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重逢
作者:阿綠不綠      更新:2021-07-28 05:29      字數:7119
  聯盟方麵,近些年發展勢頭凶猛,這背後斷然也離不開帝國的影子,明裏暗裏的,雙方似乎已經出現走到一起的趨勢了…

  ??盡管張訟這幾年跟外界接觸不多。但是,要知道龍王穀可不是個一般的地方,所以各路的消息流傳過去,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帝國對於士兵的待遇一直以來都十分優渥,從入伍以後逐年提高的“軍費”,到賞罰分明的軍功獎懲,再到一筆不菲的“安家費”。

  ??可以說,帝國每年財政絕大部分支出都在這上麵,火桑國窮山惡水多了些,但由於資源物產豐富,所以下如此血本供養軍隊也並不吃力。

  ??火桑國的軍隊是五大帝國中規模最為龐大的一支,所以他們即便與三個帝國接壤,依然可以在邊境衝突上無比強勢。

  ??對於這些同樣奮鬥在守護人類一線的士兵,張訟還是保有足夠的敬意,大家雖然不在統一戰線,怎麽說也是殊途同歸,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在奮鬥。

  ??他也沒有刻意掙脫鐐銬,出人意料的安靜下來,見到他如此淡定的反應,營帳裏原本緊張的氣息都被衝淡了。

  ??他們說的沒錯啊,除了那些兒時玩伴,哪還有什麽人會記得自己呢?

  ??年少成名,卻一走就是十年…人生又能有幾個十年呢?

  ??曾經的那個張訟,可能真的如他們所說,已經死了罷,就死在鄂縣那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裏。

  ??這會反倒輪到小蝶和易二人摸不到頭腦了,易敢保證,從自己見張訟的第一麵起,這麽長的時間裏,就沒見過他這麽安靜的樣子。

  ??就這樣,營帳內陷入一種尷尬而沉默的氛圍。好在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沒多會,一個高大魁梧、身著厚重的鎧甲氣場強大的兵長便走過來,易感覺周圍的地麵都在他的腳下一顫一顫的。

  ??他一邊走一邊摘掉頭盔,操著濃鬱的東南口音,罵罵咧咧的說道。

  ??“幾個瓜娃子喲,屁大點事就知道找俺找俺,腦袋上長的那是倆窟窿眼兒嗎?拿來出氣的麽?”

  ??“報告隊長!情況…有點特殊,您最好親自看看!”

  ??一名士兵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有種故意隱瞞重點的意思。

  ??兵長大刺刺的掀開簾子,熟練的來到張訟對麵坐下,他並沒有仔細打量對麵坐的是誰,這種需要審核的人一天不下百八十個,哪有那功夫瞅來瞅去的呢?

  ??一旁觀察的易發現,雖然那個家夥罵罵咧咧的在訓斥士兵,但從周圍士兵的反應來看,似乎他在這裏很受愛戴,就像是一幫好兄弟那樣的感覺。

  ??“咕…咕…哈,你自己說,還是俺幫你啊,哈批。”兵長坐下之後猛地喝了幾大口水,隨意的摸了一把嘴巴就問道。

  ??他的聲音就像他的體型一樣,讓人聽了耳朵都嗡嗡作響,簡陋的木頭桌子在他將手放上去後,立刻發出吱呀吱呀的抗議聲。

  ??說完為了表現一下“親和力”,他摘下頭盔時,順手拍了拍張訟的肩膀,渾厚的力道讓張訟的身體都不禁晃了幾下。

  ??摘下頭盔後,一張比常人“大一號”的臉龐映入眼簾。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模樣,久經沙場使他麵容如風霜刀刻般堅毅,脖子上還隱約能看到不少無法抹去的疤痕,部分裸露在外的肌肉充滿著爆炸性的力量,他簡直就是一個小巨人!

  ??讓張訟在意的是,這個兵長額頭左側有一塊淺淺的傷痕,經曆過漫長的歲月已經皺縮起來,像是一塊不起眼的胎記一般,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二哥?”張訟試探性的問了一下。

  ??“少跟俺套近乎,不吃這一套,俺弟早就死球嘍,如果沒有啥子要補充的,就哪來的,滾哪去!”兵長不耐煩的說道。

  ??“三哥八年前在長安城東北的段甲嶺一戰中英勇就義,諡號長安…二哥,真的是你!”

  ??“俺是小慫啊!你不記得了嗎?”

  ??張訟激動的直接飆出方言來,他還真沒想到自己這一回來,第一個能遇到的便是他。

  ??他們仨算是從小一起活泥巴長大的粑粑孩兒了。隻不過在張訟剛成為降妖師的時候,這些方麵沒有天賦的哥倆,便不甘落後的去參軍了,一下就跟隨著部隊出去了很長的時間。

  ??就連慶祝張訟加封天官的時候,都沒能趕回來,這麽說起來,他們已經有快二十年沒見過麵了。

  ??聽到這話兵長訝異的撓撓頭,一雙牛眼瞪的溜圓,開始從頭到腳的打量起張訟來,尤其是他那個空蕩蕩的右臂。

  ??不過多年來的征伐,早已讓他不會輕信於人,謝廣元,也就是他的親弟弟,八年前在長安城東北部的段甲嶺,在與岐國一場戰役中遭到背刺。

  ??全軍上下無一生還,岐國同樣也沒討到好,據說謝廣元一人斬殺岐國不下百人,廝殺至雙臂脫臼都沒有停歇。

  ??直到最後寡不敵眾,犧牲在段甲嶺中。

  ??在他戰死後,英勇的事跡鼓舞了火桑國絕大部分士兵,後續的衝突裏,岐國也因此節節敗退,最後選擇巨額賠償來息事寧人。

  ??戰役結束後,謝廣元被火桑國大族長,以他生前誓死守護的長安城為名,追封“長安武候”的名號。

  ??毫不誇張的說,這是一個軍人能獲得的至高榮譽!

  ??張訟所說的這些事也不是什麽隱秘,那一仗打完後,直到今日都沒有岐國士兵敢進入段甲嶺“巡邏”。

  ??“押著他,跟俺走!”

  ??兵長瞟了一眼易和小蝶,一屁股站起來,龍行虎步地走出營帳,來到了二人的視線盲區中,隨後,守在一旁的士兵們動作麻利的押解著張訟跟上前去。

  ??見到這一幕,小蝶和易麵麵相覷——他們看來還是低估了張訟的能耐,難道真就,開局一張嘴,故事全靠編?

  ??感人至深的兄弟重逢即將上演?什麽年代了?這是人幹的事?

  ??要真是這樣,那麽他的“一本道”絕對是一個不輸於聖龍道的頂尖修煉法門了!

  ??他倆倒是不擔心會有意外發生,不過還是習慣性的跟了上去,誰知剛靠近營帳口,便被兩把交叉的長矛攔住。

  ??“站住!”

  ??“隊長有令,你們在此等候,他很快就能調查出真相!”

  ??易舉起手聳聳肩,表示自己沒惡意,看到小蝶突然安靜的樣子,也就直接掉頭回來坐下了。

  ??此時的易滿腹狐疑,他想不通為啥這倆人靠近離城之後都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剛才是師傅突然賣弄深沉,現在樂天派開心果的小蝶,也變得一臉凝重的一言不發,這問題究竟出在哪了呢?

  ??難不成,這離城已經被妖占領了?所以影響他們的心境了?

  ??營帳內靜悄悄的,小蝶心事重重的用兩個手腕支著下巴,易則目不斜視的望著遠處愣神。

  ??張訟則是被帶七拐八繞的帶到另一個隔音更好的營帳中,兵長將臉湊過來,再次仔細打量起張訟來。

  ??“這裏沒有外人了,跟俺實話實說吧就。你到底是誰,俺也覺得你有些麵熟,至於小慫還是慫瓜蛋的,是個啥?你的名字嗎?”兵長一臉正色的問道,語氣也難得的柔和下來。

  ??先前的時候,兵長便讓士兵趕緊回到各自崗位上了,所以營帳內此刻僅剩下他們兩個人。

  ??“我滴哥呀,二哥,俺是張訟啊!離城張家,你們屁股後麵的小跟班!這你都忘了嗎?”

  ??張訟語氣中的那份激動情意不假,兵長聽了也有些觸動,沉思起來,開始回憶張訟提到的這些名字。

  ??“張家俺自然知道,張先那瓜麻批打小俺就覺得不簡單,小心思多,不好相處!他弟弟就慫多了,像個憨批…”

  ??“說起來,那憨批確實是夠慫的!幺兒那會跟在俺哥倆屁股後麵到處亂竄,結果連個半米高的台子都不敢跳下來,嚇得直嗷嗷,抱著俺大腿死活不撒手,還非得大聲喊救命,咋說都不聽…”

  ??“最後怕給他磕著,還是俺弟去找的梯子…”

  ??“…”

  ??“你不會就是那個憨批慫蛋把?不對啊,三年前那憨批不死球了嗎,瓜麻批,當上官了也不知道回來,就跑出去風流快活了…”

  ??“結果呢?死的也不明不白的,人說沒了就沒了,還吹牛批,啥子天官哦,連根毛兒都沒剩下…”

  ??說到最後的時候,兵長仍然是滿嘴方言罵罵咧咧的,但是張訟能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

  ??他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即便這麽多年都沒見了。

  ??“二哥,真是我…家裏的事,不值一提。三年前的事,真是一言難盡,我那會是大難不死,收了個小拖油瓶,一直在西南那邊混…”

  ??說著說著,他也還是沒忍住給自己辯解了一番。

  ??“當初那會也不是我發達了不想回來…純粹就是他媽被人坑了!派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一晃就那麽些年就過去了,都沒能見到三哥最後一麵…”

  ??說到這,張訟鼻子也有些發酸,在他的童年記憶中,唯一能算得上是快樂的事兒,就是跟在那兩個大哥哥屁股後麵到處瞎跑瞎玩。

  ??“真是你嘞?”

  ??兵長揉揉眼睛,隻不過心裏已經確認了八分,嘴上還沒動靜,眼神裏已經湧現出激動的神色。

  ??隻不過他依然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再說了,即便真是那個他屁股後麵的小跟班,一別二十載,早就互相認不出現在的模樣。

  ??張訟激動之下,直接掙脫了手中鐐銬,強大的波動從他體內散發出來,恐怖的氣息直接掀翻營帳,兵長反應迅速的一個打滾就地躲開。

  ??“朱雀門下,張月鹿所屬,乾清天官——張訟!”

  ??天宮的身份是無法造假的,屬於他的天宮印記也從他手腕內側浮現。

  ??“媽耶,真是你這個慫蛋——真沒死,哈哈哈哈!”

  ??終於兵長放下防備,性情耿直的他眼角也已經被淚水浸濕,兩人擁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好不熱鬧。

  ??因為剛才的動靜趕到的易與小蝶傻眼了,緊隨他們後麵趕到士兵們同樣摸不清頭腦。

  ??易在心裏歎為觀止,“一本道”名不虛傳!不光能認成親戚,還能抱著一起哭一起笑,這是人幹的事?

  ??不,這是奇跡!

  ??動靜鬧大後,二人也不好意思的收斂起來,給眾人解釋一番後,大家相視而笑,易也是打心裏替師傅高興,他這人就是死鴨子嘴硬,明明重感情的很,嘴上卻總是不在乎。

  ??謝廣明,謝廣元的哥哥,是城南護城軍的總兵長。

  ??謝家一直都是軍事大家,族裏的人幾代從軍,加上他這塊頭修煉體術簡直如有神助,才三十歲出頭的年紀便身居要職。

  ??“二哥,啥也別說了,今晚我做東,你挑地方,咱們不醉不歸!”張訟豪情萬丈的說道。

  ??“憨批,別到時候再跟俺哭鼻子就行!想讓俺放過你,可沒這麽便宜的買賣了啊,哈哈哈”

  ??二人再度擁抱後,揮手告別,好在排隊的人群看不到這邊的情況,隻是聽到有騷動而已,所以張訟回來的消息,還沒有被曝光。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離開關卡,謝廣明執拗的將他們送到城門入口處,才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再一番告別後,張訟終於回來了闊別許久的離城內,十多年過去了,離城的街道依然充滿著古香古色的韻味,時代在改變,這裏卻始終堅持著自己的特色。

  ??久別重逢自然讓人內心激蕩,但重逢過後,總是有著分別相伴。

  ??“感謝小弟弟的救命之恩啦,感謝張先生這一路上的照顧陪伴,小蝶的任務呢,已經完成啦,白——白~”

  ??說完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身形一閃,幾個閃爍間就從街上消失,易張開嘴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口中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這種感覺張訟自然懂,他拍拍易的小腦瓜,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根稻草,又含在嘴裏,師徒二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去人群中,二人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這件事。

  ??小蝶其實也有些不舍,張訟的“一本道”和易兩個人互相拆台,互相吐槽,一路上他們都充滿了歡聲笑語,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開心,一種能夠同別人分享的快樂。

  ??隻是她心裏同樣十分清楚,自己不配擁有這種生活,牽扯太多隻會讓自己內心動搖,那些快樂與她的人生終是兩條平行線罷了,可望卻不可及。

  ??“哎哎哎,還看呢,走遠了啊…師傅,看到啥了?”

  ??“極品。”張訟頓了頓,隱晦的回複道。

  ??“就這?師傅,不是我說你,你這眼光也不行啊,是不是心裏還想著你二哥呢——”易笑嘻嘻的說道。

  ??“少拿老子開玩笑,你懂個屁!走吧,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不然睡大街啊!”

  ??他一把按住易的頭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易不依不饒,還想在這個問題上多來幾句,張訟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腳。

  ??“師傅。”

  ??“又咋了?你小子肯定沒憋好屁,有屁快放!”

  ??“那個…你是怎麽做到的?”說著,易的腦海中回想起一位士兵在旁邊嘀咕的話來。

  ??“這家夥來曆不簡單啊,老吳!”

  ??“說的是呢…這可是最新的捆妖鎖,居然能這麽輕易的’掙脫’出來!”

  ??“而且捆妖鎖居然毫發無損,你說,是不是失靈了?”

  ??“…”

  ??隨後二人便走遠了,具體的談話的內容,易也聽得不真切起來。

  ??“哦?啥事?”張訟賣起了關子。

  ??“你是…怎麽掙脫的捆妖鎖,師傅?”

  ??“想知道啊?”張訟一臉賤兮兮的表情,易還在思考中,全然沒有察覺。

  ??“嗯!”

  ??“那就自己想吧,想明白告訴我!哈哈…”

  ??“…”

  ??張府在距離中心城區不遠的東側,所以張訟準備先挑個附近的酒家落腳,先觀察觀察情況再說,何況今天晚上還有局呢!

  ??雖然收到禁令的波及,離城整體節日氣息被衝到不少,但與朱雀門和軍隊的相比,街上的依舊充滿了不少節日氣息。

  ??大大小小的商戶門前都張貼著紅色的火桑國圖騰,寓意著想要在來年開頭討個喜色。火紅的燈籠也是高高掛起,將他們腳下的青磚路都映的通紅。

  ??“張先生,今天吃點什麽呀?”

  ??“聽你的嘍,聽說錦裏巷有家手工麵很不錯,要不要過去嚐嚐?”

  ??“又是麵啊…好吧好吧,既然你那麽有誠意的說啦,走吧!”

  ??“哎,等下,我要吃那個!給我買給我買!”一頭火紅色長發的絕美女子,指著一家糖葫蘆攤位說道。

  ??隨行的男子臉上頗有幾分無奈的神色,即便是這樣,他也依然一臉寵溺的看著身邊的女子。

  ??“快走啦,別發愣,你看前麵還有兩個人在排隊呢,去晚了別賣光啦!”

  ??“小子,告訴你這叫糖火葫蘆!離城特產,它的糖裏加入了火桑樹果榨出的果汁,那叫一個香啊,造啊,吃完了吐泡泡啊…”

  ??“…”

  ??易很無語,更讓他無語的是,張訟一開口就是五串,易剛想說自己吃不了那麽多,張訟就扔下一句。

  ??“想吃啥自己挑啊,那個,水果的也行,不過沒有這個有特色。”

  ??剛把糖葫蘆接過手來,他就開始吃上了,一個接著一個,一口接著一口,速度之快,易用生平僅見形容一點都不誇張!所以,他此刻發出的聲音都有點含糊不清。

  ??“那個…糖火葫蘆真的這麽好吃嗎?”見到張訟的吃相,紅發女子著實被嚇了一跳。

  ??注意到眼前之人,張先眼中迸射出冷冽的光芒,連身邊的溫度都瞬間冷了下來。

  ??好久…不見啊,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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