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合作就會向柳德米拉告密為“要挾”，拜戈給羅特講了一下午自己的生物學研究成果。

  ??在知道羅特和柳德米拉以及蟻人女王都扯上關係後，她就認為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想要用給人講解的方式再啟發自己的思路是真，想要利用羅特的誘發周圍隱患的體質來提早發現自己的學說與研究成果中的問題也是真的。

  ??羅特表示自己本來對此也有興趣，大可不必搞成這樣，拜戈的反應卻是“那我可就趁這個機會給你講些你不太會感興趣的東西好了。”

  ??“其實不管我告訴柳德米拉什麽，她都不會完全相信，我們之間的信任關係從來也不會到那個程度。但如果我肯定了她的懷疑對你而言肯定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不是麽？你那把刀還在坤恩手裏呢，當心被柳德米拉給扣下來哦！”盡管羅特說了不需要威脅他，但她就是想“威脅”一下。

  ??說起來本來是打算借助那把刀結識矮人，然後再去接觸柳德米拉的，結果現在情況卻反過來了是什麽鬼？羅特對此真是哭笑不得。

  ??“……所以通過對精靈和人類的解剖圖的對比我們可以看到，人類的輸精管往上繞了一大圈，繞過了盆骨和輸尿管，才最終抵達了你那話上。但是精靈，矮人這樣的超凡生物則明顯是經過改造的，輸精管就沒繞那麽一圈，而是直接就接上了。”

  ??羅特一臉尷尬地接受著拜戈挑選出來的認為他不會願意聽的“課程”，問道：“拜戈小姐，你的目的不是尋找隱患麽，你真的覺得隱患會在這種……呃，地方麽？”

  ??拜戈壞笑道：“誰知道呢，沒準這個隱患會應在你身上呢……誒？你這反應，別是真有難言之隱吧，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這個笑話對羅特來說真的很難笑，對他而言說起這方麵的隱患那自然就是現在還行蹤不明的馬爾卡夫人了，她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羅特都難以想象。

  ??至於那個詛咒……

  ??“難言之隱並不是身體上的，恐怕拜戈小姐幫不上什麽忙。”羅特苦笑道，“拜戈小姐，你這麽積極地想要利用我的體質，那麽你是不是對此有什麽了解？畢竟哪怕對我自己來說這都是一件很難以相信的事情，我最後也隻是接受現實而已。對旁人來說，去相信有一個人隻要待在哪裏就會導致哪裏的隱患爆發，不應該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麽？”

  ??“確實你的體質從超凡之力的角度是不存在合理的解釋的，但超凡之上呢？”拜戈指了指精靈的解剖圖上的輸精管。

  ??雖然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但這一手還是讓羅特有些難以應對，“難道拜戈小姐的意思是神意？但是真神仍然還沉睡著吧？”

  ??如果真神已經蘇醒了，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沒有隱瞞這個消息的必要，而且過去派牧師也沒有理由叛逃了。

  ??“哪怕真神已經沉睡，命運也依舊流轉……嘿，這是化煞人的說法，沒有任何可以驗證的方法，但就是有讓人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依據。但我倒是更相信另一種可能，算是研究者的偏好吧：並不是隻有真神才是神啊。”拜戈壓了壓帽子，“你不是和外域人有過接觸了麽？”

  ??小醜，確實小醜說過他與他的世界的神是見過一麵的，但那位料理之神不可能會來影響羅特的命運吧？說起來他還宣言過一定會再來找羅特的……

  ??“你是說有域外邪神在覬覦這個世界？這……我們的世界還會有域外的邪神願意覬覦麽？”

  ??說起來難聽，羅特也知道以凡人的思維去猜測神的想法很愚蠢，但理就是這麽個理吧？

  ??拜戈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注意說法！域外的也不都是邪神啊，萬一被聽到了你不慘了！算了，在真神沉睡之地外神應該也確實不會隨便窺探吧。”

  ??“你是說有善良的外神會想要幫助我們？我的體質，或者說命運也是外神所為？”羅特對這種可能性不知道該開心還是害怕。

  ??拜戈的手指在白板上停留了一會兒，最後卻沒有做任何操作就又放開了，“善良這個詞可沒辦法往真正的神明身上套，而且你的情況說是所為也不恰當，或許用影響來形容才比較貼切吧。你也不用太把這種猜想當回事，目前為止我還沒有任何依據能夠證明這份猜想，隻不過我已經有了一個可以證偽的辦法，隻要我願意冒險我就能確認到底存不存在注視著此地的外神……啊，還是算了吧，利用你來驗證這個方法有沒有隱患感覺結果會很糟糕的樣子……”

  ??羅特可沒想到說著說著突然就牽扯到這麽可怕的事情了，聽她說放棄了也是鬆了一口氣，“拜戈小姐，跟你交談總是這麽令人心驚膽戰。”

  ??上一次論證半天給真神批判一番，這下又開始往外神身上扯。

  ??“是麽？那這樣看來我之前的威脅果然是有必要的嘛！你放心，我肯定知道大棒要和胡蘿卜一起用啦。”拜戈說著在白板上調出了一張圖畫，上麵畫得是五個倒扣著的純白色盤子，“這些盤子看起來是倒著放的對吧？”

  ??也算是熟悉了拜戈的風格的羅特沒去在意她的說法，隻是不明白這五個盤子的畫和好處有什麽關係，“是倒著的，這有什麽隱喻麽？”

  ??“你再看看這個盤子。”拜戈又調出了一個正著擺的白色盤子的圖像放在旁邊，“正麵朝上的對吧？”

  ??“所以……咦？這……”羅特一開始還沒明白什麽意思，但是在看到正麵朝上的盤子的一瞬間，他眼中所有的盤子就都變成正麵朝上了！

  ??第一反應，他以為是拜戈把圖像改變了，但很快他就認識到了並非如此。

  ??“圖像並沒有變，但是這是怎麽回事……”

  ??拜戈欣賞地點頭道：“我給別的人看的時候他們總是堅持說我肯定是偷偷換掉了圖片，要麽就是用了什麽特殊的幻術，你果然在接受新東西上很快啊……啊，扯遠了，沒錯，圖像還是原來的圖像，主要的原因是這並不是真正的盤子而是平麵的圖形，你所看到的盤子的立體感一開始就是錯覺。大腦通過畫出來的明暗來判斷盤子的正反，但當你看到那個正麵朝上的盤子後你的大腦處理與判斷光影的方式就被改變了，並且因為這是一張圖畫，你沒辦法改變視角，大腦沒辦法輕易改回來了。你有興趣可以自己之後去思考一下，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

  ??拜戈的手指在白板上劃動著，隨後白板上就出現了兩張幾乎相同的眼球的解剖圖。

  ??“這是人類和精靈的眼球，幾乎沒區別，但這種結構其實是有缺陷的，隻不過沒有喉部的神經和輸精管那麽明顯，我懷疑真神因此就沒看出來才沒做修改的。你瞧，這裏是我實驗後發現真正用來感光的細胞層，發現問題沒有？”

  ??“感光的，呃，細胞……被血管遮住了？”羅特看懵了，“眼睛要是這樣的，那我們怎麽看見東西的？”

  ??拜戈擺了擺手，“這和光的特性也有關，感興趣自己去圖書館，那些由法師做的研究都是得到了承認的，想查就查得到，不像我這麽慘。但雖然看得到，這樣的結構也還是會留下大量的視覺陰影，我們所看到的世界其實是大腦將這些不完整的視覺信息處理過之後才形成的，並不是世界真實的模樣。不過什麽才是世界的真實就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了，比如通過對德魯伊法術的再研究，我發現貓能看到的顏色比人少，而鳥能看到的顏色則比人多，它們眼中的世界肯定和人類的大不一樣，隻是我想研究的方向太多，沒精力在遲遲得不到進展的地方消耗太多。”

  ??“唉又跑題了，總之我聽柳德米拉說你之前有過一口氣竄上銀級的舉動，所以這裏就給你做些準備，要是再有類似情況出現你能盡快適應超凡視覺。所謂超凡視覺其實就是用超凡之力采集視覺信息的技巧，理論上並沒有受限於眼睛這個生理器官的必要，但真正擁有全方位視覺的人在金級中也很少見，甚至法師都要多此一舉地弄個魔力之眼出來，主要還是他們腦子上轉不過來這個彎。同時超凡視覺所得到的信息是要遠遠超過眼睛這種極其不完美的結構的，至少就沒有那些陰影了，同樣也是因為大部分人腦子轉不過來，所以就又強行過濾掉了本來完美的信息，再在腦內把被變得不完美的信息重新補完一遍。幾乎所有超凡者都得到精金級才能改掉這臭毛病。”

  ??羅特思索後問道：“人如果是這麽看東西的，那麽幻術又是什麽原理？”

  ??拜戈拍了一下手，“我就喜歡腦子轉的快的人。幻術有兩種，一種是本質上基於塑形類法術的幻術，不管是光屬性的水屬性的，本質還是依靠對光的操控，這類幻術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聲音，而且一旦遇上超凡視覺瞬間就會破功。另一種是基於精神類法術的幻術，現在用來遮擋王都下方戰場的障眼法陣就是這類的，這種的就是從大腦補完視覺信息的能力上下手，所以可以蒙蔽那些不完美的超凡視覺，但如果是擺脫了桎梏的完美的超凡視覺，這類幻術就也起不了效果了，因為作用機理上的基礎就被破壞了。”

  ??“傳說中的真實之眼就是這麽一回事麽……”羅特取出了那塊隱身……布頭（？），問道，“那這個東西的原理是哪一種？”

  ??拜戈看到那跟大一點的抹布似的隱身布，突然被戳到了笑點，“噗哈哈，這東西你哪搞來的，怎麽用啊？”

  ??羅特於是左手抓住隱身布的一角，把它搭在了左前臂上，像持盾一樣舉起了左臂，“像這樣，對方就不知道我上半身是什麽姿態了。”

  ??“哦？……但這也最多也就在銀級的戰鬥中起些作用了，我有更好的用法。”拜戈先是眼睛一亮，但想了想好像又沒什麽用，“這東西是基於光線操控的，欺騙的是你的眼睛，你可以試著尋找看穿這東西的辦法，你若是能做到了也就走出了超凡視覺的第一步了。同時也可以試著閉上眼睛用聽覺去感知周圍的環境，這樣雖然不能直接對鍛煉超凡視覺起幫助，但若是能做到用聽覺去‘看’，對以後會很有用的。”

  ??羅特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就要再次啟用夢魘，卻隻造出了一個人格幻影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上的疲累，甚至有些站不穩。

  ??他向後踉蹌了幾步，被一雙毛茸茸的手扶住了。

  ??那個叫斯巴魯的貓人扶住他的同時，在他身上嗅了嗅，有些迷惑地“喵”了一聲後又放開了他。

  ??“我本以為是你本身招斯巴魯喜歡，但難道是你上次來的時候身上帶的什麽東西才是斯巴魯真正喜歡的？”拜戈原以為斯巴魯會像上次一樣舔羅特一下的，“話說你這是，是蟻人女王說得靈魂增生麽？”

  ??羅特心情複雜地點頭道：“是的，女王大人說給我保留了這份能力，但沒想到現在分出一個就會這麽累了，之前明明瞬間就能產生數不清的我的……”

  ??拜戈不知說他啥好，“噫！那樣聽起來就很不妙吧！怪不得女王會忍不住要出手，在她看來這得多惡心！”

  ??“誒！？會惡心麽？”羅特可沒想到還有這種可能性，隻當女王是心善來著。

  ??說起來柳德米拉當時好像也覺得惡心了來著……

  ??看著羅特那懊惱中沾點委屈的小表情，拜戈也沒繼續折騰他的想法了，“精神疲累那就沒辦法了，今天就先放你回去好了，以後記得常來哦！”

  ??羅特也隻能先讓這僅有的另一個自己在精神世界裏先試著如何看穿這隱身布，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跟拜戈道別。

  ??霍姆斯和奧洛夫一番暢談後，成功達成了共識。

  ??雖然嚴格來說是霍姆斯對奧洛夫提出的改進意見照單全收，但他對此也沒什麽辦法——差距擺在那裏，他甚至都提不出什麽建議。

  ??離開競技場，坐在三輪車上，奧洛夫滿意地對霍姆斯說道：“既然如此，霍姆斯先生，今晚就跟我去特爾裏木家吧。”

  ??霍姆斯疑惑道：“需要這麽急嗎？”

  ??“趁你還是我的客人的時候，要先搞清楚你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去分辨潛在升格者。就像你說的，你畢竟是協會的偵探，特爾裏木家要是直接請你去會引起許多的猜疑，所以才要今晚讓你以我的客人的身份順便拜訪。要是你沒那個能力，自然也就沒有後續了，影響也可以壓製在最小，若是你有辦法，現在的特爾裏木家也不是在乎那點風言風語的時候了。”奧洛夫表情很淡然，看不出對特爾裏木家麵臨的危機到底是什麽態度。

  ??同時他在心裏想著：我隻能說是與新生代貴族走得最近的老牌貴族，特爾裏木家才是真正的三大家外的貴族領袖，如果你能做到些什麽，對我們以後的計劃會很有幫助的。

  ??霍姆斯略加思索，說道：“奧洛夫先生，你介意我稍微……揣測一下你的心思麽？”

  ??奧洛夫稍微側過了身子，害得車夫一陣手忙腳亂，“對你發現潛在升格者有幫助？”

  ??“不好說，我隻是想要嚐試一下。”霍姆斯直言道。

  ??奧洛夫重新坐正，車夫鬆了一口氣，“可以，正好也算是檢驗一下我的精神力，反正我現在也不會想什麽不能讓你知道的事。”

  ??霍姆斯聽到這相當於對他讀心的否定的話語，也隻能默默歎氣了。

  ??特爾裏木家，法師漢弗萊看著家族壁畫，又急又氣，胡子在略微失控的精神力所激起的微風下轉著圈，氣得他不住地用手去捋。

  ??同父異母的哥哥，明麵上的家主，東西混血的歸德·雷·特爾裏木坐著輪椅進入了這作為家族絕密的壁畫室之中。

  ??“又出什麽事了？”歸德的聲音十分的蒼老，缺乏生氣。

  ??他終究沒能到達傳奇，生命形式沒有質變，最近已經愈發感覺大限將至了。

  ??本來這種狀態的他已經不再適合當家主了，但家族隱隱有後繼無人的隱患，而且除了自己也沒人能約束弟弟漢弗萊。

  ??“是傑貝卡！”漢弗萊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吐沫都迸了出來，發音都不準了。

  ??歸德看向了壁畫，歎了口氣道：“我已經掉出精金級，看不見壁畫的真容了。”

  ??漢弗萊看向自己一直都不怎麽喜歡的哥哥，再次認識到對方的衰老後，心裏又是堵得慌。

  ??漢弗萊看起來是一個白胡子老頭，隻是因為他想當一個白胡子老頭罷了，但哥哥是真的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啊！

  ??暗地裏，他甚至會覺得，要是哥哥真的有與中央王朝勾結的嫌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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