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一直以為那是她在自言自語。

  隨著金寄雲她們也一個個蘇醒，她開始發現自己和她們不一樣。

  自己似乎很少受到那些怨念的影響，眼見那些可憐的姑娘變得瘋狂，她不得不將她們鎮壓。

  可是鎮壓之後，她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教學樓下，陰冷死寂。

  她越發喜歡心底的那個聲音，甚至有時候，她覺得那才是自己。

  直到某天，她們被一名鬼王盯上了，那時候，她還很弱小。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白裙少女，少女的模樣，和她死時一模一樣。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暗紅色的筒靴，踩著黏稠的液體，停在了她的眼前。

  她最喜愛的白裙被染紅，她的軀體被分割。

  一瞬間，她感到無比的心痛，原來一直有另一個自己，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否則的話，自己也該和金寄雲她們一樣吧。

  越想，她越覺得自己是不該存在的那一個，那對白裙少女，太不公平！

  “姐姐，你究竟！在做什麽？”

  一向清冷的江琳霜，近乎嘶吼的喊出這一句。

  江科咬著牙，看著少女的身形愈加虛幻。

  他把目光投向陳十一，強忍淚水道：“鋪頭，我求你，送我入地獄，現在就去，求你。”

  陳十一擰著眉毛，看著對自己話語無動於衷的少女。

  少女回應著陳十一的目光：“鋪頭，求你，莫讓他再受苦，”

  以交代後事的語氣說完這句，她看向慌張的江琳霜：

  “等你晉升陰神，你就明白，我為什麽會做現在這一切。”

  “能和你，還有爸爸媽媽成為家人，我很幸運呀……”

  用俏皮的語調說完最後一句，她閉上了眼睛，一直撐著她眼皮的牙簽，紮進了肉裏。

  她殘破的身軀和身上潔白長裙，一點點化為泡影。

  虛空中最後的陰氣，全部灌注到了江琳霜的體內，等眾人再看時，他們已經回到了消失時的地方。

  失去壓製的江琳霜，撲向少女原來所在的位置，卻撲了個空。

  她呆呆站在原地，一臉失魂落魄。

  如同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她大哭著，她開始故意去回憶死前的一切，想要那些惡意和怨念再次將自己淹沒。

  可是那些怨念，怎麽也濃鬱不起來。

  江科顫抖著將趴在地上的江琳霜抱住，像小時候一樣攬在懷裏。

  江琳霜“哇”的一聲大哭出來：“爸爸……嗚嗚……姐姐不見了，姐姐不見了……”

  陳十一看到了她臉上的彷徨，還有無助。

  有些不是滋味的他，將注意力轉向了剛才的出聲的銘文鬼。

  “現在獲得狀態：陰神的祝福。”

  將拳頭握緊，陳十一抬頭望天：“到最後，你竟然還在對我祝福。”

  深吸一口氣，他眼中出現狠厲：“九幽！若不是你們！何至於此！”

  咬著牙將對九幽的怒意放在心底，陳十一看著銘文鬼欄上的狀態。

  “身為地府鋪頭的你，竟然能得到怨魂的祝福？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陰神的祝福：陰神境界的怨魂，散盡一切對你的祝福。”

  “效果：當九幽惡魂被送入地府時，你所獲得的幽冥值獎勵翻倍。”

  “特定狀態：江琳霜晉升陰神幾率極大提升，金寄雲、楊歡、官永年……等人晉升幾率提升。”

  輕輕吐出一口鬱氣，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

  “幽冥值翻倍？”

  “哪怕……你沒有這樣的祝福，我也會將九幽平掉。”

  看了下時間，陳十一發現，現在距離他們遇到狄宏遠一共也才過去幾分鍾。

  也就是說，他們處在少女記憶中的時候，外界的時間基本沒有流逝。

  看著正趴在江科懷裏大哭的江琳霜，陳十一對少女的能力有些動容。

  “連時間都能扭曲。”

  由不得陳十一不驚訝，因為這一點，連現在的他都做不到。

  輕抿了下嘴唇，陳十一沒有開口。

  雖然心憂周生那邊的情況，可是江琳霜這裏同樣需要時間緩緩。

  楊歡等陰差，盡管被做成了娃娃，但之前發生的一切，他們依舊清楚。

  此刻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麽的看著嚎哭的女孩兒，他們習慣了那個一臉清冷的姑娘，現在江琳霜這樣子，讓他們心裏難受。

  一直以來，他們都把這個清冷的女孩兒當做大姐頭來看，哪怕她的年齡並不大。

  但她身上就有一種氣質，讓他們信服。

  就像上次金寄雲遇險一樣，是她力挽狂瀾。

  那次瘋邙村之行，他們和陳十一脫節，也是她帶著一眾陰差死死守到最後，等來他。

  外冷內熱，說的估計就是她吧。

  可是現在，他們看到了江琳霜的另一麵，那哭泣的麵容讓他們覺得心酸。

  他們也想說點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太無力。

  除了對江琳霜的心疼以外，他們現在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對九幽的怨氣。

  若不是九幽，江科一家人本應該幸福美滿，一家人過著開心甜蜜的日子。

  可如今，家破人亡，甚至他們死後化作陰魂都不被放過。

  江琳霜哭著哭著，聲音漸漸變小，眼眶紅腫的江科，則一直安慰著她。

  良久，停止哭泣的江琳霜，麵容呆滯的趴在江科懷裏，一臉怔怔。

  陳十一知道，她應該是發泄夠了，哪怕沒發泄夠，她也將情緒藏了起來，就像之前一樣。

  果然，沒一會兒，她伸出雙臂緊緊給了江科一個擁抱，隨後慢慢站起。

  重新站定的她，恢複了以往的清冷，臉上的淚痕化作陰氣消失。

  “鋪頭。”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像是刻意壓製了所有的情緒，猶如冰冷的機器。

  陳十一朝她點點頭：“別讓她失望。”

  江琳霜愣了愣，接著輕聲“嗯”了一下。

  陳十一朝她微微一笑，一隻手放到了背後，一隻手伸出放到了江琳霜的頭上。

  隨後，在江琳霜錯愕的目光中，陳十一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就像剛才揉著那個可愛的小姑娘一樣。

  “小霜，不用把自己關起來。”

  “連由怨念和惡意組成的她，都心向暖陽，你為什麽要封閉自己。”

  說完，他也不顧江琳霜的反應，將目光看向來江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