。”

  ??布萊博格奇怪道：“這話說得倒是功利，和我看過的那些與佛家有關的資料可對不太上。”

  ??“除非佛陀能再次來到這個世界為我解惑，不然在我看來因果就是最大的功利。隻不過那些老故事裏的僧人們所求的在俗人眼中不能理解，才會誤以為佛家無欲無求。”普度裝模做樣地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若是我說錯了，讓佛祖滅我！”

  ??布萊博格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都說了佛陀不在我們這個滿是汙穢的世界了！”

  ??“那便是我沒說錯。”普度攤開合十的雙手，“同樣的，你也沒有做錯任何事，年輕人。”

  ??“……希望如此。”

  ??萊特黯然地走到了約爾身邊，但還沒等約爾走出自己找麻煩的第一步，三個不在他預料內的人影卻從通向聖城的那個街口出現了。

  ??“三大家的人？”約爾奇怪道，“為何你們要來湊這份熱鬧？”

  ??來自吉利羅家的中年男性站在三人的最前，看了王河一眼後，對約爾說道：“少年劍聖，想要表達自己的不滿有很多的方式，沒有必要采取如此過激的手段。”

  ??約爾把手搭在了寶劍的劍柄上，“不必現在出來當和事佬吧，前輩們。當初那些人針對我師傅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出手？”

  ??“我有被人針對過麽？”羅特實在忍不住在心裏問莉潔莉特道。

  ??“啊？你問我？”莉潔莉特讓他搞糊塗了。

  ??“我沒感覺出來自己有被人如何針對過，可約爾看起來也不是無的放矢。你有沒有看出來些什麽我沒看出來的東西？”

  ??莉潔莉特也隻能疑惑道：“在我看來也一樣是沒有過，那個布萊博格不也中途改了主意嗎。要麽就是在你遇到我之前的事？”

  ??“我不覺得我的混亂至極的冒險過程中有誰動手腳的餘地啊……”羅特在心中苦惱道，“再之前我連村子都沒出去呢！”

  ??在羅特糊塗的同時，與約爾交談的男性也闡述著類似的言論。

  ??“或許我們以往對待羅特先生時確實少了幾分尊重，但這也不是足以讓你如此胡鬧的理由！”

  ??聽到了對方的結論，約爾抽出了寶劍，不耐煩地說道：“最讓我氣憤的，就是就連我師傅都會讚同你的說法這一點。越是理解你們，我就越是被你們對這個國家的掌握感到喘不過氣來，輿論，思想，你們竟能連別人如何思考都能潛移默化地影響與控製。”

  ??“說起來，這個聯合王國是真神一手建立的，是真神為了抵抗汙穢破壞了延續了萬年不曾改變的社會製度重新建立的，所以你們當然做得到。如果真神沒有在最後以神性賜予了每個人無窮的潛力，哪怕是我也不會擁有反抗的餘地。不，如果曆史改變了那麽多，我一開始就不會出生也說不定。嘿，那些也都無所謂了，重要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你覺不覺得我有胡鬧的理由，我現在就是有著胡鬧的能力，你們又能怎麽辦？”

  ??王河有些慶幸過去派的那些家夥已經不在這裏了，不然約爾這些話怕不是要惹上大麻煩。

  ??好在教會的過去派已經叛逃，而未來派和現在派則沒了退路，這才給了約爾這樣為所欲為的空間。

  ??在一個合適的舞台戰勝所有當世的劍聖，這本應是劍神的成神儀式的一環。

  ??不知約爾今日的舉動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插柳，但就結果而言，提前擊敗當世的劍聖們是一定會使儀式出現“瑕疵”的，這份瑕疵不是力量上的，而是神性與人性上的。

  ??讓約爾稱為劍神後保留過多的人性，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沒有人知道，因為現在所要做的事情沒有人嚐試過，所以人們隻能去想象，最後僅僅憑借著自己的想象分出了陣營，做出了決定。

  ??有人害怕一個有人性的神，害怕那個“人”會插手本屬於他們的權力。

  ??有人更害怕一個有神性的神，害怕那種已經千年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他們寧願與人交涉，也不願對神祈願。

  ??此時出麵阻攔的，竟然隻有三大家的三位劍聖，還偏偏派來的是三位劍聖，隻能說背後的博弈中，害怕神性之人超過了害怕人性之人的結果。

  ??不知不覺間，聯合王國已經成了這樣啊，怪不得英靈教會的那些家夥要叛逃呢。

  ??現在的人們，真的還希望真神複蘇麽？

  ??“這話我倒是愛聽！”拉海爾家的劍聖是一位看起來明顯比另外兩位劍聖年輕的半精靈，他搶在吉利羅家的劍聖前說道，“可惜你有沒有配得上這句話的能力可就不一定了。”

  ??說著，他不管還想要交涉的吉利羅家的劍聖，拔出了手中精靈風的鏤空刺劍，雲霧般的白色風（氣）元素之力充盈了這裝飾品一般的武器，彰示著他魔武雙修的身份。

  ??“索林·拉海爾，上一代的人啦，已經連前線都上不了了。本來也不打算倚老賣老出來為難你這樣的年輕人，但既然來了，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家夥的水平！”索林說著，小型的颶風便在身邊刮起，但在颶風破壞掉腳下的街道之前，有金色的風似保護膜一般鋪在了地麵上，維持住了約爾給自己設下的勝負條件。

  ??來自雷家的中年秦漢男性見狀不滿道：“說得自己像是代表一樣，轉手就來陰招，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沒理會同伴的不滿，索林感覺到金色的風膜的強度後對約爾微笑道：“強度不夠。果然如我所料，對自己不夠了解的人，你的傳奇能力就發揮不出什麽效果吧！”

  ??話音未落，他手中魔法劍便已經刺向了地麵，而攔住這一劍的不再是劍芒所構成的分身，正是約爾本人！

  ??青所構築的劍芒人形甚至都沒有現身，隻有金色的風不斷地出現，抵消著索林有意無意釋放出去的鬥氣與魔力，保護著林肯街的街道。

  ??索林所言不虛，約爾敢把挑戰所有劍聖這樣的驚世之舉當成一個壓軸表演來對待，正是因為他對王都中的這些劍聖全都無比的了解，作為已經稱為傳奇的人，想象這些還在精金級的劍聖更強的姿態簡直輕而易舉。

  ??但這三位來自三大家的劍聖作為履行上一代的貴族義務的光榮的棄子，在完成了在前線與汙穢戰鬥的職責後便被家族好生供養了起來，約爾對他們的了解也僅限於長相和一些過往的戰鬥記錄而已。

  ??既然猜到了約爾的傳奇能力的大致發動條件，那麽盡早派出這三位最適合對付約爾的劍聖也就理所當然了。

  ??但終究，還是派了三位劍聖來。

  ??約爾心情有些複雜，對於那些大人物幕後交涉的結果對自己相對有利這一點他不知道是覺得開心還是厭煩。

  ??但無論如何，首先他要贏。

  ??如果沒了他自己事先定下的規矩，傳奇對精金沒有任何可比性，不過若是沒了這個規矩，也就不會有人允許他在王都這樣亂來了。

  ??可話說回來，他想要了解敵人，又能花多長的時間？

  ??索林的劍術確實難纏。

  ??身為魔武雙修的精金級強者，他的劍法與隻靠鬥氣戰鬥的劍法大不相同，中間摻雜著許多本質上是施法動作的招式。

  ??颶風形成的鎧甲包裹著他的身體，約爾雖不會被影響，但仍然能感覺到每次劍芒接近那鎧甲時，寶劍上所遭受的巨大偏轉之力。

  ??而當劍芒與魔法劍交錯之時，往往會有奇異的吸力，推力，彈力，牽扯力輪番出現，明明是以同樣姿勢斬出的一劍，其附帶的效果卻可能完全不一樣。

  ??每當索林用魔法劍做出一些劍術角度並無意義的動作，便會有壓力，撕扯力，浮力加諸於約爾身上，種種被索林已經化作本能，哪怕在激烈的近戰交鋒中也能毫無障礙地使用出來的弱化類法術被他簡單幾個動作便能施加在約爾的身上。

  ??即便如此，約爾依舊能夠屢屢突破重重阻礙，每每數劍便突破，乃至直接斬斷魔法劍，刺進颶風鎧甲的弱點，又或因為削弱的不夠直接展開那颶風的鎧甲。

  ??隻不過哪怕約爾突破了這重重阻礙，索林還是能在最後時刻以風元素之力加持自身，爆發出極快的速度躲過約爾的劍芒。

  ??在第五次被索林躲過必勝之劍後，約爾突然停止了進攻，得到喘息機會的索林強作鎮定地說道：“怎麽了少年劍聖，在這裏拖延太長的時間，你那挑戰所有劍聖的豪言壯語可就實現不了啦！”

  ??雷家的劍聖忍不住笑了一聲，索林沒心思去在意。

  ??“這樣的手段，也會不能再上前線麽？”約爾問道。

  ??他見過很多從前線退下來的冒險者，林肯街的協會員工就有很多都是，隻不過那些人基本都是遭到了汙穢無孔不入的侵蝕，不知不覺中身體內積攢了太多的汙染才上不了戰場的，可這位索林·拉海爾劍聖身上絕無汙穢汙染的痕跡，手段雖難以攔住約爾卻也算是層出不窮，真的就連前線都上不了麽？

  ??索林沒想到約爾還有心思想這個，不過這個問題他卻也不介意回答，語氣中也多少有些不甘心，“汙穢並不僅僅是一種汙染，祂是奪取了過去的神力權柄的可怕存在。就算我能驅散祂對我的每一次侵蝕，也總會有被祂記住的一天，而一旦被汙穢記住，我就再也無法與祂戰鬥了。”

  ??“因為會出現你的影子？”約爾問道。

  ??“那隻是早期的征兆，雖然我也隻見過早期的征兆就是了。”索林搖頭道，“據說之後還會有更加詭異可怕的情況出現，我是沒有半點以身試法的打算。嗯？這樣一說，你的傳奇能力產生的劍芒人形，和汙穢產生的影子在表現形式上好像啊？”

  ??約爾連忙澄清道：“青的能力本質上和影子可是完全不同的，我可是能超越那些被我模仿的對象的！”

  ??在這種水準的人麵前主動說出能力的名字雖然會暴露一部分能力的細節，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索林所提到的也確實是約爾這個能力的一個不算弱點的弱點，約爾自己也是剛剛才注意到。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麽？原來如此。”索林笑道，“想要我不拿著點做文章，那就證明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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