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二十七？”

  覺得自己數錯了的他，又細致認真的數了一遍。

  “還是二十七？”

  雨幕之下，嘴唇有些發白的他，努力辨認著每一個孩子的麵孔。

  “張小莉！張小莉在不在？”

  昌映天顫抖的聲音透著慌張，沒傳出多遠就淹沒在了雨幕當中。

  “嗯？張小莉她在……”

  本來還一臉自豪的班長，邊說話邊睜大了眼睛。

  因為他發現，人群裏竟然沒有張小莉的影子。

  這一下，他直接慌了神，眼睛裏包著淚水：“老師……”

  昌映天拍了拍他的腦袋，但更多的心思還在失蹤的孩子身上。

  “張小莉！”

  舉目四望，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見半點人影。

  大雨之中，他隻覺得內心一片冰涼。

  他就來來回會搬了幾趟桌子，前後不過也就二十分鍾的時間，怎麽人就不見了。

  “你們剛才誰和張小莉在一起的，有發現她怎麽不見的嗎？”

  一群孩子無措的左右望了望，誰也沒有開口。

  隻有班長還在咬著嘴唇，眼含淚水的叫著“老師”。

  “老師，剛才我好像聽到，她說想回家。”

  “她之前好像在我邊上，但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不見了。”

  一個怯怯的女聲響起，聲音裏透著慌張和害怕。

  輕拍著班長的腦袋，昌映天看向說話的孩子，焦急問道：“她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就是……就是老師你第二趟回教室的時候。”

  “第二趟，那都是十幾分鍾之前了。”

  “這麽大的雨，還有路上這麽多的積水，她能跑哪兒去？”

  昌映天知道張小莉的家在哪兒，看著教室辨認了一下方向。

  剛好，這孩子的家，與矮坡還有教室幾乎連成一條直線。

  難怪注意力全部在教室方向的孩子們，都沒有發現少了個人。

  他繞著課桌又走了一圈，矮坡的泥土上似乎是有一個遠去的小小腳印。

  但是腳印蔓延到有積水的地方，就沒了蹤跡。

  順著腳印的方向給望去，他的心幾乎沉到了穀底。

  “沒有？沒有？”

  “這麽深的水，十幾分鍾她能走多遠？”

  昌映天一臉的心急如焚，在那個方向上，是有著農田的存在的。

  如果小女孩兒一步踏錯，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沒事的，沒事的。剛才的積水還沒有這麽深，應該勉強能認得路的。”

  他心裏默默念叨安慰著自己，但他怎麽也騙不了自己，那姑娘真的沒事。

  “我得去找她。”

  輕輕呢喃了一句，隻有站在他邊上的班長聽見了他的話。

  班長眼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老師，對不起，你打我罵我吧。”

  再次望了一眼腳印消失的方向，昌映天收回了目光。

  緩緩蹲下身子，他將班長抱在懷裏，柔聲安慰著。

  “老師沒有怪你，是老師沒有做好。”

  接著，他目光掃過一張張稚嫩的麵龐，又看了看矮坡下麵的水流。

  “你聽老師說，你們待在這裏，哪兒也不許去。”

  “除非等到有治安叔叔，或者爸爸媽媽來接你們，知道嗎？”

  “這水，應該還漫不上這小坡。”

  “但是！如果水真的淹上來了，你們記得，一定要抓好課桌。”

  他的話，說得很慢，很認真，確保每一個孩子都在聽他講。

  “老師待在這裏，也一樣是陪著你們等。”

  “我也很想陪你們等，但是，老師現在得去找張小莉。”

  “班長！”

  這個流淚的少年，把手並攏立正站得筆直。

  “到！”

  “你要照顧好大家，知不知道？老師剛才說的話記住了嗎？”

  “嗯！”

  重重的點了點頭，班長抽噎了一下，仍舊挺直了身子。

  “都記住老師剛才的話了嗎？”

  問完之後，聽到此起彼伏的聲音，昌映天點了點頭。

  緩緩站起了身子，他覺得頭有些暈。

  他不可能帶著這群孩子一起涉險，而把孩子們集中到這處矮坡之後，他待在這裏，也一樣不過是等待救援或者等著雨住雲開。

  但是現在，他得去找那個失蹤的小姑娘。

  朝著一群孩子點了點頭，他順著腳印的方向追去。

  沿著記憶裏的小路，他小心的邁著步子。

  “張小莉！聽到老師的話了嗎？”

  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下一刻，他一腳踩空，整個人差點按進渾濁的水裏。

  一群孩子看著他趔趄的身影，覺得有些揪心。

  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昌映天舒了一口氣，但內心中的害怕更甚。

  “你，去了哪兒？”

  隨著昌映天的身影消失在了雨霧當中，一群孩子躲在課桌下麵，滿臉擔心。

  班長抹了抹眼角，抹去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如果，如果老師讓他看好大家的時候，他沒有分心。

  如果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大家身上，那肯定張小莉也不會失蹤。

  現在張小莉不見了，老師也走了。

  他看著淹沒了田埂的水流，呆呆出神。

  過了一會兒，雨漸漸小了，天空中的雷霆也不再肆掠。

  矮坡下麵的水位，似乎下降了一些。

  一直望著水流出神的班長，突然站了起來。

  “我想去找張小莉。”

  聲音很輕，像是幾經掙紮最後做出了決定。

  “班長？”

  在他身邊的孩子腦袋有些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想去找張小莉。”

  這一次，他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周圍的幾個孩子都聽到了他的話。

  “可是老師已經去找她了。”

  “對啊，而且老師剛才說了，讓我們等在這兒，哪兒都不準去。”

  皮膚黝黑的少年，抬頭看著雨滴從天空落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也該去找她的。”

  “可是老師都已經去了，你還去幹嘛？”

  班長睜開眼，看著昌映天離開的方向，隨後道：

  “張小莉說的回家，可能不是她自己的家。”

  “老師或許不知道，張小莉不喜歡家裏，反而跟外婆特別親。”

  “所以……”

  班長抹了一把臉，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而之前告訴昌映天，張小莉可能回家去的小女孩，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

  “對，好像是，她之前有時候說回家，也是回外婆家的。”

  幾個和張小莉不是太熟的孩子睜大了眼：“那剛才怎麽沒跟老師說。”

  “剛才……我也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