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如同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什麽夠了？村長，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們當初一起發過誓的，要讓他們世世代代承受無盡的痛苦。”

  老村長有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內心默念：還不夠嗎？

  他收回了目光，伸出幹枯瘦弱的手臂，想要觸摸一下身側的石柱。

  近乎透明的石柱，在老村長將要觸及的時候，輕微震動了一下。

  石柱上麵的雕刻像是要活過來一般，老村長的手一下子炸得粉碎。

  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老村長不在意的笑了笑。

  村子裏無處不在的陰氣，瞬間朝他湧來，被炸碎的手臂再次出現。

  沒去管還在激動咆哮的老頭，他再次看向一臉威嚴的陳十一。

  陳十一同樣也在看著他，這名接近陰神的鬼王。

  如果老村長現在轉身就走，自己將拿他毫無辦法。

  在他的屬性麵板上，幽冥值那一欄的數字隻有兩位，76。

  毫無疑問，瘋邙村中最大的boss就是老村長了。

  要靠著江琳霜他們，去對付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人，似乎不行。

  除非江琳霜，能夠再次發揮陰神的力量，可惜她好像受到什麽限製。

  而一旦等到地獄投影散去，自己手上沒有了可以揮霍的幽冥值。

  到時候，陳十一不僅無法對付對方，甚至如果對方出手，自己都保不下江琳霜他們。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靠著捕頭袍服的守護，自己一個人黯然離開。

  隱藏在捕頭袍服中的雙手，用力捏了捏。

  看了一眼手上銘文鬼，對瘋邙村任務的倒計時，心中有些煩躁。

  “捕頭。”

  投影邊界上的老村長，淡淡開口，輕喚了一聲陳十一。

  他沒有回答，而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在這個過程中，又有一名瘋邙村的鬼王被地獄惡鬼撕碎。

  他們兩人都沒有因為這名鬼王的慘叫，而產生任何的波動。

  “一百七十三年了，我一直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老村長學著陳十一的模樣，把雙手背負在了身後。

  仔細的打量了一眼地獄投影中的景象，又回身看著背後熟悉的村子。

  “若是一百七十多年前，你就把我們帶走了，該多好。”

  “隻是不知道，你當時為什麽不在。”

  陳十一眉頭輕微皺了皺眉，這話怎麽有些熟悉？

  對了，胖和尚也說過類似的話，一連幾個質問，身為捕頭的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在。

  “村長！你在說些什麽屁話？”

  “什麽不知道是對是錯？什麽把我們帶走該多好？”

  被惡鬼撕扯掉小半個身子的老頭一臉憤怒：“你忘了你那可愛的小孫子？”

  老村長的身子微微顫了顫，沒去看說話的老頭，也沒有回應他。

  而是繼續對陳十一說道：“我從小就聽阿爸還有阿媽說過，禦鬼司的傳說。”

  “他們說人活著的時候，在陽世，人死了之後，還有陰世。”

  “他們跟我說，陰曹禦鬼司有牛頭馬麵，有黑白無常。”

  “當然，還有審判一切的人。”

  看著陳十一的裝束，老村長笑了笑：“他們說的，和你現在一模一樣。”

  “哦，對了，他們是鬼物吧？也和阿爸阿媽說的差不多。”

  如同閑聊一般，老村長身上不帶絲毫的憤恨和惡意，就那麽淡淡看著陳十一。

  “郭老三！你是不是瘋了？！”

  肚子被惡鬼劃開的老頭，滿臉的暴戾，口中的老村長也變成了郭老三。

  此刻，郭章也再撐不下去，被惡鬼撕碎。

  整個地獄投影範圍內，隻剩下一個老頭，無窮盡的惡鬼全部朝他湧來。

  幾息之後，在老頭絕望而不甘的怒吼中，他的身子也化為碎片。

  這一次，老村長的臉上終於有了波動。

  神情複雜的看著化為碎片被惡鬼吞噬的老頭，他悵然的歎了口氣。

  “我瘋了，你也瘋了，從一開始，我們都瘋了。”

  爭搶吞噬完老頭的惡鬼，齊刷刷將目光投向了石柱旁的老村長。

  將眼中的悵然和哀傷掩埋，他複又一臉平靜的掃視著，盯著他看的無數惡鬼。

  看了一會兒，他輕輕露出一個笑容。

  下一刻，覆蓋瘋邙村中的陰氣，開始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匯聚。

  村裏的陰氣如同受到召喚，化為漩渦，而老村長則是漩渦的中心。

  隨著這些陰氣灌入到他的體內，他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

  原本老邁佝僂的身子，帶來濃濃的威壓。

  靠他比較近的惡鬼，受到這威壓的刺激，齜牙咧嘴對著他咆哮。

  陳十一麵色凝重，陰氣漩渦中心的老村長，讓身穿捕頭袍服的他都感覺到絲絲的壓力。

  當覆蓋整個村子的陰氣，點滴不剩的全部匯聚在老村長體內。

  老村長平靜的表情慢慢變得猙獰可怖，但陳十一能看到，他在極力的壓抑自己。

  他身後實力最高的江琳霜，默默體會著老村長身上的威壓。

  “這感覺，已經無限逼近陰神。”

  站在石柱邊上，老村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眼中是化為黑絲流淌的惡念，身上纏繞著濃濃的怨念。

  “捕頭！”

  這一聲，透露著陰森恐怖，猶如指甲劃過玻璃。

  “你的威能，似乎僅僅局限在這九根石柱範圍內？”

  雖然是疑問的話語，但是他的語氣裏是完完全全的篤定。

  陳十一深吸一口氣：“最壞的情況，好像發生了。”

  “捕頭呐，你知道這一百七十三年來，死在我們手上的村民，有多少嗎？”

  “他們呐，可都是郭家人，往上數的話，老祖宗都該以兄弟相稱。”

  老村長麵容詭異的看著陳十一，話裏無悲無喜，好似帶著對生命的漠視。

  將胸中這口氣長長呼出，陳十一冷冷道：

  “所以，你很自豪嗎？”

  “自豪？”

  “我該自豪嗎？”

  眼中的黑色流淌，他老村長森然一笑。

  “捕頭知道，我們這些老東西當年為什麽會化為陰魂嗎？”

  陳十一回想著在網上查到的資料，輕聲道：“天災。”

  “哈哈哈，捕頭呐，僅僅！隻是天災嗎？！”

  老村長回望一眼身後的村子，隨後看著無數的惡鬼，大聲笑著。

  “還有人禍。”

  見陳十一又補了一句，他眼中浮現憤怒和淒苦。

  “那捕頭，知不知道，是什麽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