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灰色的世界中，有一群人正在尋找著線索。

  ??這些人中有秦漢人，也有，嗯，西方人，隻能這麽說，不管是維肯人的特征還是西洛人的特征都好像有，卻又都沒有到能明確認定其種族的程度，與其說是混血，不如說是“西方人”這個概念的具現。

  ??是了，這夥人之中有一半是東方人，有一半是西方人。

  ??他們分散在這個灰色的世界中，尋找著與那複蘇的命中注定的大敵有關的任何線索。

  ??“張巒的情況怎麽樣了？”一位西方麵孔的老者對一個東方麵孔的中年婦女問道。

  ??“宗長大人，少爺他還在擺弄著那個時空碎片。”婦女報告道。

  ??宗長不滿道：“明明來自真神的天命已經覺醒，他還是那麽在意覺醒前認識的一個凡人姑娘？那他對時空碎片的掌控能力有沒有進步？”

  ??婦女回答道：“對那個不完整的隻能記錄一段影像的時空碎片，他已經徹底地掌握了。”

  ??“換言之那種行為已經連鍛煉都算不上，隻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宗長微微搖頭。

  ??婦女小心地提出了建議，“為什麽不能幹脆去救出那個叫妮娜的姑娘呢？這樣一來少爺自然也就不會分心了吧。”

  ??“救出那個已經髒了身子的小姑娘，而後呢？你覺得他就不會再繼續在心中掛念了？”宗長從更根本的地方反對著這件事，完全沒有聽取這份建議的想法，“天命已然覺醒，在那之前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場幻夢而已，對夢境懷有留念是何其的愚蠢！本以為他通過逐漸掌握真神賜予的力量，可以走出這種無用的妄念，誰知竟是毫無長進！”

  ??“真的有必要對少爺這般苛刻麽？現在不是已經有了其他的對抗那位大敵的存在了麽？”婦女的這一番話就很不小心了，不過她也有著這麽說的底氣。

  ??當年在大荒漠中，跟隨著真身的指引共同滅殺了那位名為癌的大敵的東方俠客與西方騎士使用著真神賜予的力量滅殺了那個毒害世界的怪物，而後結為了夫妻。

  ??為了應對可能再次出現的世界之敵，真神沒有徹底收回賜下來的力量。

  ??但與此同時為了避免這份力量遭到濫用，真神封印了這個家族的認知。

  ??哪怕在汙穢侵蝕世界的危機關頭，真神也未曾拋棄對癌的警戒，甚至在自己沉睡之前為這個家族設下了自動覺醒的機製。

  ??隻不過這份布置出現了許多的意外。

  ??他們覺醒的太晚了，癌實際上已經隱藏於時空碎片之中大肆增殖了很久，他們才在前不久終於覺醒。

  ??他們覺醒的很不完全，很多人竟然需要適應這份本應紮根於靈魂的力量，甚至還出現了張巒這樣無法擺脫覺醒前生活的感情的人。

  ??在婦女看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另一份意外，有一個未知的存在在他們之前找上了複蘇的癌，並幾乎直接解決了對方！

  ??這一份意外，或者說驚喜，至少在婦女眼中是足以抹平前兩個意外所帶來的一切不利局麵的。

  ??不如說直到現在，覺醒後的這一族還沒有找到癌的真正所在，他們隻是本能地察覺到了對方仍未被消滅，但至今為止還不曾找到過對方的蛛絲馬跡。

  ??這個時空碎片似乎曾經是對方的大本營，但此刻已經被一種詭異的力量徹底浸染，整個時空都被染上了灰色。

  ??這是一種十分詭異的力量，和過去麵的神力似是而非，卻又感覺不到屬於真神的神性。

  ??宗長看著心懷僥幸的婦女，沒有多說些什麽。

  ??看來又找到了一個覺醒不完全的族人，真是令人悲哀。

  ??“無論如何，現在是時候對張巒下達最後的通牒了，對這個時空碎片的探索已經要結束了，沒有讓他在那裏浪費精力的閑暇！”雖然心中對婦女已經失去了信任，但宗長還是決定把這件事交給她來做。

  ??“不必了！”張巒冷冷的聲音震動著二人附近的空間，傳了出來。

  ??伴隨著青色的波動，張巒的身影如水麵之影化為實體一般出現在了此處，他的手裏抓著一塊狂暴扭動的血肉，青色的淡淡光華包裹著它，令它的所有暴動都徒勞無功。

  ??“大敵的碎片！”宗長激動道，“你是在哪裏……”

  ??“順便找到的，苟延殘喘在一個細小的時空碎片之中，但在那裏沒有任何能讓他吞噬的事物。”張巒說道，“我試了幾種辦法，都沒辦法消滅它，就帶回來了，爺爺。”

  ??“我已經不是你的爺爺了，你還沒辦法拋棄覺醒前的那些錯覺麽！”宗長心中雖然憤怒，但張巒所展示的成果還是讓他非常滿意的，“你的覺醒太不完全了，雖然潛力很大，但憑你現在的力量完全可以獨力消滅這種程度的肉塊才對！安塔利亞，消滅這個褻瀆的產物！”

  ??被稱為安塔利亞的東方麵孔的婦女收回了看向張巒的欣賞的目光，對著那塊血肉如張弓般拉開了手臂，兩個青紅色的人形幻影突然出現，在射出兩支青紅色的弓矢後又瞬間消失，那血肉被這兩隻弓矢射中後，狂暴掙紮的動作便停滯了，這時安塔利亞才鬆開了拉著無形弓弦的手，一隻青色的弓矢便憑空出現，貫穿了血肉，伴隨著一陣顫動，那不滅而無限增殖的血肉在時空的意義上化為了碎屑，以上過程消耗了標準空間中的一毫秒。

  ??保留著覺醒前常識的安塔利亞完全可以理解真神為何要在賜予凡人如此力量的時候做出限製，如果有人利用這份力量為非作歹，便是普通的神明也要在這個力量麵前顫抖吧？除非真神出手，不然誰能限製這等偉力呢？

  ??雖說宗長一直說如果完全覺醒，那麽根本就不會產生要惡用這份力量的想法才對，可那樣的話一開始也就沒有對這份力量做出限製的必要了不是麽？

  ??“隻要將這種東西消滅幹淨，我們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對不對爺爺？”張巒看著曾經有肉塊存在的地方說道。

  ??“若是大敵盡除，我們一族自然也就會回到覺醒前的狀態。”宗長雖說對張巒的這份固執很不滿意，但他的這個意向至少是想要完成這份使命，是會主動為大敵盡滅的那一天而出力的，宗長也就懶得糾正些什麽了。

  ??“把你發現那片血肉的坐標交出來。”宗長對張巒下令道。

  ??張巒知道此時多說什麽都沒用，隻是交出了一個青色的光球。

  ??宗長於是與那光球一同消失在了張巒和安塔利亞麵前。

  ??張巒這才痛苦地呻吟道：“爺爺他竟然都不想問一下妮娜怎麽樣了麽？就漠不關心到這個地步麽！？妮娜，妮娜明明是那麽喜歡他的！”

  ??安塔利亞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試著安慰，“少爺……”

  ??“不要叫我少爺！”張巒怒吼道，“您才應該是我的遠方長輩才是啊！您不是，明明很看不起住在鄉下的我們麽……”

  ??安塔利亞有些惶恐地說道：“這，這都是因為那時候的我還未覺醒，不知道少爺和宗長到底繼承了多少的力量與神恩，實在是非常的抱歉……”

  ??張巒神色一冷，笑了出來，“嗬，覺醒，要是真的覺醒了，那麽這些凡俗之間因為力量與身份才會產生的尊卑之別根本就不應該在意的，不是麽？”

  ??安塔利亞聞言驚慌失措道：“這，這怎麽，怎麽會……我，那我豈不是已經被宗長大人忌憚了！”

  ??“你也用不著慌張。”張巒冷笑著，“而且忌憚，看來你對自己的認知還挺了不起的。你剛剛也看到了，在知道我會為了消滅那可憎的血肉出力後，爺爺甚至都懶得糾正我對他的稱呼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事，隻在乎所謂的天命能不能完成，你自己好自為之就是！”

  ??安塔利亞聽他這麽說，才終於冷靜了下來，眼睛滴溜一轉，對張巒用關心的語氣問道：“那，妮娜小姐，現在怎麽樣了？”

  ??這是一個比較冒險的舉動，她並不知道是有什麽奇跡發生導致妮娜脫險了，還是他已經徹底對妮娜的情況死心了，這種詢問的行為是存在激怒張巒的風險的，可話說回來，感覺張巒對她的印象本來也好不到哪裏去的，試一試也沒什麽損失。

  ??張巒臉上又悲又喜，“她的狀況已經很不妙了，所幸有人把她救了出來。”

  ??安塔利亞心中鬆了一口氣，卻也有些好奇，又問道：“是當地的百姓推翻了領主，還是說負責看守的守衛良心發現呢？”

  ??張巒收起了表情，“都不是，是有人破壞了空間，闖進那個城堡，教訓了領主後把妮娜救走了。”

  ??安塔利亞第一反應是這人悲傷過度失心瘋了，但那隻是一個凡俗的婦女所能做出的判斷，依然覺醒的她想得到更深的層次。

  ??“竟然真的有人看到了那些影像，還真的就去救人了？”這份巧合與幸運就是不管是覺醒前的她還是覺醒後的她都為之驚訝的了，“但是破壞了空間？不是正常的傳送麽？”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做到的……但這也沒什麽好驚訝的不是麽？看看我們四周！”張巒說道。

  ??四周是一片被染上了灰色的時空，這種未知的力量徹底浸染了整個時空碎片，這裏曾經存在過的，大量的褻瀆血肉隻剩下了灰色的，失去生機的殘骸。

  ??在他們覺醒後所得到的信息中，根本就不存在這般解決癌的方法，癌是不會死的，除了徹底的破壞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才對。

  ??但在此時此地，這些血肉確確實實地是死了，失去生機了。

  ??“是啊……”安塔利亞也不禁為之感歎，“或許我們覺醒後所獲得的力量在這個新的世界中已經不是那麽的特殊了，甚至我們之所以這麽遲才覺醒，都是因為我們原本都未必有覺醒的必要了……咦？按照這個思路，那麽剿滅了此地癌的那個神秘存在難道……”

  ??張巒回想著他最後在妮娜身邊看到的那四位恩人的身影，其中那位曾經誘發了他的本能的，卻不知為何沒能令他當場覺醒的羅特先生也在那裏，而從羅特先生的身上，他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某種氣息，和這個被徹底染上灰色的時空碎片中殘留的氣息雖已完全不同，但仍然同根同源的氣息。

  ??“祂沒事，我不覺得那個存在會有事，你不這麽認為麽？”張巒笑道。

  ??安塔利亞也跟著笑，“這也確實呢。”

  ??“少爺今後打算如何行動呢？”安塔利亞在張巒收起笑意後問道。

  ??張巒審視了她一眼，還是回答道：“自然是完成那所謂的天命了，不然的話我的靈魂都永遠無法得到安生……你嚐試過抵抗麽？抵抗這所謂的覺醒與天命？”

  ??安塔利亞搖頭，隨後驚悚道：“難道說少爺……”

  ??“嗬，自欺欺人也有一個限度，那份來自靈魂深處的催促感早就開始折磨我了，我都不知道再晚一些，我還能不能堅持到看到妮娜平安無事的那一刻。若是到了那個地步，或許我的自我也就不複存在了吧，也許那樣也就輕鬆了也說不定。”張巒苦笑道。

  ??“完成天命的目的，是為了回歸，正常的生活？”安塔利亞問道。

  ??她問得磕磕絆絆的，卻不是因為有什麽顧忌，隻是有些不能理解。

  ??幹嘛要變回那個弱小的，無力的凡人？

  ??張巒隻是“哼”了一聲，“不管怎麽想，想要讓回去，想要讓爺爺恢複正常都隻有這一種辦法了。爺爺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吧，反正現在他完成天命就是他的目的。你……唔，我應該稱呼你什麽來著？”

  ??“叫我安塔利亞就好。”安塔利亞恭敬道。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張巒煩燥道。

  ??安塔利亞微微搖頭，“按照凡俗的關係，我應該是少爺的三舅姥，少爺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也是正常的。”

  ??張巒點了點頭，“三舅姥，請原諒我沒辦法對你用敬語了。你就不對現在自己的情況感到不滿麽？我可還記得那僅僅一次的見麵中你對我和爺爺是什麽樣的態度，現在卻要反過來對我們這麽恭敬，你難道不會覺得不平衡麽？如果你也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就來幫我吧。不過要是你對所謂的天命更加在意，其實倒也是一樣的，沒什麽區別，我這卻是問得多此一舉了。”

  ??安塔利亞隻是恭敬道：“不管是宗長大人還是少爺，我都是心懷敬意的，真神所賜予我們的天命也是一定要完成的。”

  ??張巒不耐煩道：“是是，我知道了，嘖，真是白問。我去看看爺爺到底要用那個坐標幹什麽了！”

  ??他的身影在青色的波動中消失了。

  ??在此處隻剩下自己後，安塔利亞靜靜等待了片刻，才忍不住露出了冷笑。

  ??完成？為什麽非要完成？

  ??幹嘛非得變回無力的凡人？在聯合王國中的所謂富貴生活和現在的強大與自在相比算得了什麽啊？

  ??宗長會聚集那些滿心都是天命的可悲覺醒者吧，不過他們的力量也是最強的……

  ??張巒想必會吸引對可悲的凡人生活心懷留念的，嘖，怪人，宗長也不會對他們懷有警惕，畢竟少爺都明說了自己會為了完成天命而努力。

  ??而和自己懷有同樣想法的人也一定是有的，那些同伴一定就在被少爺所吸引的族人之中，雖說現在尋找同伴還太危險了，但機會一定會出現的，而到時少爺就會成為自己最好的保護·傘！

  ??一定要想辦法和癌達成合作才行，這不是沒可能的，尤其是存在自己這一族以外的，能夠威脅癌的存在的現在，隻要能抓住機會……

  ??在危險性未知品倉庫的天台上，約爾收回了寶劍，劍芒構成的金色的王河如本體之前所作的一般抹平了空間。

  ??哪怕是王河，伸向那個劍芒構成的自己的分身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王河激動道，“這就是你斬殺那個噬神者教主的手段？怪不得在那個時候，在祂死了之後你還能維持那個空間！……等等，該不會你現在也還能！”

  ??約爾手中寶劍耍了一個劍花，這片天台所在的時空就被金色的邊界從世界中獨立了出去！

  ??“這個能力和我實在不是很親和，所以這個空間脆弱的很，感覺以後也沒什麽能派上用場的地方。”約爾有些無奈地說道。

  ??“還不滿足！竟然還不滿足！我太愛你這點了！”王河哈哈大笑，“該不會我的能力也已經被你得到了！？”

  ??王河的話語中不含一絲陰霾，隻有無盡地欣喜與激動。

  ??“並不是這樣的，我這個傳奇能力沒有那麽方便的，除非……呃。”約爾解釋到一半有些為難。

  ??“除非什麽？”王河追問道。

  ??“除非我殺了王前輩。”約爾決定還是全盤托出，畢竟王前輩都那麽做了，自己要是藏著掖著看在師傅眼裏像什麽樣子。

  ??“原來是這樣，這也好，也好！……欸，羅特，你怎麽，這個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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