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肖宇見顧筱峰悶著頭，不再說話。

  他就輕聲地笑了起來，“你跟舅舅都是狠人，本來是吵架的話，放在你們這兒，就變成了哲學辯論。”

  “你舅舅真的是一個人才，他平常在家裏的時候，說話也是這樣的嗎？”

  “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很少。”

  “所以，他不了解你，你也沒有辦法理解他。”

  “也許是吧。不過，舅舅現在的某些行為，確實有些不可理喻。

  我覺得，他是在嫉妒我們的愛情，所以他想盡了一切辦法，想拆散我們。我是不會中他的計的，你也別去聽他的那些渾話。”

  “我知道，我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很有信心的，我不會去聽別人胡說八道的那些話。

  日子是我們倆在過，我們自己覺得好就行了，沒有必要跟那麽多人交代。

  我不是人民幣，不可能讓人人都喜歡。”顧筱峰伸出手去，愛憐地摸了一下李肖宇的臉頰。

  “隻是有一點哈，我雖然並不介意你比我大，但是，你也別介意我不夠成熟。”李肖宇很認真地抬起頭來，看著顧筱峰的眼睛。

  “不會的，我不是那麽幼稚的人。”顧筱峰輕笑了起來。

  “對了，我今天錄完音以後，接到人力資源部趙總的電話。他讓我明天早上，去他辦公室找他。”

  “是不是關於你轉正的事情。”

  “可能是吧。”

  “那你打算怎麽跟他說？”

  “我就跟他直說，我要出國。”

  “你舅舅的意思，是希望你留下來。”

  “我知道，我跟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想跟你走。”

  顧筱峰見李肖宇這麽執著，她也就不再勸他。

  她想起李肖宇白天去給杜宇鳴的那部電影，錄主題歌，她就問：“今天錄音錄得順利嗎？”

  “還行。不過，我聽錄音師說，這首歌，我們要錄兩個版本。一個是我的，一個是鄲鄲他們樂隊的。我這個是抒情版，鄲鄲他們那個是搖滾版。”

  “一首歌錄兩個版本？”

  “是啊，我估計舅舅可能是，想聽聽兩個版本的效果，最後看哪個，比較適合那部電影，最後再用哪個吧。”

  “這個也要搞競爭上崗嗎？”

  “當然。這首歌的詞是我作的，但是，曲是鄲鄲跟他們樂隊的貝斯手合寫的，所以錄兩個版本很正常。”李肖宇說著，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來，“我錄了這首歌的小樣，你想不想聽？”

  “好啊。”

  李肖宇點開媒體播放器，舒緩悠揚的前奏，就他的手機裏麵，傳了出來。

  “看不出鄲鄲還有這本事，她這麽小的年紀，竟然會作曲。”

  “其實，鄲鄲在音樂上很有天分，但是舅舅好像並不希望她走這條路。”

  “你舅舅管得太寬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天神一樣，什麽事情都想去插一腳。”

  經曆過今天晚上，那場不怎麽愉快的談判以後，顧筱峰對杜宇鳴，已經頗有微詞。

  “他是我們家的頂梁柱嘛，他覺得他對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李肖宇對杜宇鳴的行為做派，倒是挺理解。

  顧筱峰聽到李肖宇這話，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對了，今天中午，我接到外婆給我打的電話，她讓我這兩天找個時間，陪她去一趟醫院。”

  “你外婆怎麽了？”

  “她腿疼，一到換季，她身體就會不舒服。這個是老毛病了，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醫院裏麵，明天的號已經沒有了，我就給她掛的後天的。”

  李肖宇說著，就打開微信小程序，給顧筱峰看醫院的掛號信息。

  “你後天上午的飛機，我可能沒有時間送你了。我剛才給舅舅打電話，他讓我開他的車，送外婆去醫院。

  外婆腿不好，出門隻能坐輪椅。醫院裏麵人很多，又要排隊，又要檢查的，英嬢一個人搞不定。”

  “沒關係，我自己坐地鐵去機場。這次過來，我帶的行李不多。”

  “你工作已經交接完了，就不用去台裏麵了。我明天上班走了以後，你一個人在家，你打算做什麽？”

  “剛才吃晚飯的時候，你舅舅跟我說，他幫你接的那個廣告，客戶已經決定，請北京的一家廣告公司來拍。

  他向客戶推薦我，幫你做造型設計，客戶同意了。所以，我明天得按照客戶的要求，幫你設計新的造型。”

  “舅舅的公關能力可真強。”

  “是啊。”

  就在顧筱峰跟李肖宇閑聊的時候，李肖宇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見到是杜宇鳴打來的電話，李肖宇趕忙做了一個手勢，叫顧筱峰噤聲。

  顧筱峰裝作看遠處的風景，閃到了天台的另外一邊去。

  電話裏，杜宇鳴問李肖宇，“人力資源部的趙總今天給你打過電話了嗎？”

  “打過了，下午五點鍾左右打的。”

  “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讓我明天早上去他辦公室。”

  “你不用去了。剛才徐副台長給我打電話，說今天下午領導們開會，把你轉正的事情，給否決了。”

  “為什麽？是他們覺得我表現不好嗎？”

  “跟你表現好不好沒關係。徐副台長說，轉正的這個名額，經過台領導開會討論以後，他們決定給陳安安。”

  “是不是因為魏東寧去世了，他老婆天天到台裏麵來鬧，領導們為了平衡關係，所以才把這個名額給安安的？”

  “對。其實，這事早就已經在傳了，隻是今天靴子才落地。”杜宇鳴頓了一下以後說：“明天你不用去台裏了，你直接去錄音棚，把電影的旁白錄了，我待會兒把詞發給你。

  如果趙總給你打電話，你就跟他說，你已經跟我的公司簽約了。他那邊，就不用再麻煩他，找其他的公司，準備合同了。”

  “好。”

  “我聽顧筱峰說，她後天回北京。你的那個廣告，下周三拍。那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出國。這次的造型，還是由她來設計，你讓她抓緊一點。”

  “她說，她明天在家做。”

  “行。後天你外婆去醫院，到時候你舅媽跟著你們一起去，我讓她請了一天假。”

  杜宇鳴在電話裏，跟李肖宇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

  初秋的雨，將黑色的夜空，洗滌得分外澄澈。

  就連空氣，都變得好似透明。

  顧筱峰站在雨後的天台上，遠處的339電視塔，向她發射著耀目的光芒。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李肖宇終於接完了杜宇鳴的電話。

  他來到了顧筱峰的身邊，他不想跟顧筱峰討論，杜宇鳴剛才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見顧筱峰，一直遙望著夜幕中的電視塔。

  他就強笑著，對顧筱峰說：“我特別喜歡從這個角度看339，我覺得從這兒看出去，它的樣子最美。”

  “對，從這個角度看出去，它的麵前，沒有高大的建築物遮擋，看起來就很完整。

  今天晚上，我跟你舅舅，就在那上麵的旋轉餐廳吃飯。這頓飯，應該不會是我跟他之間，最後的晚餐吧？”顧筱峰跟李肖宇開著玩笑。

  李肖宇怕顧筱峰多心，就趕忙否認，“不會是最後的晚餐。下周我去北京拍廣告，舅舅跟我一起去。到時候，我們還會一起吃飯的。”