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穆陰沉著臉迎了上去，那男娃甚至一時想不起小穆是誰。”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爺接下來的話，很慢很慢。

  “小穆直接質問他，穆惠欣都已經懷孕了，他現在卻帶著媒人想聯係徐娟，是什麽意思。”

  “那男娃表現的很詫異，隨後滿不在乎，說他已經帶著穆惠欣，去打了胎，而且他們也已經分手了。”

  “小穆聽完直接就愣在了原地，隨後眼睛就紅了。”

  “唉……”

  歎息了一聲，大爺照向天空的手電筒胡亂的劃著圈。

  當時不止是穆惠欣的父親愣住了，他們這些老家夥也都聽傻了。

  也終於，他們具體的看到了，什麽叫做風評不好。

  那混賬和穆惠欣談了幾年，在姑娘懷孕之後沒想著結婚的事兒，反而帶著去打了胎，之後更是和姑娘分了手。

  本來這已經夠過分的了，更過分的是，有可能他們甚至是才分手，這狗東西居然還有臉帶媒婆再到他們村裏來。

  想要牽線的對象，還是跟穆惠欣有親緣關係的徐娟。

  “我們都以為小穆會動手打人，但是他當時好像特別的冷靜，冷靜得可怕。”

  “那混賬可能也被小穆的樣子嚇到了，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有問必答。”

  “他說他之前根本不知道穆惠欣懷孕的事情，是姑娘那天回來和父母吵架之後，回去告訴他的。”

  “他勸姑娘把孩子打掉，可是，姑娘執意要生下來。”

  似乎覺得自己玩手電筒的行為多少有點幼稚，大爺搖了搖頭，把手電關了。

  夜色中，便隻剩下頭頂的星光，還有墳前的燭火在不斷跳動。

  安靜了一會兒，大爺朝著低矮墳頭的方向默默望去，悶悶的道：

  “他們兩人吵了一架，最後姑娘妥協了，去醫院流掉了孩子。”

  “按照那家夥的說法，對於他提出的分手，姑娘也平靜的答應了，之後他們就分開了，再沒聯係。”

  陳十一同樣將目光投向了矮墳，他不知道大爺口中的“平靜答應”是不是真的那麽平靜。

  亦或者隻是一種，哀大莫過於心死的平靜。

  “小穆當即就變了臉色，這麽大的事情，自己這個當爹的卻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自己似乎連閨女住在縣城的什麽位置都不知道。”

  “問那個家夥，那個家夥說本來他們是住一起的，但是分手之後穆惠欣就搬出去了。”

  “狠狠的瞪了那家夥一眼，小穆著急的回家去了，當天就去了縣城。”

  大爺停了下來，靜謐的墳前，隻能聽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而墳前的紅燭，也終於燃到了最後，搖曳了幾下徹底熄滅了下去。

  陳十一已經能夠猜到，受此打擊的穆惠欣，最終選擇了自盡。

  有可能在她答應，跟著男友去做手術的時候，便已經有了死誌。

  不然不會原本還執意將孩子生下來，後來就放棄了；不然也不會一臉平靜的，答應了對方的分手。

  本來和父母關係就不好的她，為了那個男人，幾乎拋棄了一切，乃至於要和父母斷絕關係。

  哪想到，那個她想要托付終生的人，會是個沒有感情的混賬。

  “小穆最終也沒在縣城找到穆惠欣，滿眼血絲的他在縣城待了半個月，回來了。”

  歇了一會兒，大爺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直到，鄰村傳來消息，說是有口井裏發現了一具女屍。”

  “屍體已經泡白發脹，根本認不出來是誰。”

  那天，他們村好多人都去看了，穆惠欣的父親更是瘋了一般一路狂奔。

  “小穆就那麽怔怔的站在那兒，好像已經知道了，那就是自家閨女。”

  “誰也不知道穆惠欣為什麽會去那裏，也沒人知道她投井的具體原因。”

  “或者是因為覺得生活沒有了希望，或者是因為知道了那家夥還帶著媒人去了張大姐家，或者是……隻想死得離那個男的近一點。”

  大爺抿了抿嘴，有些惆悵的把雙手背在了身後，閉眼感受著夜間的風。

  “小穆滿臉麻木的把屍體帶了回來，沒說一句話，也沒哭一聲。”

  “直到把自家閨女葬在了這裏，夫妻倆離開了村子，再也沒回來過。”

  “所以，我說她是個可憐的姑娘。”

  陳十一感受著夜間吹來的風，涼涼的，像是帶著淡淡的哀傷。

  從大爺的口中，他終於大概了解了穆惠欣的故事。

  就跟大爺說的一樣，委屈肯定是委屈的，怨恨的話，應該也是怨恨的，不然又怎麽會化為陰魂。

  而故事當中，穆惠欣唯一有可能怨恨徐娟的事，就是那個男的帶著媒婆上門。

  可問題又回到了之前陳十一想的，去年的時候，徐娟也回來過的啊。

  陳十一沉著臉，哪怕了解了穆惠欣的死因，好像也不知道對方現在會帶著徐娟去哪兒。

  不對，有一個地方倒是有可能，那就是她當初自盡的那口井。

  可若也不是在那裏呢？徐娟被帶走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盯著低矮的墳頭看了幾眼：“實在沒辦法的話，隻能再回一趟禦鬼司。”

  煩躁的吐了口氣，像是下了決定，他朝著還在閉目的老爺子道：

  “大爺，咱先回去吧。”

  老爺子睜開了眼：“不等治安所的人過來了？”

  “回去等吧。”

  跟在手持電筒的大爺身後，陳十一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拒絕了大爺的陪同，陳十一回到了徐娟外婆的屋子裏。

  見大爺在自家門口站了會兒，接著大爺起身回了屋內。

  趁著這個空檔，陳十一抄起在屋內找到的鋤頭，直奔穆惠欣的矮墳。

  他，要開墳！

  找到穆惠欣的骨頭，再開鬼門關，回禦鬼司，借助鬼捕權柄找到穆惠欣陰魂的位置。

  按照剛才記下來的路線，陳十一扛著鋤頭一陣狂奔。

  “對方沒有選擇直接害死徐娟，說明她帶走徐娟肯定帶著一定目的。”

  “所以，徐娟暫時的話可能還是安全的，但是時間拖得越久肯定越危險。”

  夜色中，悶頭趕路的陳十一像是一抹鬼影，隻花了幾分鍾的時間，他便再次來到了兩座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